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成人 (大和前辈)

原来他一开始就被领导给盯上了，而且还是因为篮球，现在才知道真相的莫一鸣不知道该哭该笑。

“呃…好像还欠沈总您一个道歉，我当时太急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也给我先去休息吧。”
“哦……”

人生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球就扑到你下一任领导了，莫一鸣真觉得命运有点神奇。


接下来的几天他手上也没太多活，就等着天乐制药厂这个项目签约进点。约定书已经拟好发过去给卓尼了，对方说董事长还最近有些私事没能来公司签字要等等，莫一鸣也知道是什么也就不再多问。

三天后是季牧原父亲的追悼会，莫一鸣和李明科他们约了个时间一起到现场参加。三月份的天气还挺冷，那天天气有点灰还伴了一些小雨，这种天气给原本就沉重的心情更添一份阴郁。他们集体身着黑色的西装，神情也不由得变得凝重。

季正林的逝世在当地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当地新闻还专门开了一个专栏歌颂这位成功的企业家的平生。同时季牧原是季正林之子的事情也很快在朋友圈传开，很多人看着新闻中的季牧原都免不了惊讶和感概。

从前很多人只知道季牧原是个品学兼优教养良好的校草级人物，现摇身一变就成了成功企业家的独子。原来优秀的品质不是从天而降，有那么好的老爹，儿子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现在又加上著名制药厂董事长的头衔，季牧原这个人只会比以前离他们更远。

莫一鸣一行人来的比较早，在主会场见到了季牧原以及他的家属。几日未见，季牧原的脸色明显憔悴许多，他身边的女眷也都神情哀伤。

看到他们的时候，季牧原原本灰暗沉寂的眼眸这才恢复了一丝昔日的光彩。

“你们来啦。”

几人轮番上前给季牧原一个结实的拥抱，这种时候也不需要说太多话。

“世事无常，节哀顺变。”

“嗯，谢谢你们能来。”看到他们，季牧原觉得宽慰。

莫一鸣是最后一个上前与季牧原拥抱的，跟在高进后面，他朝季牧原点了点头，然后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背轻拍两下。

“节哀。”

身体有一瞬间的停滞，季牧原也像对其他人那样抬起双手，轻轻回抱了一下莫一鸣，点头道：

“嗯，谢谢你。”

其实他已经熬过了最难过的阶段，但这种时候季牧原突然又觉得自己变得脆弱了一些。做了一个深呼吸，他调整好表情放开了莫一鸣，冲他点了点头。

转向季牧原的母亲和其他家属，他们也都一一上前问候。高中家长会的时候他们也都是见过季牧原母亲的，莫一鸣记得他母亲是一个一看就非常温和贤淑的女性，举止之间都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十年未见加上突遭变故，他的母亲一下也好像老了好几岁。

“阿姨，别太伤心了，节哀顺变。以后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握着他们的手，叶兰芝哽咽得有点说不出话，泪水不一会儿又湿了眼眶。

“谢谢你们…阿原有你们这样的朋友…真好，真好，你们…也都长大了啊…”

“是啊，这不都快十年过去了，可阿姨您还是和我高中时候见您一样漂。”一向贫嘴的李明科忍不住又开始油嘴滑舌了，他长得机灵笑起来也阳光，在这种场合下这么说倒不招人生厌。叶兰芝被他这么一夸都破涕为笑了，拿起手绢边笑边擦泪。

“李明科是吧，呵呵，你这可嘴越来越会说了。”

“阿姨，我实话实说。阿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群小姐姐里面最好看的小姐姐，现在肯定也是阿姨里面最好看的阿姨，陈晓，你说是不是？”

一旁的陈晓扶了扶眼镜，真诚地看着叶兰芝道：“阿姨，虽然我平时挺不待见李明科这张嘴，但他审美能力确实好。”

“你们一个个都在哄我开心是吧……”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是场面话，但面对这些个二十多岁精神抖擞的小伙子叶兰芝的心情着实好了不少。看着这些和自己儿子同龄的孩子，叶兰芝再次认识到季牧原原确实长大了。

“唉……阿姨还是非常感谢你们能来，老林啊，他看见你们肯定也会很开心……”提及季正林的时候，叶兰芝还是忍不住有哽咽了，见状几个年轻人立刻有点慌了。

“阿姨，您别伤心…”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也不好像平常对待哥们儿那样，就只能掏纸巾了。

几个女眷抱着她轻声安慰，忍不住又一同落泪，场面再度陷入凄迷。

见状季牧原走了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轻声安慰。

“妈，别哭...”

这时，她旁边一位年轻高挑的女性也挽住了她的另一边手柔声道：

“叶阿姨，您别太难过，我们都在。”

叶兰芝握着两人的手，泣涕连连频频点头。

“还在还有你们陪我，好在还有你们…老林啊在死前还是没能看到你们结婚…唉呜呜……”左右看一眼两人，叶兰芝又泣不成声。

原本也跟着一同神色哀伤的几人听到“结婚”一词不由得一惊，面面相觑后在心底得出了一致答案。



第三十五章

几人不由得多看几眼一边的魏唯，她身材匀称高挑，气质极佳，虽然身穿黑色丧服，可依旧掩饰不了她本质的样貌，和另一边的季牧原站在叶兰芝两侧宛若一对璧人。

莫一鸣听到叶兰芝口中的“结婚”一词的时，还仿佛被大石锤狠狠砸了一下，胸口又闷又痛，脑子也似乎停止了运作。他怔怔地看着魏唯好几秒，直到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回望他才回过神来。

原来，这就是魏唯，是季牧原的未婚妻……

对面和谐的三人画面梆一声提示莫一鸣这才是天作之合，他突然觉得在这种场合自己变得无所适从起来。不知怎么地想起自己当年冲动有懵懂地告白，甚至还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他到底是凭什么以为季牧原会喜欢他还去做告白这种蠢事？被现实击中的这刻，他满腹苦涩，自己那点感情也似乎遭受到了飓风般凌虐，削皮挫骨的特别疼。

抿着唇勉强保持微笑，莫一鸣都后面便不再说什么。他偶尔看看叶兰芝，又看看陈晓和李明科几人，愣是没敢再去看季牧原。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表情崩坏，情绪也就此失控。

环视旁边用黑白两色装饰的灵堂，又抬头看看外面铅灰阴绵的天空，莫一鸣深吸一口起而后轻缓吐出。
冥冥之中好像有定数一样，他此番前来大约不仅是为了参加生者已逝的葬礼，命运还为他安排了另外一场葬礼。他对季牧原的那份感情，今天也可以一同下葬了吧。


等时间也差不多了，其他的宾客也陆续到齐，莫一鸣他们回到了宾客席上。余光和意识终于得以离开季牧原，莫一鸣在转身的瞬间有如释重负，可接踵而来的是心脏硬生生被挖去一块儿的巨大痛楚。

似乎能感受到季牧原的目光，莫一鸣强忍着要再回过头去看他的冲动，没走几步他依稀听到了季牧原叫他的名字，但很快就其他宾客告慰的话语覆盖淹没。

大概是他的幻听和错觉吧，往后，就只能祝他幸福了。


上午九点半，追悼会在灵堂正式开始。来者大约有三百余人，除了季正林生平的亲朋好友，还有商业往来的伙伴、他年轻时参军的战友和药厂的员工。整个场面庄严肃穆，主持人介绍了一些来宾后用低沉沉痛地声音念着他的生平事迹，再看被白色花朵簇紧拥的遗体，不一会儿下面就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

到了三分钟的默哀时间，哀乐响起很多人的已经开始挥泪，原本积累的情绪一下子在这个时候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李明科哭了，林魏将哭了，莫一鸣也哭了。虽然他们与季牧原的父亲没接触过多少次，但只要一想到躺在那的人永远逝去，他们好像就能理解到了那种死别的感受，从此，逝者就只活在人们的记忆中。

家中面不会再有他的声音，饭桌上也会少一副碗筷，季牧原的谈话中也会避免谈及他的父亲，叶兰芝在将来的好几年也都会提到自己的丈夫就落泪。

这是比生离更没有希望的死别，真正意义上的最后一面。


身为季正林的独子又是家中仅剩的男丁，季牧原代表家属上台致悼词。他想各方来宾深深鞠了一躬后才开始。身着黑色西装，他挺直腰杆站在那，面对着几百双眼睛，用缓慢而低沉的声音与众人分享他心目中的父亲的模样。

“……父亲更喜欢用军人称呼自己，他经常说只要国家有朝一日需要他，他就会再次冲上前线。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也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在这个时代，郑重的谈及爱国与责任很多人都不以为然，认为过于严肃和中二。可但凡认识季氏父子的人都会被他们身上的正气和坦荡所感染，从他们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只会令人肃然起敬。

在下面看着抬上发言的季牧原，莫一鸣仿佛又回到了高考百日誓师大会那天。虽然季牧原并不是年级里面成绩最好的一位，但他的形象确是最符合在台上做激励发言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