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兴趣缺缺,手掌一番已经轻巧的把修远的腰带扯下:“管他有什么阴谋,横竖不过是狗咬狗一嘴毛罢了。曹魏和东吴两败俱伤,西凉置身事外渔翁得利,对我们而言不是最好的结果么?清河到底在担忧什么?”
“但凡邪术,虽有通天彻地的威能,却都不能逃过天道真神的法眼代价极重。若是这一战让百姓军士们损伤过多,恐怕整个时代都会气运衰微,到时候若是保不住西凉百姓你我的大功德不在,必遭天罚。求道升仙本就是与天夺笀你真当如此简单?我并非善人,事关生死我如何能不谨慎行事,这半身魂魄原本就是偷来的,如果真有什么变故,你我必是首当其冲不得擅了。”
吕布听修远说得煞有介事,什么事关生死不得擅了什么的,当即也紧张起来,连心底的绮念也淡了不少:“既然邪术如此可怖,不如你我现在就过江去毁了诸葛孔明作法的阵术如何?”
“也好。虽不能左右赤壁之战的胜负,能早早将修士们撇开关系也不失为一个好手段。”说着修远便整理衣衫,拉着吕布一道出门去了。还未等他们有什么行动,刚一拉开房门便听见声势震天的战鼓声穿透夜幕响彻云霄。修远一惊,忙不迭捏个法诀带着吕布一道往曹魏军阵中飞掠而去。
曹操显然也是刚得了消息从房中出来,正好和修远他们撞在一处,顿时大喜俯身作揖:“江东大军来犯,劳烦先生随我一道去阵前督战。”修远亦不推脱,当即面无表情的跟在曹操身后往阵前走去。沿途碰到将领军士无数都恭敬朝修远行礼,并未提出异议,显然曹操这几年越发独断专行,积威甚重。修远暗自在心里叹气,一垂头却正巧看见曹操挂在腰间的那柄他亲手画的折扇,也不免对曹操这般求而不得多了几分怜悯:“魏王不必太过忧心,我既身负奉孝嘱托,自会全力相助。”
曹操闻言冷硬的面容稍微柔软了一些,脚下的步子也比方才缓慢了几分:“孟德感念先生高义,必对先生计策言听计从,只望先生妙计能助我曹魏旗开得胜建千秋功业,方不负众多已经仙去的谋臣良将。”
“人各有志,魏王不可强求,一如我主仆二人就从未把荣华富贵置于心上,行事不过顺应天道,天道无常,岂是一人之力可扭转的?”不管怎么说在修远熟知的三国历史里,赤壁之战是以曹魏惨白而告终,曹操眉宇黑气缭绕,显然凶煞将至恐怕是一战陨命也未可知也。
曹操何等人物,修远话音未落他便清楚知晓了修远话语里的不详。当下也有些戚戚:“莫不是在仙师眼中,孟德也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蠢物?”
修远不动声色的扫了身侧蒙面沉默的吕布一眼,长长叹息:“事之万物皆有定数,求而不得最是苦痛,魏王执念深重,已成魔障又岂是简简单单的对错二字可以分辨的?一如奉孝那般顺应天命,通透豁达的也不过是自有苦楚不得已而为之罢了。”曹操低着头敛了眉眼,看不清面上情绪,低垂在身侧的手掌却已是紧攥成拳,良久才仰头大笑起来:“好一个不得已,莫非他郭奉孝当初千里投奔也是有什么不得已不成?且待我得了天下自当问他,这么多年朝夕相对,对我可有半分真心。”
修远原想尽力宽慰一二,却没想曹操性格乖张又极为自负,此番似是而非的故弄玄虚反而激起他的凶蛮来,适得其反了。只得默然敛了面上情绪垂手立在一旁不再开口。吕布自是小心把身体往前挪了挪挡住曹操视线防止他恼羞成怒突然出手偷袭。
杨修、荀彧、程昱曹魏阵营诸多谋士都死得不明不白,吕布对曹操反复无常的性格也有些忌惮,当即越发认真护卫起修远的安全来,倒把平日里那些时不时的小动作都收敛了去。一心低眉顺目在一旁护卫又是一身黑衣当真如影子一般整个人都融进夜色里,反倒更多了几分神秘的魅力。
修远侧头在吕布耳边低语:“奉先,你这般模样当真是好看极了。”
吕布一愣,随即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清河莫不是喜欢我穿黑衣的模样?以后我日日都穿给你看可好?”难得的是语气缠绵,吐词柔韧,当真是温言细语,缱绻如歌。
修远仰头与吕布四目相对,俊秀的眉眼倏然爆发出灿烂的笑容来重重点头:“逐美之心人皆有之,奉先这般做我自然是极喜欢的。”
吕布话音未落,阵前的江风中便传来铺天盖地的鼓点声,气势惊人杀伐冲霄。
曹操眉头紧锁,弥漫江面的白雾中隐约可以见到小巧的船舰破水而来,竟是东吴水军要夜袭,当即冷哼一声,手扬起:“弓箭手,放箭!"修远见状大骇,惊慌的急急拉扯曹操的袖管:“魏王万万不可!"
章节目录 第82章
修远这一声魏王叫的急促,声线被拔高的有些尖细,曹操禁不住转头脸色怪异的扫了修远一眼,到底还是把手臂放了下来,语气不咸不淡甚是冷漠:“不知先生以为有何不妥?”
修远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计较曹操的自负,当即滔滔不绝起来:“江面夜风不小,何以大雾不散?若小子料想不差,当是江东有人作法。那船舰之上必有不可见人之布置。若以草人列阵站在船舷,待魏王万箭齐发无疑千里送锦衣,不仅叫东吴谋士小瞧了去还亲自为曹魏大军设下死局,在下素闻周瑜文武双全,计划周详,此番贸然冲锋实不像他本人作为。”
曹操虽对周瑜的计谋武功不置可否却也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这起得突兀的大雾来。荀彧和郭嘉都擅玄门法术,祈云唤雾也不是不可能。然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就在曹操和修远犹疑再三的时候。隐于白雾中的快船却倏然加速,乌黑的船身疾如利箭插-进曹魏军阵之中,有一个清朗浩然的声线穿透雾气远远传来:“魏王麾下果然奇人异士无数,不过妙计无形自可借势而变,既然草船借箭之法已被识破,为何不将计就计来个业火焚城?”
似是要印证无名少年的狂言一样,数十艘快船内毫无预兆的燃起猩红的烈火来,辅以呼号的东风转瞬之间便把曹军尚未张帆停在岸边的战船引燃,霎那间火光冲天驱散了浓雾,就连暗沉的天际也因着这滔天的火光云岚翻滚十分可怖。
在一片混乱中,华服少年略显稚嫩的侧脸灿若晨星穿透红光落进修远眼底。修远半张着嘴,心中惊涛骇浪翻滚不断,没曾想到在东吴除了周瑜、鲁肃之外竟还有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当即扬手抛了半张经轮过去:“东吴果真人才辈出,小子孤陋寡闻,倒不知道江东除了大都督之外还有如此风流人物。”
陆逊扬起纤细的脖颈,淡然一笑手中鸀光莹莹已是把修远投出的半张经轮紧紧握在掌心:“在下陆伯言,不过是寄居吴郡的小小客卿而已,足下不知并无不妥。大道百相阁下佛法昭然为何与曹操这等凶戾之人待在一处?莫不是受他胁迫?”
修远投去经轮本就是有心试探,待他看见陆逊轻描淡写便将佛法堪破,眼底戒备更深,不着痕迹的往吕布身后缩了缩,才从袖袍里掏出一展白兔灯笼来置在半空中回话:“陆檀越妄言了,在下跟在魏王身侧不过寻觅时机以期教化,多少也算是功德一件何来胁迫之说?”修远话还没说完,陆逊却已然变了脸神色狠厉:“我原想一战立威,却没料到竟凭空生出这许多麻烦事来,周泰,不如你现在就去取了曹操首级。临阵换将曹魏必乱,你我自可快些回到别院去逍遥自在,你跟在我身边时日长久,仓促准备的法术不能伤你分毫。自去杀了曹操便是。”
陆逊遥遥对着曹魏军阵数万兵士,高声呼喝要来刺杀曹操当真如那疯傻的孩童一般可笑至极。然而不过片刻密集的军阵中就接连传出惨叫来,声音凄厉。一时间人心惶惶,武功稍高一点的将军们也只能隐约分辨出一道黑漆漆的影子鬼魅一般四处穿行。所到之处头颅肢体乱飞,军法严明的曹魏营地转瞬之间便化作修罗道场,意志稍微薄弱些的,只要多看一眼便觉心旌动摇惊惧不已。
曹操掌心死死按在腰间,因为心神太过紧张竟没能察觉握自己手中的不再是用惯的佩剑而是失而复得的一折纸扇。一息之间周泰浑身漆黑厉鬼一般从万军中冲杀而出,扬起腕间一柄通体寒气的匕首斜斜刺来。曹操暗运内力举手迎敌,却没料到只抽出一柄折扇来,当即眼角一抽狼狈的就地一滚才堪堪躲过要害,肩胛处却已被狠狠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痕。
修远满脸错愕的立在一旁,此时也不禁暗自咋舌,曹操一招失误先机尽失,只得借势往身后兵将密集处翻滚而去,周泰面冷如冰,似是对自己没能一击得手极为不满,足尖上挑竟凭空踢了一枚手里剑出去,暗器轻巧却恍若风雷。曹操避之不及,只得手忙脚乱扯了身边一个举着曹魏大旗的令旗兵险之又险的挡住。那手里剑却恐怖的又从士兵脏腑中透体而出,噗的一下落入曹操胸前,在半空中爆开一串血花来,周泰僵硬的面颊上这才扯出一个让人浑身发寒的可怖笑容来,这才飞花踏叶潇洒离去,当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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