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整个西凉城都沸腾起来,更有不少校尉都设了赌局,修远知道了也不阻止由着兵士们闹腾。又亲自带了西凉城里的谋士武将们在练武场前面看戏,众人兴-致愈发高了。
事已至此,赵云和吕布四目相对,各自苦笑一声,也只得迎着头皮打到一处去。
吕布穿一身漆黑的软甲,一动手如同蛟龙一般,声势惊人。因为方天画戟乃是利器,吕布不欲在兵器上占赵云便宜,故而使的是腰间一柄精铁软鞭,每每出手都犹如惊雷在空阔的练武场上回荡出惊雷般的闷响,软鞭可长可短,可远可近,极为灵活。吕布手里的钢鞭更是势大力沉,和短兵器相比也不遑多让。
赵云被吕布一顿抢攻陷入了被动,只把手里一根银剑舞的密不透风,中规中矩的剑法十分沉稳,缓慢而坚定的在身前立起一道屏障来,任吕布的鞭子使的风生水起也不能伤他分毫。樊稠张辽他们自是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
这下可苦了修远和贾诩这两个不会武功的文人,被场上扬起的飞沙迷了眼,不管从哪边下手,也只能隐约看到一黑一白两个虚影在场中乱窜。不管修远心里多郁闷,场上的局势已经突然逆转过来,赵云以剑代刀狠狠劈开了吕布的鞭影,逼得他连连后退。赵云擅长使枪,更是把剑法中的点字诀发挥到极致。
吕布一时落了下风,被逼得连连闪躲好不狼狈,只凭着绝妙的身法和赵云周旋,甚至连手中的钢鞭都被他收回腰间。修远正暗自着急,可赵云却一反常态神色凝重的把攻击缓了下来。
修远一边把糖炒栗子丢进嘴里,一边歪头发问:“小七,你家侯爷明明不行了,怎么子龙反而缓和下来不一鼓作气攻上去?莫不是有什么顾忌不成?”
小七稍稍朝修远这边靠近了些,小声解释:“其实子龙将军现在才是真的危险。先前侯爷使那鞭子,将军大概能判断出攻击的方位距离和方位,等到熟悉了侯爷的招数,自然能想出破解的办法抢得先机。可是将军方才一轮的快攻没能打败侯爷,现下反而越发顾忌那根已经被收回去的鞭子,若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偷袭。”
“明明他们两人是在正大光明的比武,这众目睽睽之下又何来偷袭一说?”修远听到偷袭两个字心里一惊,难道是吕布好胜心太强?就算是偷袭也要胜赵云一招半式?
张辽见小七被修远问得直抓脑袋,也回头来帮着小七一起解释:“准确来说,小七的意思不是偷袭而是奇袭。所有的兵器都有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现在侯爷把软鞭收起来,反而更危险,子龙的剑招虽然凌厉,到底没有软鞭灵活一个不慎就会被侯爷从意料不到的角度奇袭得手。”
修远正被这一通解释弄的头昏脑胀,场上徒然爆发出一阵惊呼。修远赶紧把小七的脑袋推开,重新把视线投到比武场上。
章节目录 第55章 大混战生死未卜
比武场上的灰尘已经散去,雪后初晴,周围的一切都好似透着白光,纯洁干净。
赵云亮银的盔甲像是被洗过一般,钩连的铁片锃亮锃亮的。脑后的马尾辫也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挺直的脊背上,吕布修长有力的腿脚高高扬起,黑缎面的布鞋踏在赵云斜斜伸出的剑尖上,倒少有的生出几分翩翩佳公子的儒雅气质来。黑沉沉的软甲紧紧箍在暗红的里衣上格外显出杀伐沉重。
叮的一声脆响,赵云的剑生生折断为两截,他顺势利落的一个后空翻落在场中躬身抱拳,朗声道,“侯爷武功冠绝天下,子龙输得心服口服。”
“子龙若是用枪,自不会输得如此憋屈,这场倒是我占便宜了,胜之不武。”吕布的声音里刻意灌注了内力,惊涛一般向四周翻涌开来。功力稍微低一些的都被震得头晕目眩。比武的结果一出来,私下开了赌局的兵士们自是凑到一处去,几家欢喜几家愁,唯有那些第一时间开盘做庄家的校尉们赚了个盆满钵满,言语间自是对吕布愈发佩服起来。等到修远去细问,才知道校尉们的堂口,不是简单的赌输赢,甚至还细化到招数上,下注的兵士们眼力不够自是输多赢少。
修远笑着把樊稠从钱庄里取回来的盘缠钱分发下去:“这场赌局全因着修远的一己私欲,凡是输了银钱的,我只好拿侯爷的私房钱给你们补上,若是还有不够的,就只好把你们侯爷卖了去。”
军士们听修远这么一说,嬉闹推搡着在他这里领了输掉的银钱又好生调侃了一番才散了去。而马超其实早早就来了,吕布和赵云的比武他亦是从头看到尾的,此时孤零零的站在演武场的另一边倒像是个外人一般,心口闷闷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修远随着士兵们疯闹了好一会儿,又跟张辽和高顺交代仔细了才带着三个鬼面营的暗卫和马超、吕布一起上了船。围着西凉城的大河名为北邙,是西羌和漠北众多游牧民族水源的主要来路,因为西凉周边地势较高,又多是荒山,所以即便是雨量极大的时候也不会有决堤泛滥的危险,是一条南下江南极为安全的水路。
暗卫们选的船不大,只有前后两个舱房。马超和三个暗卫住在前舱,修远和吕布住在后舱。只是没料到马超居然是个不会水的,一上船就整日头晕脑胀,面色铁青,跟害喜的大姑娘似的,让修远和暗卫们笑了好一阵。
等到船过了河北地界,水势渐缓,马超才勉强能吃些烤肉。因为是顺流而下的缘故,不过四天他们就到了荆州地界。吕布远远的就看见一叶翠绿的风帆,只见一中年文士白衣高冠立在船头,他忙不迭把修远叫了出来:“清河你说那个绿帆小船上站着的会不会就是你一直惦记的诸葛孔明?”
修远还没回话,就有暗卫笑开了:“军师喜欢的是侯爷这样高大威猛的,怎么会看上喜欢穿白衣服细皮-嫩-肉的儒生呢。”吕布板着脸随手敲了那个暗卫好几下才作罢。那边的船却已经主动朝他们靠了过来。
那中年文士遥遥朝着吕布作了个揖,声音有些男女莫辨的飘忽:“在下诸葛孔明,在此地恭候侯爷多时,恳请侯爷赏光到城中一叙。”诸葛亮可以说是所有熟悉三国历史的人心里遥不可及的一个梦想。修远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平静的和诸葛亮隔船相望。江面上的风不大,诸葛亮身上的白袍似乎甚为宽大,随风鼓起猎猎作响。修远安静的站在吕布身后细看他眉眼。
淡蓝的儒生方巾简单的把头发盘在头顶。不黑也不白的皮肤,棱角分明的国字脸,手执一柄黑鸦羽的折扇,给他整个人都平添了一股邪气。狭长的凤目斜斜上翘,眼底的精光更是暗含凌厉。等修远再凝神细看时,那抹凌厉又一闪而逝,隐没在诸葛亮似笑非笑的神情里。
约摸等了一刻钟时间,未曾听见应答声。诸葛亮复又弯腰对着吕布作揖,还是那句恳请侯爷赏光到城中一叙。修远细细分辨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出几分玩味的笑意来。当即开口回话:“侯爷未曾见过孔明先生,却不知先生是在何处见了侯爷,竟能一眼把我们认出来。”
“修远先生说笑了,温侯勇武天下谁人不知,荆州虽弹丸之地,也算是我大汉朝邦,又如何能不知侯爷大名。”
修远眉毛一挑,诸葛话虽说的诛心,却也是半真半假,索性和他绕起圈子来:“在下早年也随侯爷到吴郡来做客,荆州还是江东属地,怎么几年不来,这荆州竟成了刘使君做主?”
“荆州刺史刘表原是主公本家,此番病重才不得已将城池交由主公打理,未能上达天听,倒是我思虑不周了。只不过,比起孙策斩杀郡守许贡夺得城池,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刘表这病本就是心病,只怕病根就是人人眼馋的荆州城,也不知刘使君把这病根强夺了来,有没有福气消受?”
“你这嚼舌根的酸书生,我家先生好心邀你去城中做客,你怎能三番四次辱我哥哥,着实可气。”张飞一直站在诸葛亮身后,看他们唇枪舌剑战了几个来回,终于按捺不住一嗓子吼开来,还特地带上了内力,倒颇有几分佛门秘技狮子吼的味道。
吕布眸色一暗,抬脚在船沿上重重一踏,张飞竟被勃发的气劲冲得面红耳赤倒退了好几步远。诸葛见状,袖袍一扬,原本平静的江水竟像是被煮沸了一般争相往船舱里窜。修远面色一冷,弯腰在船舷上画了两个佛号,那些诡异的沸水才复又安分下去。站在一旁的暗卫们见状,也纷纷拿出武器暗自戒备,就连马超也把手紧紧按在剑柄上。
诸葛亮却对方才的试探视而不见,面上依旧挂着不咸不淡的笑意:“久闻西凉军师擅窥天机,今日一见传言果真不虚。不知军师和侯爷一道来江东是为何事?”
诸葛亮话一出口修远就暗道厉害,他连着两次邀请吕布入城未果,竟是若无其事的把话题绕了开去,不仅化解了双方之前的暗潮涌动,还把话题直接引到对他极为有利的刺探上,看似信手而为,却又着实暗藏心机。
修远思索了好一会儿,并未回答诸葛亮的话,反而毫不客气的反问回去:“不知道孔明先生执意邀请侯爷入城又是为何?莫非先生昨日夜观星相得知我们今日要从此地路过特来接风洗尘不成?恕小子直言,侯爷与刘使君从前并无深交,贸然入城恐怕也不太妥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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