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mmy委屈:“是你说要在驾驶室……还有休息室、中控室、客舱里……”
他重复林木昏了头时说的那些话。两人立刻同时忆起那天在咸水城的日与夜,竟不约而同地红了脸。太脏了,脏得动人心扉,脏得念念不忘。
林木向塔台报备起飞,得到批准。他熟练地操纵发动机启动,螺旋桨加转速,不一会儿就在轰鸣声中升入了高空。
他边操纵边向Jimmy讲解每一处操作的含义及背后的理论,说完还不忘考考他。Jimmy原本就学过一遍理论课,应答如流,还有余韵点评塔尔的夜景。
——那横七竖八的万家灯火,简直“像满城的星星。”
夜间飞行,很多时候人甚至分不清楚天空与大地。天上是一片黑暗的,唯有闪亮的银河点缀。而地上也是一片黑暗的,唯有几星农户的灯火,在沙漠边缘,闪亮如繁星。
平凡的塔尔人家,生于沙漠边缘的苦寒,却要在不息的战火间耕织出一片人生。人生多艰,他们却自得其乐。
Jimmy想起他所深爱的塔尔城,不由得一阵感动。
林木体贴地问:“今天是不是太晚了?都有点看不清楚底下的城市了。”
Jimmy点点头:“可是有你。有你……那就好了。”
林木望向自己的爱人,从他眼中看到热忱足以燎原的星火。
三年前。
林木被见信临时调派,运送基站天线往塔尔。这趟活通知得特别临时,他以为当天就要往返,连带着行李也没收拾。
到机场才听人说,原来是Y国独立仪式兼开国大典在即,却没有提前给电视台准备好直播天线。转播车开不进塔尔沙漠,只能租用见信的卫星天线,所以需要他送这一趟。
后来的事他已经多年没想起了。
那些事清清楚楚镌刻于脑海,是他不愿意想起。
怎么那一趟重装直升机普通的送货行程,就变成了被他前男友温与行留在塔尔——说什么原地休整两天,等他代表见信出席完Y国的开国典礼,再由林木驾机把见信的代表们一起接回去。
后来,又是怎样在招待所的电视机前好好坐着,就突然接到温与行电话,让他立刻赶到塔尔市郊举办典礼的体育场。
林木记得那天骄阳似火,他还在路边停摩托车呢,塔尔租的车总是布满大大小小的毛病。这一台支架坏了,怎么立也立不住。
然后见信的王副总把他拉住一路往体育场里冲,逢人就说这是“急救车司机”,安保人员见他们身上的见信集团标示,都纷纷让路。
什么急救车?他满脸疑惑,我是开飞机的。
进了体育场才发现见信已经用重型卡车拉来了架双排座救援直升机,是没有侧门的那种,小巧如一只红蜻蜓。
病人已经躺在后排了,罩着呼吸面罩,他根本看不清楚脸。大约是大人物,因为他旁边已经陪着个医生——那个医生看着像美国人,拎着个药箱,沉稳地冲他一按手心。
“小林,你说这是什么命!咱们分公司刚跟他签完一笔大单,”王副总以下巴指了指躺在后排的病人,竖起五个手指表示金额,“你可给赶紧给人送医院吧,就指望着你了。”
林木就这么被赶上了驾驶座,调整好座椅,系好安全带,严丝合缝地从体育场上空垂直上了天,连一个微小的偏转角也没留下。
地面上,来直播开国大典的记者们疯了似地拍照、摄影,都被军人们制止了,把摄像装置一一没收,有抗议的就被当场打倒在地。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国际媒体对于那场演变成闹剧的开国典礼,几乎一无所知。没人知道典礼上除了南部三国元首外还有谁出席了,也没人知道为什么典礼后一个军火商的突兀病逝,引发了两国持续不断的武装冲突,还催生了一个名为“秃鹰”的恐怖组织。
那趟急救航程出于林木所不知道的原因,进行得十分低调。在Z国首都机场进近时不光没有提前报备是急救机,还要他假装一切无事,正常降落。
林木当时推断,这大约是怕被记者拍到。很久后当他认识了Jimmy也终于知道后排病患的身份时,才知道,提前透露他的病情,将引来多大的政局动荡。
Edison Chan如果死了,Y国在外界看来就彻底断绝了武器来源,邻国Z国必然会趁乱收复,引发新一轮的局部热战。
所以林木不是特别后悔,当时的假装。
他唯一后悔的,只是——
当他降落在Z国首都机场,天气意外的晴朗。好像一小时前还密布的乌云突然散开,都是为了欢迎他们的到来——带来Edison Chan生死不明的消息。
“Z129,降落完毕。”林木不确定要不要按照国际惯例呼叫急救,他回头看了看那美国医生,对方摇了摇头,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保持沉默。
也对,人家可能都安排好了。
于是林木坐在驾驶座上,收拾自己的东西,检查仪表,填写表格,准备等机场人员过来交接飞机,就拎包走人。
然后他就听见,跟乘客对讲的耳机里,传出一个傲慢自大的英音:“我说什么来着,爸?你不相信我是吧!我考过了C16,以后要开飞机了!”
小直升机设备太过时了,给乘客呼叫和对塔台呼叫的频道共用一个。所以这段话原本的听众昏迷不醒,却被林木听了去。
林木从直升机夸张的玻璃窗往下望,底下的人都变了形。烈日之下,一个全身军绿色飞行服、戴飞行墨镜的少年,正抬头,也望着他们的直升机。
他嫌太阳太晒了,还伸手在额头上搭了个凉棚。另一手握着对讲机,声音清脆:“爸,你赌输了!愿赌服输!”
少年摘了墨镜,趾高气扬地穿过跑道向直升机走来,好像天下唾手可得。
林木双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也没说出口。
后来在塔尔意外重逢,他再没看过Jimmy穿飞行服、戴飞行员墨镜。那些少年时不知天高地厚的梦想,在一日突然的梦醒时分,摔了个粉碎。
林木所后悔的,唯有——
如果当时,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就好了。
如果他提前告诉他,而不是等他自己爬上直升机才发现不省人事的Edison Chan,就好了。
可时间之河永远不能重流,错过的遗憾便成永远。
后来林木申请调离,躲到咸水城,却依然一次一次地后悔。
他总想起小飞行员眼中,在灼热阳光下也显得毫不逊色的灿烂光彩。
以及他是怎样亲眼看着那道光,黯淡了下去。
第25章 第 25 章
又到周末,林木半梦半醒间摸了摸枕边,Jimmy又去机场值班了。他在心中轻叹一声,决定索性睡个懒觉,却正在这时听见了纪圆圆拍门的声音。
平时对飞机温柔如哄猫的机长纪圆圆,拍起门来,像是换了个人,颇有不惊动天地不罢休的架势。
林木开门,纳闷道:“那么大声干嘛?又不是煤气中毒了听不见……”
纪圆圆振振有词:“我怕你们在里面行不轨之事……听不见。”
林木:“……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
他把纪圆圆后备箱里的巨大包裹卸下来,仔细关好后备箱,准备轰她走人:“你不是升总负责人了吗,工作应该很忙吧?”边推她上车边说,“年轻人拼工作也要注意身体,我的腰伤就是当年在塔尔工作太拼命落下的……”
纪圆圆挑眉:“你确定?腰伤是……”
林木站直:“纪副……”
才想起来她已经升正机长了,除遇特殊情况,他们再也不会搭档了。六年搭档一场,纪圆圆虽然偶尔神经大条,人倒是不坏……
正怀缅着,林木见纪圆圆巧笑嫣然,指指那个巨大的包裹旁边捆着的一个小包裹:“还有Jimmy托我带的好东西。林机长,你的腰伤可要多保重呀!”
纪圆圆说完就跑,摩托车扬起一溜烟尘,半天也没散去。
“Jimmy托我带的好东西”……林木用手指头也知道那里头装的是什么!
一月份里,林木常常飞咸水城。每次从咸水城回来,不是给Jimmy带他最爱吃的奶酪,就是带点当地的烘焙咖啡豆、巧克力粉什么的。
Jimmy每每兴高采烈地跳进他怀里,双腿盘在他身上,赖着不下来,像个树袋熊,像个收到圣诞礼物的孩子,轻易就满足,还充分相信世界的善意。
这期间,他们一般会约在林木下班后的时间,在塔尔机场用小直升机上练习起降。开飞机这项技能,只要上了天基本就可以自动驾驶,最难的其实是起降,尤其是怎样正确估计自己和飞机的能力,应付南部三国愈发常见的极端天气。
Jimmy对天气和自己的实力都有相当准确的估计,唯独不能估计林木的脾气。
当他在同一个晚上第三次握上驾驶杆,故意盯住林木的眼睛,在对方的注视下夸张地用整个手掌攥紧驾驶杆,来回照顾了一圈,有节奏地上下撸动,最后又用拇指抚弄那圆润的顶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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