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莴笋叶子苦，一般辛然都不吃。
兔子倒是啃得很愉快，严晏蹲在一旁，边投食边自言自语：
“阿肥，你可真好啊，无忧无虑……”
“每天只用纠结吃与不吃、拉与不拉、睡与不睡，唯一的烦心事就是‘铲屎的今天又给老子拔的草’。”
叹气一声，严晏进到屋里，在小懒人沙发前站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刚才准备拿衣服再去洗个澡。
洗完，草草地擦干头发，严少侠趁着屋主不在，无法无天地只穿着条内裤，站在床边往后一仰，把自己摊平砸在了床上。
又呆滞了几分钟，他像是蓄谋已久，又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把手机从地上裤子的兜里摸索了出来。
然后打开微信，点进了跟燕婉的聊天窗口。
屏幕上最后一条，仍停留在几天前的那条“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说”。
严晏拇指滑动着屏幕，消息记录再往上，然后他看见了自己发的那几句。
“我发动态的时候只屏蔽了严老头，忘记屏蔽你了。”
“没怎么回事，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是我……”
“我缠了他小一年，他心软，终于答应了我，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你别怪他，是我。”
“妈，对不起。”
“对不起。”
事实上，辛然生日的那天晚上，他确实没把他俩亲吻的照片放在那条动态的九宫格里，而是背着辛然，又单独发了一条。
那条动态只发了那一张照片，配字是“我想每年都陪他过生日，每年[玫瑰]”。
但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屏蔽了严宁之忘记屏蔽燕婉，而是屏蔽了包括辛然在内的所有人，只对燕婉一个人开放了权限。
要是燕婉当时没有慌神，她或许会注意到那条动态下面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熟悉的人点赞或是评论。
燕婉只觉得好的不灵坏的灵，担心了那么久的事情，果然一语成谶。
这小子还敢发在朋友圈里，简直是豁出去了要昭告天下。
其实，这只是严晏撇开众人，单方面地，只跟他亲妈一个人摊了牌。
也出了个柜。
从看到那张照片之后，燕婉就觉得天打雷劈。
她冲动之下直接发消息去质问了严晏，但那晚或许是严晏发完动态就睡觉了，她并没有收到回复，几乎失眠整夜，直到第二天一早，她才接到了儿子姗姗来迟的道歉。
当然，严晏的道歉不是演戏，是真心的。
他真的心疼他亲妈。
但他必须得走出这一步，给爱人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
只有这样他们两人以后的生活才能真的“一直拥有那晚的星光”。
看到消息之后，燕婉那边天打雷劈一连打了好几天，吃不好也睡不好，连严宁之都关心了好几回。
她只说有点累。
也是真的累。
她起初还不愿意相信，想再回去看看那张照片，万一是自己看错了呢？
但严晏没给她这个机会。
严晏在看到燕婉给他发来质问的时候，就立马删了那张只会让燕婉一个人看到的照片。
这个举动在燕婉眼里，却是“死无对证”地坐实了。
她被迫承认：这是真的。
燕婉不知道是不是辛然看到那条动态后勒令严晏删除的，也不知道严晏删掉之后有没有把她屏蔽之后重发一遍，她只知道自己儿子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对人家死缠打烂了小一年，还把人家给追到手了。
那个人还碰巧就是自己和严宁之最疼爱的学生。
燕婉心想：
小然或许一开始只是因为知道了小晏和他们老两口的关系，才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对小晏多照拂了几分。
后来关系亲近了，真心把他当“弟弟”或“朋友”。
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那糟心的儿子撺掇得变了质。
也或许……正是因为小然是自己和严院长的学生，才跟小晏拖拖拉拉了小一年，直到前几天才心软答应了他吧。
燕婉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呢喃出声：
“这都是什么事儿。”
她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迅速拿起来，果然是严晏发来的消息：
“昨天从日本回来了。我这周五回趟家，回来再跟你说。”
“好好说，行吗？”
燕婉颤抖着手，豆大的泪珠落在手机屏幕上，摔了个粉碎。
可怜天下父母心（叹气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小晏，来，快帮着我们把这些杨梅解决了，放坏了多可惜。”
“……洗这么多。”
“嗨，平时就我跟你爸两个人，你多吃点。”
“中午想吃点什么？妈给你做。”
“都好，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做个粉蒸肉吧，粉蒸排骨，好不好？”
“牛肉吧。”
“……行。”
燕婉心里咯噔一下，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辛然最爱吃她做的粉蒸牛肉，严晏看来也很用心地记住了。
“那，”燕婉勉强笑笑，站起身来，“我去厨房准备准备。”
“妈，这才几点。”严晏伸手拉住了燕婉，让她重新坐会沙发上，帮她把一缕头发捞到耳后，微微皱着眉头说，“我们聊聊？”
严晏能把辛然的课表倒背如流，对严宁之和燕婉的课表就记得不太熟了，但他每学期开始的时候都会让燕婉发一张她和严宁之这学期的课程安排截图给他。
回家之前他专门确认过，周五上午燕婉和严宁之都没有课。他今天连“全民健身”都没去，九点过就已经到了家。
但严宁之并不在。
或许是公务繁忙的严院长除了一学期偶尔有那么一两节课要上，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安排，但严晏还是问燕婉：
“老头呢，你把他支走了？”
“没有，你爸他……今天上午要去院里开会。”
燕婉一手下意识地捏上了衣摆，心里计较道：要不把严宁之给支走，还让他等在这儿听你说些有的没的，再气进医院去不成？
严晏回来的早，燕婉把严宁之赶出去得更早。
严宁之“被出门开会”的时候也是懵的，但还是莫名其妙地被赶去办公室“加班”。
周五大早就开会这个理由还勉强在严晏的接受范围里，所以他也不继续深究这个问题，只是沉默了一瞬，想要进入正题。
反正又躲不过，迟早得说，那不如就早点坦白从宽。
“那我先跟你……”
“厨房！”燕婉却打断了他的话音，完全不顾严晏还有一只手覆在她手背上，直接就站了起来，“厨房还得收拾一下，我、我先去了。”
这次严晏没有拉她，她赶紧就趿拉着拖鞋，噔噔噔地往厨房走。
严晏有些低沉的话音在她背后响起：
“妈，我们好好聊聊，行吗？”
燕婉顿住脚步，背对着严晏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是鼻头一酸没忍住，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得使劲忍着，但眼前却是一片模糊，连带着脑中也是一片混沌。
不遑多时严晏已经走到了她身边，稍微用了些力气，揽住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不抱还好，一抱，燕婉就只能伸手快速地抹了一把脸，又下意识地别过了视线。
严晏皱着的眉头一直没有展开，他尽量轻声地说：
燕婉一手捂住嘴，闭上了眼。
“我知道这对你……和老头来说，接受很难，但最难的人是辛然。他当初知道我是你们的儿子时，看我这样胡闹，用一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把我给堵了回来。”
“一边是他的恩师，一边是他的……爱人，他夹在中间，是真的两难，做不了选择。”
“可我想让他哪一边都不失去。妈，你能帮我这个忙吗？”
虽然他被辛然“拆穿”的时候已经把人家骗到手了，但他这话说的却是不假。
“我做不到。”燕婉喉头一哽，颤声说，“你选错了路。”
严晏却是轻声笑了：
“我没有选什么正路歪路，我只是选了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这也有错吗？”
燕婉顿然睁开眼睛，闪着泪光看向严晏，激动道：
“什么共度一生！你才多大！刚大学毕业的年纪，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严晏松开扶着燕婉肩头的手，与她面对面，说：
“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是个执拗的人，看我跟严老头闹架的本事你也能看出来吧……”
燕婉声音瞬间拔高：“你还好意思说这个！”
“好好，不说这个。”严晏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扯不出一个轻松的笑来，只好放弃，认真道，“我决定了要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是我要爱一辈子的人？惨一点的人，穷其一生也遇不到一个真心喜欢的，而我很幸运，早早就遇到了，以后还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幸福，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燕婉大声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什么？不明白小然是个男的？”
严晏本来义正言辞，闻言心里竟有一瞬的走神：
咳，应该没有人比我更知道辛然是男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