说着钱明英转身出了正屋,然后来到厢房,打开了地窖,蹦了下去,半晌爬出来,手里拿出来两块姜。
等钱明英拿着姜回来的时候,关上屋门,就看着田小苦用牙齿咬掉线头。
“不是不让你瞎动弹的么?”钱明英有些责怪着田小苦。
“就差一点收尾了!你看!”田小苦就把补好的被子给钱明英看,除了布料上有些色差,整体看着还真是不错,连烧黑的地方也被剪掉了。
“嗯,不错!放那里吧!”钱明英找了瓷碗,手中使劲的一捏,那两块姜就被捏的粉碎,姜汁也被捏了出来。
“手放炕桌上!”钱明英走到炕前,对着田小苦说着。
“干啥啊!”田小苦双手攥着,有些疑问。
“干啥,还能干啥,给你治疗冻疮啊!这样下去,你这双手别想要了!”看着田小苦磨蹭,有些性子急的钱明英,直接拽着了田小苦的手,放到了炕桌。
嘶嘶两下,可能钱明英的力道有些重,田小苦的手和炕桌接触的时候,有点疼。
“疼了?我没把握住力道!别动!”钱明英嘴巴给田小苦呼呼,然后就端着瓷碗,用手一点点给田小苦摸着冻疮,根据田小苦的反应,钱明英小心的调整着自己的力度:“这样疼么?这样呢!”
田小苦的眼角挂着了泪珠,她看着钱明英专注的给自己抹着姜汁,心里甜甜涩涩的,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关心她疼不疼!钱明英抬头正对上了田小苦的眼睛,自然就看着了那泪珠,钱明英知道自己的力气的,便有些歉然:“小嫂子,你别哭!我就是力气大,手重!要不,你自己慢慢抹?”
“不了,你抹吧,我的那只抹完有点痒又有点麻!”田小苦低头低声的说着,她有点不想失去这份关心的温暖,甚至她还希望自己的手再大一些,那样,抹着的时候时间就更长了吧?田小苦心里想着。
第十章
“好了!”钱明英有些舒了口气,这抹药也是个技术活,钱明英打量了一下,确定自己把冻疮的部分都给盖住了,她才满意的点点头。
田小苦看着手上抹的厚一点薄一点的黄色姜汁,再闻闻手上那刺鼻的味道,不由得有点皱眉。因为双手都抹满了姜汁,于是她只能那么托着双手,显然这会儿什么也都干不了。
“谢谢。”田小苦口中道谢,然后又看看手,才问着:“我大约多久能活动?”
钱明英到门旁盆架哪里就着盆洗了手,确定把指甲里留下来的姜渣洗掉后,她才转头看着田小苦:“你要干啥?手没有好之前,你每天吃和睡就行了!现在大冬天的猫冬就行了,你还想干啥?”
田小苦听了苦笑一下:“那不就是养猪了?”
“猪?那倒不至于,猪还有猪饲料呢!你可没有,你吃的,穿的,都是我的,我可都记账呢!所以你老老实实的养好了,等开春挣工分去!”钱明英特意挖苦着,这小嫂子,她是看出来了,你和她和颜悦色的,她不当回事,只能暴力镇压。
田小苦看看窗外,透过窗纸可以模糊的看着对面的家,她又看看钱明英,小心着的说:“破家值万贯呢,那屋子虽然倒了,但是桌子柜子还有些衣服,瓦罐盆的,搞不好都能用呢!”
“怎么?”钱明英本来想躺炕上眯一会,看着田小苦看着自己,知道田小苦有话没说完。
田小苦不由得有点气闷,我不是说的很明显了么?
“我那边,你能不能去翻翻,看看能用的,都拿过来,要不大雪一压下去,冻实诚了,想拿也不好拿了。”田小苦有点晓之以理的意思。
钱明英翻了个身背对着田小苦:“不去,冷!”
看着钱明英有点任性的样子,田小苦有点微叹,还是个小孩子,不知道当家的苦,过日子可不是要精打细算么?想想那些断掉的针,田小苦觉着钱明英有了个不好的属性,联系到给赖皮吃那么好的吃食,田小苦更是确定了,钱明英这丫头,有点败家啊!
田小苦眼睛转了几下,精瘦的小脸上就漏出了笑意,等着钱明英睡着了,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收拾东西了,那时手上的姜汁也干了,田小苦心里都荡出来笑意。
约莫过了有十来分钟,钱明英的呼吸开始沉重了起来,时不时的发出小鼾声,这声音让田小苦听得居然是这样的悦耳,确定了钱明英睡着以后,田小苦小心的挪动着到了炕边,穿上棉衣棉鞋,下炕,然后将自己盖着的被子,轻轻给钱明英盖上,才蹑手蹑脚的打开了屋门,刺啦一声,钱明英翻了一个身,田小苦吓得赶忙轻声的关上屋门,加快的往以前的家里赶去,好像后面有老虎追着一样。
而炕上的钱明英睁了下眼睛又睡去,反正大白天的离得这么近,也没有什么危险,而田小苦的烧也退了,活动下也好,最主要她没那么多的闲心关着她。
田小苦看着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家就这么被一场雪变成了废墟,鼻头发酸的厉害,不过想着钱明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怕自己出来惹着她不开心,田小苦赶忙抓着了时间,钱明英家里没有小碗和勺子,田小苦首先去厨房把仅有的一些调料碗筷勺都放进了背筐,然后才开始按着记忆扒着土,只是这土好像有人扒过,等找了几下,才看着自己家的桌子怎么不见了?
田小苦心想可能是哪家过来这里顺东西了,对于这个状况,田小苦只能无奈的苦笑,族里的几家算是亲近的,哪家都是扒皮的主儿,之前夫家绝户的时候,为了让他们操办丧事,他们就把家里能值钱的东西拿走了,说是给田家户里的男丁,想想,田小苦不但觉着心里满满的苦涩,那时如果不是她死死抱着了那一口袋粗粮,想来她田小苦夏天就入了土,跟上了她那便宜婆婆的脚步了吧!
想了一会儿,田小苦脑海里浮现出训斥自己的钱明英的脸,她心里略暖,手里麻利的找着木柜子,说是木柜,她从土里扒拉出来,就是个不到一米见方的老式箱柜,找着了这个,田小苦赶忙用厨房的绳子绑了,然后就背着箩筐,拉着木箱往钱明英家里走去。
不想田小苦刚走了两步,便被两个半大小子拦着:“丑女人,你拿我们田家的东西干啥去?”
这时不远处也传来一个女人粗哑的声音:“屁孩,毛蛋,你俩离那个小寡妇远点,小心克着你俩!”
听着克字,这两个小子,吓得后退几步,毕竟他们可是知道这个小寡妇可是克死了全家。可能也是寸劲,其中一个小子因为退的急,加上地上有点结冰发滑,他直接就敦实的仰面躺倒在地。等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觉着自己的腿没有知觉了。
“娘,我的腿坏了!”那小子吓得哇哇大哭,嘴里大声叫着。
先前发声的妇人吓得跑了过来,连声的问着:“怎么了,怎么了,儿子,毛蛋,你可别吓娘!”
只见毛蛋脸上泪水鼻涕,都流了出来,看着脏兮兮的,脑袋上的狗皮帽子因着摔着了,也是斜着带着。
“娘,我的腿没知觉了,我腿被克没了!”毛蛋捶捶腿,麻嗖嗖的,就是没有别的感觉,而且不听使唤。
毛蛋娘听了,赶忙掐着试着,可是让她绝望的是,儿子好像真的没有感觉。
“田小苦,你,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毛蛋娘一下子窜起来,就要向前打田小苦,田小苦木讷看着他们两母子,有点出神。
只见另个小子,屁孩一把抱着了毛蛋娘的腰:“娘,娘,你不能过去啊!她会克人呢。你别去!”说着说着屁孩也有些害怕的哭出来,刚刚他可是和毛蛋一样离田小苦近啊,他会不会被克着啊!屁孩的心里慌慌的。
而毛蛋娘听了屁孩的话,也吓的停着了,但是她四处的撒目了下,突然就团着了雪一下子就打在了田小苦的脸上:“扫把星,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让你克我儿子!”
田小苦就那么木讷的站在那里,任由毛蛋娘手里的雪球不断的打着。
而这时钱明英听着了动静,出了屋门,隔着障子就看着田小苦门口的闹剧。
那浑身冒着死气的田小苦,让钱明英心中略有不喜,哪里还能打不还手的,这不是傻么?这丫头还是得好好料理下。
钱明英看看附近,突然把墙上的冰溜子摘下来一个,直接弄下来黄豆粒那么大的冰球,手中一抖,就打在了毛蛋娘的手腕处,毛蛋娘只觉着自己的手一麻,然后雪球就掉在了地上,而毛蛋娘的手就没了知觉,她一脸骇然的看着田小苦。
“你这个死丫头!”毛蛋娘刚开口说了一下,就觉着脖子一疼,嘴巴上下合着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她整个吓得软躺在了地上。屁孩看着自家威武的娘都躺倒了地上,不由得吓得倒退,然后哇的哭着喊着爹的疯狂的往村子里跑。
钱明英看着那小子跑了,田小苦还是不动弹,她有些生气的开了门,直接走了过去,一手提溜起来木箱,一手拽着了发木的田小苦进了自家,然后一进去,就把门栓上了。
看着赖皮在厨房那边探头瞅着,钱明英说了一句:“赖皮,看着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