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光嗅了嗅，顿时有些醉意飘飘。
他看着餐厅四周，这二楼上比一楼的顾客更少，他有些醉眼迷离地问：“这里人好少啊，他们都不来上面用餐？”
准确来说，就只有他们两人。
计明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你饿了吗？想吃什么随便点，按照你的习惯来，如果你想要的话，先吃餐后甜点也没关系。”
程光失笑：“这样主厨会被搞疯的，还是按照正统的西餐来吧，先上前菜什么的。”
计明又抿了一口酒，声音低沉：“我不喜欢遵守规矩，那些规矩只对人——”
“人？”程光困惑道。
“——对其他人适用。”计明及时改变了词汇，“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
程光笑了一笑：“这话说得很吓人了，你把自己和其他人区别开了，这个世界就只有你，以及其他人？”
“还有你。”
计明深深地望着他，那双眼中有太多无法明白的情愫。
程光又是一愣，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我不懂，为什么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我像那种水果？”
计明点了点头。
……还真的因为那种水果啊。
程光失笑道：“如果这样的话，我说不定会嫉妒那种水果。”
计明：“你就是橙子，你和他们不一样。”
“但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橙子呢，而且还有许多不同的品种。”程光故意混淆了人和橙子两个概念。
计明摇了摇头：“你就是你，你是唯一的。”
“你真奇怪。”程光忍不住坦白，“我第一次见到你还觉得你很不好惹，眼神非常吓人，其实昨天也是这种感觉啦，夏至还说你肯定是渣——”
程光口无禁忌，差点说出了“渣男”两个字，他特意停下来看了看计明的脸色，计明还是面不改色，是聆听的姿态。
他连忙改口：“夏至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也忘了他说了什么，而且看人也不能光看外表，凭表象鉴人总会出岔子。”
计明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他抬起头来：“所以呢？你对我的看法是什么？”
“你……”程光望着他，“你挺好的。”
计明摇晃了一下酒杯，杯中深红的酒体轻盈荡漾。
程光似乎受到了某种鼓励，继续说道：“芬达说你昨天还在生病，所以你之前的状态应该很不好吧，情绪会失控也是难免的。今天你就很有耐心，就算夏至刁难你，你也没有生气。”
“我没有生气。”计明强调，“之前也没有。”
程光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计明：“……”这是什么哄小孩的语气。
他又晃了晃酒杯，红酒肆意荡漾。
计明按下了桌上的餐铃，候在一边的侍应立即过来，询问他们需要什么。
计明只说了两个字：“上菜。”
侍应点头离开，很快前菜就端了上来。
虽然计明声明了不想遵守规则，不过，先上来的还是开胃的蔬菜沙拉，搭配鱼子酱和鹅肝，还有切好的法式软面包。尽管不是严格的吃一道菜撤一道菜，但也没有人说一道菜只能是一盘吧？
程光拿起刀叉，切小一小片细嫩柔软的鹅肝，滑嫩的口感仿佛一触即化，他又咬了一口同样柔软的面包，蓬松的面包丝丝入口，味蕾欢欣鼓舞，享受着双倍的快乐。
他又尝了一口黑珍珠般饱满润泽的鱼子酱，鲟鱼子在绿鳄梨上方堆上了小塔，一口咬下，油润的鳄梨与一粒粒鱼子齐齐迸裂，鱼子独特的甘甜丰盈纯正，与清香的鳄梨无缝交织，唇齿间仿佛在演奏着交响曲。
落幕之后，鱼子的回味有些悠长的甘苦，淡淡的海腥味在舞台上久久萦绕。程光端起红酒，轻尝了一口，红酒的香醇立即与之中和，形成新的浅吟低唱。
程光倍加享受地眯着眼，拿起叉子戳中了清新又明艳的蔬菜沙拉，准备用一曲小天鹅结束这一轮的美好享受，再唤醒新一轮的感官演奏。
他落下叉子，就在这时，他看到沙拉堆动了一动，几片甘蓝叶滚了下来。
程光眨了眨眼，拿着叉子的手一动不动。
这时，他又看到沙拉堆动了动。
似乎有什么可怜的东西被埋在了里面，想要从蔬菜堆中逃出来。
这……一定是他的幻觉吧？
毕竟，沙拉里面除了蔬菜，还能埋着什么呢？
程光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苦笑起来，他叉起了蔬菜。
这时，蔬菜沙拉中传出了一个极细的声音。
“呜呜呜，不要吃掉我。”
这……好像真的是什么声音。
蔬菜堆再次动了动，那个声音又飘了出来。
“呜呜呜，我不好吃的，不要吃我。”
说着，沙拉里奋力伸出了一只小手，还不到指甲盖大，只有三根圆指头的胖小手。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引发了一场小型沙拉地震，终于露出了对方的部分真容。
埋在沙拉里面的，竟然是一个奶黄色的……果冻？
“呜呜呜，我不是果冻，是布丁啊布丁。”
奶黄色的布丁妖怪呜呜地说。
程光看了看蔬菜里的小妖怪，又看了看空中，嗯，这也是幻觉。
“所以别吃我，吃掉的话，世界就少了一个布丁，我也就没了呜呜呜……”
一定是幻觉，他的蔬菜沙拉里没道理会出现妖怪。
“呜呜呜，我会报答你的，只要你帮我找到了小薄荷，我就知道怎么报答你了。”
幻觉，都是幻觉。
“我知道你能看到我哦，因为你没有吃掉我，但是小薄荷说不定被吃掉了呜呜。”布丁妖怪又呜呜了两声。
好吧，这确实就是妖怪。
程光看了对面一眼，计明还在镇定自若地用餐，似乎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小动静，这也是应该的，计明是人类，当然看不到妖怪。
程光微微放下心，再看向那盘蔬菜沙拉。
布丁妖怪缩在沙拉堆里，捂着眼睛呜呜哭泣。它的半个身子还埋在蔬菜里面，看起来是逃不出来。
程光不能和它说话，否则计明会起疑心，他只好用叉子拨开布丁妖怪旁边的蔬菜，给它弄出了一条逃生通道。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脐橙cp是真的~光明cp也是真的~~
第32章 黑莓缪斯
布丁妖怪立马跳了出来，弹着圆滚滚的身躯，躺到了盘子边缘。
“谢谢你，你果然是好人。”布丁妖怪说，“不过，你能帮我找到小薄荷吗？它的头顶点缀着两片薄荷叶，是个勇敢的战士哦。”
布丁妖怪指了指自己的头顶，上面点缀的是一粒小巧的樱桃果，之前程光还以为是沙拉堆的水果落了进去。
“它应该就在附近，我们本来是一起的，但忽然就被带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方，人类把我们放在木板上，巨大的砍刀不停落下，对我们又切又剁，太可怕了呜呜呜……”
那应该是在切蔬菜叶子。
“我们好不容易躲开了攻击，又被这些蔬菜活埋，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带到了这里，小薄荷也不见了。”
既然是一起，那应该就在沙拉中，程光翻动着蔬菜，寻找那只带薄荷叶子的布丁妖怪。
不过，他翻遍了整个盘子也没看到。
程光忽然有个可怕的念头。
该不会……他已经吃掉了吧？
不不不，他到现在还没吃一口沙拉呢，怎么可能吃掉妖怪呢？而且妖怪真的能吃吗？不会拉肚子吗？
“呜呜呜，小薄荷被吃掉了……”
布丁妖怪伤心地哭了起来。
程光：不，我还没吃。
但是——
程光猛地看向对面，计明镇定自若地切着鹅肝，配着面包送进嘴里。
他的面前也有一份蔬菜沙拉，既然另一个布丁妖怪不在程光的沙拉里，那就是在计明那儿——
程光一眼望过去，仔细看了计明的沙拉。
果然，那堆沙拉里也埋着一个布丁妖怪，它抓着一根胡萝卜切条，用力挥舞着，正对计明示威。
“愚蠢的人类！这是我的地盘！我要把你们统统赶出去！”
头上顶着薄荷叶子的布丁妖怪嚷嚷着。
这个妖怪已经这样嚷嚷了好一阵子，计明觉得它太吵，就使用了一个小法术，将它的声音限制在了沙拉盘中，这下清净了。
“竟然冒犯本大爷的地盘，我要代表正义消灭你们！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快本大爷走！我是小樱桃的战士，唯一的战士！”
布丁妖怪用力挥舞着胡萝卜条。
计明什么也没听到，他拿起叉子，朝它落下。
“等、等等——”
程光眼看着叉子就要往布丁妖怪头顶落下，连忙站起来阻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