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人 (大和前辈)

一到球场上，他就浑然忘我了，两人之间的配合几乎没有疏离感。

莫一鸣左右手运球过人直抵禁区，此时对手也已经回防，有两个人拦着他。莫一鸣压低身子坐着假动作，同时用余光观察队友的情况，其余四人基本上都被人防着。

他自己有点挣脱不了，脱手直线传球给一边的李明科，原本看住他的两人之一立刻有一个人朝李明科围了过去。

也就瞬间的事情，莫一鸣趁其不备直接跑到了李明科身后接应，绕了好大一圈从一个空档区直冲篮下，一个假动作起跳投球，对方两人反射性起跳伸手拦截。然而，出所有人预料，莫一鸣的双脚根本没有离地，他矮下`身子把球稳稳当当从两人中间传到了冲他奔跑过来的季牧原手中。

接过球，季牧原动作流畅的起跳在半空中转身，身子微微后仰，他双手看似轻轻一抛便准确无误只命中。

“蹭”的一下篮网晃动，裁判吹哨，他们拿下第一个球！

莫一鸣他们队一下就沸腾了，搂着他的肩膀笑道：
“行啊你小子！这么久了技术也没生疏啊！”

“哈哈哈…还行……”被人揉着头发，莫一鸣笑了几声，悄悄朝季牧原看了一眼，发现他也在看他，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舔了舔嘴角，莫一鸣在心底又叹了一下，真是要命啊，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帅？

比赛很快就热了起来，有几个人不是他们班的，输了几个球之后也认识到了莫一鸣不容小觑。不过他们也有一个疑惑，按照莫一鸣这个技术进校队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当初他没有进呢？真是奇怪了。

十个人两队人马你来我往打得酣畅淋漓，季牧原他们队明显占优势，记分牌显示他们超出对手十几分。

在场的人基本上都是27、28的年纪，因为平时也注重锻炼和健身体力比高中的时候也没差多少，体格反而是比高中的时候更好了。

可因为莫一鸣做的是审计，忙的时候要经常熬夜加班，有闲暇的时间他基本也都在备考或者补眠，运动锻炼上他还是疏忽了一些。于是三小节下来，莫一鸣有点吃不消了，哈嗤哈嗤地喘，动作也迟缓了些。

这回合轮到他们防守，莫一鸣看的人是高进，在高进强行突破准备投篮的时候，他想都没想也跟着起跳阻拦。结果因为高进体格高比他壮许多，莫一鸣一下就被高进撞倒在地，“砰”一声摔得他背脊生疼，头也被磕到了地面。

所有人都朝他围过来了，担忧地看着他。

“莫一鸣，没事吧？”
有人把他给拉了起来，莫一鸣头有点晕，刚想摇摇头说没什么，鼻腔一热两道鲜血就流了出来，把所有人都下了一跳。

“我草…”莫一鸣立刻仰头用旁人递过来的毛巾捂住了鼻子，雪白的毛巾上立刻腥红一片。

一边的季牧原拉开毛巾看了看，眉头轻蹙，说道：“我送他去附近的医院处理下，你们继续。”




第四章

仰着脸，用毛巾捂着鼻子，等莫一鸣坐到副驾驶上他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季牧原的车。他把毛巾拿到眼前看了看，也被鲜红的一团给吓到了，刚才他应该是没被磕到鼻子，怎么就突然流了这么多血？？

“系一下安全带。”转头对他说了句，季牧原已经把车开出去了，车内未系安全带的警报一直滴滴滴响着。

“哦。”应一声，莫一鸣找到安全带扣上，继续安静如鸡地用毛巾捂着自己的鼻子。

空气安静得有那么点尴尬，不着痕迹地看一眼专心开车的季牧原，莫一鸣开口说道：

“用不着去医院这么麻烦吧？”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无趣，人家都开出去好几公里了才这么说，马后炮么？

“你刚才没被磕到鼻子，流这么多血有点不太正常，还是去医院看看。”

解释一番，季牧原转头看了看莫一鸣，后者被他这猝不及防关怀的眼神给看弄得差点心律不齐。安抚自己的心脏，莫一鸣掩饰般地用毛巾在鼻子上捂了捂道：“没什么事的，就流点鼻血而已。”

忽然旁边有一只手朝他伸过来，可还没碰到他，莫一鸣就露出惊愕的目光，身体也反射性后仰闪躲，令季牧原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

“…血还在流么？”

莫一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吸吸鼻子，拿着左右看了看，说道：“貌似不流了。”然后他一低头马上又从鼻腔流出两道粘稠的液体，吓得他马上又把毛巾给捂上，头也一直仰着没再低下来过。眨巴眨巴眼睛，莫一鸣认同季牧原的看法，这血流得确实有点多。

表情略微凝重地盯着莫一鸣手指上未干的血液，季牧原不再说什么加快了速度。赶到医院后，季牧原让莫一鸣坐着，自己帮莫一鸣跑完了所有手续。

大年初三的时间没有医生正常坐班，他们挂的是急诊号，在前面有两三个病人。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季牧原时不时询问他的情况，问他血是否还在流，偶尔还会拿开毛巾亲自查看。

每当这时候莫一鸣不得不对上季牧原那双认真的眼睛，他不敢多看，不一会儿就把眼睛给挪开了。心脏不听使唤地乱跳，生怕被人听了去。

此时莫一鸣的心情很复杂，像是得到一颗糖果可又必须要把糖果给踩碎，一边踩一边告诫自己这糖有毒不能吃吃了会死，整个人到后面特别难受。

“还在流么？”

过了三分钟，季牧原起身又要拿开莫一鸣的毛巾查看情况，莫一鸣赶忙把眼睛给闭了起来，挥手道：“应该止住了，再流我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弯着腰看着莫一鸣的脸，季牧原忽然用手抬起他的下巴。肌肤相触那刻莫一鸣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他骤然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季牧原，惊讶地忘记了反应。

而季牧原只是例行公事地仔细查看他鼻腔的情况，视线在莫一鸣的颤动的睫毛和微张的唇瓣扫过时，轻轻“嗯”了一声，终于放开他恢复原位。

“请A26号莫一鸣到3号急诊室就诊，请A26号莫一鸣……”

机械的女声终于叫到了莫一鸣的号，他如获重试般一下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本想飞也似的逃离冲过去，可又必须拼命压抑自己狂躁不已的心情，努力做一个合格的演员。

“我，先进去了。”
“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你，在这里等我吧。”
“那好吧，我等你。”季牧原笑了笑。



第五章
医生给莫一鸣做了些检查，并询问他身体的状况，莫一鸣也如实告知。然后医生就开了单子让护士先帮忙处理流血的情况，再让他去验个血。

起身正准备出去，莫一鸣发现季牧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诊室内，倚着墙安静的看着他。

“我去交费，你先去二楼找护士，等会儿我去找你。”接过他手中的单子，季牧原很自然的往收费处走，留给莫一鸣一个颀长的背影。

有种情绪在莫一鸣心口膨胀，让他觉得有点难受。深深呼了口气，他沿着指标往二楼去了。

止血还是挺快的，完了后莫一鸣又到了抽血处。他自认为自己的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抽血不过是常规检查罢了。

坐在椅子上，莫一鸣听从护士的嘱咐把袖子挽起露出匀称修长的手臂，掌面朝上握拳。护士用胶带绑住他的上臂，往他血管的位置抹了些黄色的碘伏，再用酒精擦了擦，然后把针横着慢慢插了进去，不一会儿暗红的液体就从细长的管子流进了小瓶子内。

搜集了小半瓶，护士解开胶带笑着说好了，抬头的时候才发现面前是两个帅哥，眼睛也亮了起来。

“半小时后到化验室外面拿结果。”

“嗯，谢谢。”屈肘用棉签压住针口，莫一鸣一回头就看见一直陪着他的季牧原，想着该怎么开口的好。

“给你。”说着季牧原递给莫一鸣一罐热的咖啡，在他排队抽血的时候他顺便到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两罐。

手中的温度以下就把莫一鸣的心捂暖了，这么隔了这么多年季牧原对人还是这么好？不由得感慨万千，莫一鸣低头垂下眼帘，握紧了咖啡。

“季牧原，你先回去吧，等拿了结果我就回去。”

“莫……”季牧原刚想说点什么，莫一鸣却在这个时候打断了他，还不由分说地把咖啡放回他手中。

“我先去趟洗手间。”然后他便埋头大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再待在季牧原身边，他连呼吸都要变得困难了。

站在原地，季牧原久久未动，目光顺着莫一鸣的身影渐渐远离，直到莫一鸣拐进转角看不见为止。低头看了看两罐咖啡，季牧原轻叹一声，把咖啡随意送给了一边因抽血而哭泣的小朋友。

没有用的东西，再留着也毫无意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莫一鸣钻进个隔间就一直坐在马桶盖上发呆。他真的不应该来参加这个同学聚会的，谁说时间是最好的解药来着？对他来说，这毒复发后来得更猛烈了。

长长地叹了口气，莫一鸣想起了高中的时光，那个时候是真的非常快乐，在很多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会梦见季牧原。梦见他们一起打球，梦见他们两人骑自行车笑得无比张扬，梦见他一回头就能看到季牧原对他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