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山轻嗤一声,指尖抖了抖:“当年你抛弃他,作为一个父亲,也是理所当然的?”
杜天和脸色一暗:“当年是当年,现在我想悔改……不行吗?”
许南山一想到乐生刚刚梦醒时看他的眼神,就很难抑制对眼前的男人的厌恶,淡淡道:“可是乐生却已经二十五了,你缺席的十几年,毕竟补不回来了。”
杜天和:“我知道我有错……可是现在去说以前的事也晚了,我没法让时间倒流。我从现在开始补偿他们母子,加倍的补偿,做什么都行,这样还不够吗?”
“够不够,不是我说了算的,是乐阿姨和乐生。”
停顿了几秒,许南山又问:“乐生现在公司怎么样,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杜天和:“我都插不太进去手,你怎么帮?”
“徐胤全现在拼命收购着小股东手上的股份,我们阻止不了。最多也就是尽量让大股东们支持如意,不要支持他。我还听说,他已经在对如意平时比较信任的心腹们下手了。于特助告诉我,徐胤全试图招揽过他,于特助想跟他多周旋一段时间,没有一口回绝。”
许南山皱了皱眉,外人看明星,总觉得明星光鲜亮丽,一呼百应,但实际上在这些大资本家眼里,明星并不算什么。
“股东大会里,原本有大半都是支持如意的,但是自从上次如意高血压住院,被徐胤全回去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之后,已经有不少人放弃如意,转而支持徐胤全了。”
“目前股东们的支持率,我还不太清楚。”
许南山忧道:“乐生他能应付得过来么?”
杜天和扫了病房所在的方向一眼,略带沧桑的眸子里浮起一丝自豪:“乐生很聪明,而且极会把握人心,只是经验少了点儿。”
“……如果再给他几年时间,他或许就能游刃有余了。”
话很委婉,不过意思已经很明显。对于现在的乐生,凭一己之力来处理这些,还是有些太吃力了。
杜天和叹了口气:“如果真让徐胤全成功了,即便日后如意身体康复,回到如意,那也不是从前那个如意了。她就被架空了。”
“股东里,有一些目前没有明显表示过倾向的中立者,如果能得到他们的支持,或许就要好很多。”
杜天和说到这里,许南山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名叫戴仁,是如意珠宝的股东。这位戴仁喜欢古典乐,而恰巧许盛是这个领域的音乐家,两人之间交情不错。许南山前世和他打过交道,但重生回来这几个月,很少回家,近期倒没怎么见过戴仁了。
因此,许南山倒不方便让戴仁因为跟许盛的一点交情,就在股东大会上支持乐如意了。但戴仁持股不少,如果能得到他的支持,乐生的压力会小很多。第二天,许南山便偷偷去问许盛,和戴仁最近有没有联系。
许盛不知道许南山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答道:“没有啊,老戴最近好像公司挺忙的吧?我们好多天都没怎么联系过了,不是乐如意病了么,你妈还想去医院看她来着,还没来得及。”
“对了,你不是跟乐如意他儿子关系挺好的么,你先替你妈过去看看,最近换季,你妈忙得走不开。”
“……”许南山:“我已经去看过了。”
许盛:“去过了?乐如意现在怎么样?”
“还没醒。”许南山说,“说不准会怎么样。”
“这么严重?”许盛吃了一惊,他以为新闻上都是瞎说的,“那我跟你妈得去看看。”
和许盛聊了几句,许南山挂了电话,心想没办法,打扰也只能打扰了,这事拖不得。因此怀着忐忑,拨通了戴仁的手机号。
电话没多时就接通了,许南山先是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问好。电话那头是戴仁含着笑意,却略显惊诧的声音:“南山?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说起来,这还是许南山头一次主动找他。
许南山道:“戴叔,您近来还好么,身体怎么样?”
戴仁笑道:“好啊,吃得好睡得好,还能有什么不好?”
两人寒暄几句,许南山切入正题,问:“戴叔,不知道您最近有没有空,我想请您吃个饭。”
戴仁:“你请我吃饭?是你爸又研究什么新东西了么?”
许南山:“不是,是我。我有些问题想请教您,但您知道,我爸这人古板得很,总喜欢让我自己去查资料。古典乐那些又大都是外文,我哪儿看得懂啊。”许南山不要脸,还拉着他爸下水,瞎扯了一通。
戴仁何等人精,一眼看穿了他的意图,笑着开口道:“不会吧,你还来问我?你不是音乐才子么,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求你戴叔?说来听听,要是能办,我就给你办了。”
许南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不自觉地低下去:“对,是有些事想请您帮忙……能当面聊么,戴叔,电话里不好说。”
戴仁:“电话里不好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吧,那可不行。”
许南山:“不不不,戴叔,您想哪儿去了,我就是觉得当面说比较有诚意。您能抽时间跟我见一面么?”
戴仁心下有些疑惑,沉吟了一会儿,还是点了头:“那行,我看看啊……后天晚上吧,你看行么?”
“行。”许南山当然一口答应,“就后天晚上,我定好地点之后告诉您。”
挂了电话,许南山想来想去,决定给戴仁准备一些见面礼,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和诚意。幸好许南山作为目前国内一线歌手,跟国外一些大牌歌手也有不少交流。
许南山前世问鼎歌王之后,更是接触不了不少古典乐界的前辈,其中有一位给了许南山一份巴赫的废稿,外界很难找到的,当然,此巴赫非彼巴赫,而是音乐大师巴赫的次子卡菲巴赫,此人是古典主义音乐柏林乐派的代表人物。废稿许南山当然没有,但是旋律在他脑子里。
许南山当即就赶回家,想要把那旋律写下来。这还是许南山回长山后第一次回家,进小区的时候,门口保安拦下许南山,笑吟吟地递给他一份包裹,说是许南山的狂热粉丝送的。
许南山给王爱民打了个电话,粉丝的礼物一般都会寄到工作室,怎么会寄到他家里来了?王爱民最近被黑粉弄得有些草木皆兵,叮嘱他:“谁知道包裹里面是什么,万一是黑粉寄过来的什么东西,你千万要小心,别随便打开。”
许南山淡淡道:“他还能往里面放浓硫酸,我一打开就喷我一脸不成……”
王爱民在这头听到有窸窸窣窣地开包裹的声音,连忙问:“等等,你不会打开了吧?”恰在这时,许南山的声音停下了。
王爱民心里一紧:“你真他妈打开了?里面是什么?”
王爱民听到一声“哐当”,似乎什么落了地,旋即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重物落进垃圾桶的声音。在那之后,他听到许南山冷静的声音:“没什么,一只死猫。”
王爱民:“……?!!”
“寄件人呢?谁寄的,你看没?”
“没有,丢了,”许南山冷淡的声线下隐着怒气,问王爱民,“为什么会有东西寄到我家来?”
王爱民哑口无言,半晌,问:“寄件人是谁,有写吗?有留电话吗?”
许南山已经越来越不耐:“你不会过来看吗?乐生的事不是你的工作范围,我的人身安全也不是你的工作范围?这回寄的死老鼠谁他妈知道下回会寄什么?你能不能有点警惕意识?”
王爱民被喷了一顿,联想着上回徐凝的事,果断道:“我现在就过去。”又道,“南山,你现在必须要搬家。那个地方不能住了,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搬家,你不听,你看哪个一线歌手住得像你这样的?”
许南山:“要搬也过两天,我最近没空!”
听着电话里陡然拔高的音量,王爱民被震得耳朵疼,他心里火气也上来了,正想说话,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许南山挂了电话。
王爱民黑着脸将手机摔到沙发上,暗爆了一句粗口。
与此同时,电话这头的许南山正在洗手间里洗手,他脸色铁青,手机落在一旁,碎了屏。刚才那只猫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包装得很严实,从包裹表面看不出来什么,许南山一拆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就从包裹里扑出来,许南山差点把隔夜饭也吐出来。
他只看了一眼,那只猫看着才一两个月大,身子小小的,浑身毛茸茸的,肚子和脖子上有利器留下的伤痕,爪子被拔掉了,血液已经凝固成了暗红色,将毛发弄脏成一绺一绺的,结在一起。尸体内脏已经腐烂了,里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腐肉上有绿色的尸斑。
许南山怕猫,这是娱乐圈人尽皆知的事。
若是平时在街角看到这样的老鼠尸体,寻常人也要恶心半天。何况许南山是把包裹放在腿上拆的,腐臭扑面而来时,许南山的大脑也被这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刺激到了。他手一抖,“腾”地站了起来,包裹也“啪”地落了地,蛆虫蠕动得更快了,肥胖的身体拥挤在一起,欢快地啃食着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