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你说了我还真的有点儿想吐了。”易繁打了个嗝儿,拍拍裤兜说,“哎我手机呢?”
秦宇沉默了会儿,把手机递给他,打野冲他感激地笑了笑,接过手机就着黑屏往自己脸上照了照:“我操!”
“去洗把脸吧,”秦宇笑了笑,“花猫似的。”
“我在你眼里就不是个人呗。”易繁说完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两手捧着脸使劲儿蹭了蹭后迈步朝洗手间走去。秦宇看他三步一歪的,叹了口气跟了过去。
易繁洗脸的时候顺道沾湿了刘海,干脆就往上一抹,让它翘在头顶了。秦宇从镜子里看见了,忍不住笑:“公众人物,注意一下形象行不行?”
“我们算什么公众人物啊,”易繁吸了吸鼻子,把刘海往旁拨开,“我留中分帅么?”
秦宇皱着眉看着他把自己的刘海搞得乱七八糟,抬手给他把刘海捋顺了下去:“回去吧,他们还等着呢。”
“哦。”易繁应了一声,跟着秦宇往回走去。
走到包厢门口,易繁脚步顿了顿,扭头问秦宇:“我现在看着还像哭过一顿的么?”
挺像的。
刘海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眼眶边儿红了一圈,眼睛也湿漉漉的,回头望过来时刚好洒进了走廊昏暗的灯光,像是落了星星。秦宇后知后觉地觉得他这副模样像极了被谁欺负狠了似的。
“还成,你还害臊啊?”秦宇压下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说,“当时打完比赛你就想哭了是不是?”
“是有点儿。”易繁挠挠头,“但是当着沈争……他比我还小嘛,我总不能比他先哭。”
沈争可比你成熟得多。
秦宇笑了笑,没说话,伸手拧开房门和易繁前后走了进去。几个人看见易繁泛红的眼眶顿时明了,对视一眼,就当无事发生似的。方迟凑上前去:“谁打的电话啊?”
“队长,”易繁顿了顿,“江队,他特地打电话来嘲讽我们了。”
“都去国外治疗了还不安分呢,”彭离说,“下次过去打他一顿。”
易繁乐了两声。
沈争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盘子里的饭菜吃得七七八八,几个人合伙把沈争带回车上,一路驶向了回基地的方向。
进了基地,到了LOL分部,会议室还亮着灯,几个人走过去,看见分析师还在里面认真地记着什么,小投影仪播放着晚上的第五把比赛——他们都在为了明年蓄力。
放下过往一切自责与过错,往前走才能登上高峰。
那年的世界赛上AST以第三种子的身份从入围赛一路拼杀,竟然到了总决赛,苦战bo5最终倒在了胜利之前,眼睁睁望着另一支队伍捧起冠军奖杯,眼底的不甘如那天的NK如出一辙。
之后便是全明星选举,有趣的是易繁今年的票数直线上升,虽然追不上第一名,但比去年的票数多了两倍有余。
“我操,”易繁原本是打开投票界面想给秦宇和方迟投一票以示父爱,“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知道?”秦宇说,“现在微博上你的妈妈粉可多了。”
“什么叫妈妈粉?”易繁有点儿懵。
“啊!繁繁!看看妈妈吧!繁繁你还小你只有二十岁妈妈不允许你去打那个红buff!危险!啊!繁繁!危险!不要去!”方迟一口气连尖叫带惊呼地模仿完以后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继续打自己的rank。
易繁瞪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久,才连人带椅子小心翼翼地蹭到秦宇身边:“他是不是疯了?”
“他可能只是有点儿入戏。”秦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那也太入戏了,”易繁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秦宇看着他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全明星NK自然是没戏,之后转会期开启,沈争选择了转会,几个人帮他收拾好屋子,提着行李箱送他到路口。易繁挤开人群,上前两步抱了抱他:“以后加油啦。”
“你打野的路线我都能背下来了,”沈争推了推眼镜,笑得有点儿勉强,“下次再见面得小心我点儿。”
“我给你们下路做个路灯眼,”易繁笑嘻嘻地说,“你走一步我就原地回城。”
沈争被他逗乐了,吸吸鼻子给几个人鞠了个躬,说了谢谢后转身离去。他是从NK青训上来的,对俱乐部的感情也深,但人始终是要往上走,有更好的平台供他施展,他没有理由不去。
“好了,你以后就是个孤儿了。”易繁看着远去的出租车,扭头冲方迟挑挑眉,“成为下单的第一天,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我的下一个辅助是谁?”方迟也扭头看着教练。
“别问,问就是还在找。”教练说,“谈了几个,都谈不太拢。”
“听着跟谈恋爱似的。”秦宇侧头和易繁说。
“还谈了好几个,”易繁握紧拳一本正经道,“渣男。”
两个人声音并不小,落入几个人耳中,众人纷纷笑出了声。
日子一点一点往后推移,NK一直没找到辅助,因此也约不了训练赛,教练愁得又快冒出好几根白头发,张应岘也急,帮忙在联赛和青训中搜寻着。
老板投资修了个新基地,好几年才修好了,各个分部的选手欢天喜地住进去,愁眉苦脸开始收拾卫生——各类家具和电脑设备都摆放了进去,训练室里干干净净,可拉开寝室一看,床上竟然没有被子枕头一类的东西。
张应岘把人带到新基地后气冲冲地给老板打了个电话:“你他妈是不是破产了?破产了就把NK卖给我,我来带。”
“破什么产?”沈谨远莫名其妙的问,“你又听说了什么小道消息?”
“没破产你买点儿枕头被褥能死啊?打地铺啊?你别告诉我基地里网线都没弄好。”张应岘抬手在柜子上抹了把,一手灰,忍不住啧了一声。
“这个事儿不是我负责的,”沈谨远说,“而且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要这群职业选手多运动么。”
“所以你的意思?”张应岘皱起眉。
“你们自己弄,”沈谨远说,“我是一个日理万机的总裁,没空。”
“操,谁他妈不是富二代啊!”张应岘吼了一声。
“好的,”沈谨远说,“你自己弄。”
说完后飞速挂断了电话。
张应岘突然开始怀疑起那年兴冲冲和自己说要搞个电竞俱乐部的人不是沈谨远了。这么些年下来沈谨远对电竞的兴趣越来越淡,偶尔打电话过来也只是直截了当地问成绩,他记得俱乐部最开始成立那年,沈谨远总是来这儿探望的。
他烦躁地啧了声,扭头看着身后一群装聋的队员,叹了口气:“没办法,老板是个铁废物,我等会儿让我助理给你们买几套回来。”
“能不能自己去买啊?”易繁从最后头踮起脚探了个头出来,“我还没自己去买过呢。”
“我也有点儿想去,”秦宇说,“反正刚搬过来,就当逛街吧,熟悉熟悉周边环境,免得迷路。”
“那你们要自己去?”张应岘说完,顿了顿,突然叹了口气,“随便你们吧,回来找我报账。”
秦宇应了声,看着张应岘往办公室走去,想了想,打开夏至的对话框,打字道: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你在干嘛?”易繁凑过来,没往手机上看,“我们等会儿出去买床单的时候顺便吃个饭啊。”
“是吃个饭,顺便买床单吧。”秦宇把手机收起来,看了他一眼。
“都一样!”易繁笑了起来。
第45章
全俱乐部的寝室里头都没有床单被套,但各有各的领队负责,和总经理报告后都选择了是让人送上门来或是工作人员出去采购,LOL分部这边既然是易繁和秦宇提出来的外出购买,那自然是他们俩自己去,剩下的人负责收拾好训练室和会议室。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天上的阳光既不刺眼也不灼人,伴着瑟瑟秋风吹落的还有树枝上最后几片枯叶,秦宇刻意往路边的堆积的树叶上踩了过去,听着咔吱咔吱的响声,心里也畅快了几分。
“等会儿给方迟买个大红花的吧,”易繁买了两个巧克力味儿的甜筒,跑过来递给秦宇一个,边拆包装纸边说,“看他一天到晚挺闷骚的,让他在睡眠中释放一下自己。”
“你就不怕他在睡眠中按捺不住想打人的冲动么?”秦宇接过来,学着易繁的样子几下扯开了包装。
“没事儿,”易繁说,“我睡觉锁门。”
“不行,”秦宇说,“我睡觉不锁门。”
“你居然不锁门?那我半夜偷袭你去。”易繁一边说一边乐,“我早就想试试gank自己家上单是什么感觉了。”
易繁的话里真的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普普通通的半夜找你闹一下,说不定还会打一架。可话落到秦宇耳朵里又变了味儿,连打一架都变成了暧昧的意思,他轻轻嗓子,只能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最近的家具城车程也有二十几分钟,两个人打了辆车往那边去,一路上易繁都在拿着手机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东西,等下了车以后易繁已经饿得不行了,但依旧坚挺地在一众床单中挑了个最鲜艳的红底绿花东北大袄式床单给方迟,随后耸耸肩,往后退一步,侧过头和秦宇说:“你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