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跟情敌在一起了 完结+番外 (长河不落月)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长河不落月
- 入库:04.10
下班回来的母亲正在厨房里小声哼着歌做晚饭,蓝色的围裙绑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
案板上新鲜的排骨被剁碎成一块块,然后被母亲利落地装进白底蓝纹的盘子里,随时准备着下锅。
母亲总说,小孩子要想长得高,就要多吃牛奶和排骨,所以家里的餐桌上,总是能够看到这两种食物。
我放学早,作业在学校就已经完成,放下书包,便去厨房给母亲打下手。
母亲随手塞了一小块西红柿进我的嘴里,清凉的手指亲昵地点了点我的额头,眼角带着笑意,道:“臭小子,以后要对我和你爸好一点,知道了没有。”
上下牙齿一咬合,西红柿酸酸甜甜的味道就在口腔里爆开,带来一股舌苔的战栗,我应声道:“好。”
那时的我发现,大人们有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夸大某方面的事情,把一件小事描述得如同电影院里正在上映的喜剧,故意逗得人哈哈大笑。
我发现了,却没有争辩真相的欲望。
事实上,我自幼早慧,在母亲发现或者没发现之前,我便有了自己的思考。
别人家一岁的孩子还在整天咿咿呀呀地咬着手指傻笑,我已经学会一个人深沉地坐在婴儿床边,对他们流口水吮手指的行为避之不及。
有一点母亲说的很对,我从小就不够合群,因为我很难想象,他们大笑着或者大哭着,突然把奶吐在我身上的样子。
我大概会忍不住把他们赶回家。
第一个让我愿意和他玩的小孩子就是唐窦。
唐窦比我小一岁,是隔壁阿姨家的儿子,大家都叫他豆豆,我便也叫他豆豆,他叫我小泽哥哥。
我此前从来没有过弟弟。
母亲是家里的独生子女,父亲虽然有个弟弟,却只生了个女儿。小表妹被叔叔一家宠得过分娇气,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稍微有一点不顺心的事情,便大哭大闹着,把所有大人都给吸引过来,好给她撑腰。
那天也是如此,事情的缘由我已经忘记,只记得闭着眼干嚎的小表妹,和听到声音匆匆赶来,心疼地直叫心肝宝贝的叔婶。
小表妹躲在婶婶的怀里,冲我得意地扮鬼脸。
我对在大人面前哭哭啼啼没有兴趣,也没有假装懂事孩子的爱好,我沉默着,脑袋放空,任由他们说一些不符合长辈身份的话,不说一句争辩。
后来我想,约莫是因为我和母亲对这些亲族不够亲近,也不肯跟他们一样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心里早就有了不满,便都趁机发泄出来。
母亲匆匆赶来,见我沉默着,被那些用血缘维持着关系的亲人围在中间,形状可怜,拥有一颗柔软的慈母心的母亲摔坏了手边的茶杯,抱着我离开,眼眶红了一路。
我和小孩子接触得极少,那时对同龄人大部分的印象,除了那个笑着笑着突然吐奶的小胖子,就是总是哭着吸引大人注意力的小表妹。
以至于我在认识唐窦后,在发现他既不吐奶,也不会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哭的时候,竟有种惊喜的感觉。
我不知道豆豆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因为他在第一次见过我之后,就出乎意料地喜欢粘着我。
吃饭的时候抱着碗来我家和我排排坐,走路累了就伸手找我要抱抱,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小小的缝,然后拖长了尾音,又软又糯地叫我“小泽哥哥”。
我几乎手足无措。
我曾经以为吐奶和哭是小孩子最厉害的武器,认识豆豆以后我才知道,有一种人,他只是朝你笑一笑,然后乖乖地喊上一声“哥哥”,你就会心甘情愿地弯下腰,任劳任怨地把他背回家。
哪怕他笑的时候,昨晚刚掉的门牙还在呼啦呼啦地往里漏着春季陡峭的寒风。
母亲对我和豆豆交好喜闻乐见。我知道她总在担心我一个人会孤单,怕我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心里多多少少会憋出些毛病。
尽管我早慧,我依旧不能够理解母亲的担忧从何而来,在我眼里,人们的群居行为如果说是一种寻求温暖的选择,一个人独自待在一边,便是一种对自由和隐|私的向往。
不过理解不了母亲的心情没关系,我只要知道,母亲很喜欢,也很愿意我跟豆豆亲近,这就足够了。
那时候我已经把豆豆当成了弟弟,放在心里疼爱的那种。
我和豆豆几乎形影不离。
相处的时间多了,我很快发现,豆豆并不是我所认为的那样,他只是单纯喜欢粘着我而已。
我们之间很不一样。
豆豆怕黑,豆豆不爱写作业,豆豆不喜欢走路,豆豆讨厌夏天。但是豆豆喜欢跟我在一起。
抱着豆豆睡觉很暖和,写两个人的作业我也可以很快,豆豆很轻,背他走路一点都不累,可是豆豆讨厌夏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了,豆豆喜欢吃冰,等我长大了,我就天天给豆豆做好吃的冰,让以后的每个夏天,都变得甜蜜又凉爽。
这样豆豆就会喜欢夏天了。
我和豆豆相处得出乎意外的合拍,我们一起玩弹珠,一起做游戏,一起吃饭讲故事,一起在书上用铅笔画小人。
豆豆总是不厌其烦地画两个牵着手的小人,然后指着其中的一个,奶声奶气地告诉我,说:“这个是小泽哥哥,小泽哥哥手里牵着的是我。”
我永远都记得他那时眯着眼睛朝着我笑的模样,脸蛋红红的,两边的婴儿肥挤作小小的一团,长长的睫毛卷翘乌黑,露出还没长出来的漏风的门牙。
发现自己牙齿漏风,豆豆伸出肉肉的小手捂着嘴,神色委屈,湿漉漉的眼睛不安地看着我,带着点不明显的哭腔,软软地喊,“小泽哥哥”。还伸出一只手来要捂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见他缺失的那颗门牙。
带着点奶香的小手轻轻地盖住眼睛,我的心像被人蒙头打了一拳,又闷又胀,胸腔被用力压着,连气都喘不过来;
又像是被浇上幼儿园老师刚泡开的那杯甜滋滋的蜂蜜水,光是闻到逸散在空气中的味道,就甜得人发颤;
更像是母亲晚饭后随手放在灶上烧得咕嘟咕嘟冒泡的热水,雾蒙蒙闹腾腾的,透露出一点不为人知的喜悦和欢愉。
他真可爱。
我抿着唇,将豆豆软乎乎的手拉下,牵他回家。
我和豆豆最开心的日子停留在一年级那年,在那年某个平凡的日子,我随着父母离开,去一个陌生的国度,过一个没有豆豆的生活。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离别意味着什么,我曾经以为我和豆豆会一直行走在直线的一端,即使中间偶有分离,最终依旧会像童话故事里说的一样,骑士和王子永远地幸福生活在一起。
却不知道,离别就像是一个滚烫的句点,不偏不倚地落在直线的中间,我们便成了两条背道而驰的射线。
那天之前,我从未尝过离别的滋味,那天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离别的机会。约莫是对我当初不辞而别的惩罚吧。
*
漫长的旅途之后,我和父母在J国定居。
我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对周遭的环境并不十分上心,尽管如此,陌生的环境和不通的语言,也教我吃了好大一通苦头。
第二天我随父母去参加国人组织的欢迎会,对人们会上展现出的莫大的热情有一瞬间的不适应,趁着父母与人联络感情,我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吃东西。
然后认识了老K。
老K原先不叫老K,叫小K,跟豆豆的年纪差不多大,爱吃爱闹的,很活泼,也很会讨大人欢心。
我总是不自觉关注他,借由他的身影,想念还在国内的豆豆。
老K是个自来熟,说话带着点小孩子未褪的天真和一点故作的老成,见我总是看他,单方面宣布我们已经是好朋友,甚至还给我留下了他自己的通讯方式。
“大人之间的联络是大人的事情,跟我们小孩儿没关系,我在开展属于我们小孩儿的社交。”
如果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能稍微停下自己进食的速度,把自己吃得流油的嘴巴擦一擦,我大约会夸赞他一下。
后来我和老K经常在各种聚会上相遇,渐渐地,也变得熟悉起来。
青少年的叛逆期,在步入初中以后,很快在老K的身上出现。
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各种跟父母顶嘴,故意不写作业,对路过的女孩子吹口哨。
为此,老K的爸妈没少在聚会的时候,跟母亲倒苦水。
在又一次聚会的时候,老K伸手拦住我,一脸深沉道,他如今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应当有一个属于自己和自己小伙伴的称呼了,小K这个称呼,丝毫衬托不出他此时的英俊沉稳。
我呷了一口果汁,好整以暇,等着他的下文。
老K苦恼地摸摸下巴,一下又一下地揪自己被染得奇奇怪怪的头发,随后一拍脑袋,喜滋滋道:“从今以后,我就叫老K了。”
不等我说话,老K咂摸了好几遍自己刚取的新名字,越想越是满意,打了声招呼,急不可待地去跟小伙伴们分享自己刚想到的新名字,引来一阵夸赞声。
我对老K的取名能力和水平不置可否,却有点想念豆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