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后的世界,与清醒着的世界迥然不同,他看着长长的走廊,明知道这不过是条普通的路,却觉得它仿佛没有尽头,时不时还会延长挪移,像有了生命。
而有生命的东西是不会让他老老实实踩着的,所以他走得东倒西歪,每当想要扶住墙,墙也有了生命,他觉得自己已经摸上去了,可一使劲,总是摸空。
这样跌跌撞撞走了段路,他以为走了好久,缩在墙角,回过头,却发现不过才短短几米,出口离他还是那样遥远。
于是他突然就那么感到了莫大的委屈。
祝曜渊赶到时,是打算一间一间包厢来找人的,可没想到,刚进入拐角就看见了个人倚着墙坐着,他抱着膝盖,脸埋进双臂里,一动不动。
顿了许久,祝曜渊才通过衣服认出那是钟文冉,他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唤他:“老师……冉冉?”
钟文冉抬起他通红的脸。
因为喝了酒,酒气上蒸,他的一双眼睛波光潋滟,亮晶晶的,眼梢微红,像被场雨洗过。
他抿着唇,唇角露出些许的绯红,神色满是茫然。
祝曜渊猝不及防,被这活色生香的艳色一击,心跳骤升,几近窒息,他死死地盯着钟文冉,钟文冉也看着他,似乎是难受,眉头始终皱着。
“……谁把你弄到这来的?”祝曜渊像是诱哄三岁小孩,“冉冉乖,告诉我谁把你灌成这样的?”
钟文冉糊里糊涂,竟然主动向着他爬了一步,幸好走廊有地毯,他猛地跪下也不至于多疼,祝曜渊连忙伸手去接,把人抱了个满怀。
“不知道……不认识……”钟文冉揪住他的领带,吐气如兰,“你怎么才来啊。”
祝曜渊没想到他喝醉后会这样,他毫无防备,闻着酒气里携着的信息素,几乎立刻硬.了,但喝醉的不是他,他克制着,心跳如雷,还要做小伏低的哄人:“对不起,我没找到地方,耽误了点时间。”
钟文冉把头靠在他的脖子里,眼眶红红的,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摇头。
“我带你出去,”祝曜渊起身,把他打横抱,“不要乱动。”
钟文冉应该还能听懂些话,闻言乖乖地待在他怀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目不转睛的,仔细看,其中一抹颜色,像极了依恋。
他把脸往祝曜渊的胸膛里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再动了。
汽车已经近在咫尺,祝曜渊解了车锁,刚准备开车门,动作却突然一僵,感觉胸前的衣服被水给浸透了。
钟文冉正发出小声的抽泣。
祝曜渊心拧成一团,放下钟文冉,把他的脸捧到眼前,看见他双眼朦胧,泪像水龙头里的水哗哗往下落。
他把脸往下藏,不想让祝曜渊看。
祝曜渊终于忍不住了,他凑过去亲吻掉他的眼泪,把他紧紧拥着,“……哭什么呢?有什么好哭的?谁欺负你了吗?”
钟文冉不说话,只摇头。
他站不稳,就知道往祝曜渊的怀中钻,原本他像颗爽口的薄荷糖,今天却像粘人的麦芽糖,极尽一切力气黏在祝曜渊的身上。
祝曜渊使坏,不让他钻,钟文冉就急了,喉咙里发出哽咽的低吼,拽住祝曜渊的领带,却被口水呛到,可怜兮兮的咳嗽,直到脸憋得更红一层。
祝曜渊被吓到,连忙放开他,“怎么样?有事吗?”
钟文冉抓紧机会,一下子抱住他的腰,啜泣声也慢慢低了下去。
“你怎么才来啊……”他满腔都是委屈,边抽噎边说话,“我都、我都等你好久了,家里的花也枯了,还有……还有……”还有什么,他却是想不起来了。
而祝曜渊也在他说这些时反应了过来——这些依恋确实是假象,钟文冉不过认错人了。
明白过来后,他刚才还高涨的情愫,突然“哐”地摔得粉碎。
可钟文冉犹不知自己正在往他心上插刀子,他哭得尽兴,还抬头往祝曜渊的下巴上印吻,黏黏腻腻的:“我也有好好吃药、好好工作了。”
祝曜渊浑身一颤,竟是有些不能承受,他苦涩的笑,低头看着他:“好,我知道了。”
“我……”钟文冉还想说话,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都知道,”祝曜渊搂紧他,轻声道,“我的宝贝最棒了。”
权当是哄人了,他尽力说服自己不要和喝醉酒的人计较,但或许是晚风太凉,吹在身上有些透骨。
他看钟文冉明明看不清人还非得睁开眼的样子,终究趁人之危,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辗转亲吻。
钟文冉闭上眼睛配合他,甚至主动张开嘴,让他的舌头进.去。
祝曜渊探进.去,勾住他的舌头,浅浅的纠缠了片刻,又抽出来,盯着钟文冉嫣红的面庞发呆。
什么不合适,他想。
什么他没瞧上他。
不过是还没放下一个人借口。
“你那么爱他,”祝曜渊对着神志不清的钟文冉道,“爱到甚至洗刷了标记和记忆,也不能彻底忘记他。”
然而喝了酒的钟文冉委屈巴巴,他只懂得掉泪,不懂他一个爱慕者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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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钟文冉被祝曜渊带回了他家,他早晨醒过来时,睁开眼看见陌生的地方,茫然地坐起来,宿醉过后的头疼到想吐。
他完全记不起来出了包厢之后的事情了。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喝这么醉,还是被迫的,当年经历过那么大的挫折,他也没像昨天那样放纵过,想想也是啼笑皆非。
他捂住头,掀开了被子,身上的衣服被换成了件宽大的黑色睡袍,质地很柔软舒适。他正疑惑,身体一挪,碰到了某样温热的东西。
床的另一边,祝曜渊打着哈欠起身,“昨天睡得还好?”
钟文冉愣愣的盯着他,努力的回想他怎么会跑到祝曜渊的家里来,想了半天,才想起来他失去意志前那通电话。
他的视线往下移,看向祝曜渊空无一物的胸膛,登时往后缩,不自在的扭头回避。
“怎么?害羞了?”祝曜渊的笑容如常,带着戏弄,“昨天可是对我又亲又摸呢,怎么醒过来还不认账了呢。”
钟文冉眉心紧锁:“什么?”
祝曜渊凑近他的脸,与他的眼睛对视,离得近了,钟文冉才发现他的眼中毫无笑意,黑漆漆的,别扭的很。
他道:“昨天晚上,你一个劲儿的叫我‘老公’,还往我怀里钻,不给钻就哭,粘人的紧,可比你清醒时可爱多了。”
钟文冉根本想不起来他说的事情,他也从没喝这么厉害过,也就无从反驳,但他私心里觉得应该又是逗他。
他怎么会对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又亲又抱?哪怕喝了酒也不该如此失态。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不信任,祝曜渊朝他抬了抬下巴,每个人的下巴下边都有层软肉,而他的软肉上,有两块极小的吻痕。
显然单凭他自己是弄不出这种痕迹的。
钟文冉彻底愣住,他仔细辨别了下,以防祝曜渊拿着伤痕来诓骗他,可是伤痕与吻痕终究不太一样,结果确实是吻痕。
“可全都是你亲的,半点不掺假,”祝曜渊故作委屈,“你是不是该对我负下责?”
钟文冉面部僵硬,“你……你一个alpha,不用我这个omega来负责吧?”
“可我们alpha就没人权了?”祝曜渊抬手捏住他的脸蛋,“我们alpha就活该被omega调戏?”
虽然明知不是那么一回事,但听起来竟然还有几分道理。
钟文冉冷着脸,其实内心十分无措,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见他长久没有反应,祝曜渊好不容易起的那点笑意也消散了,他嘴角那点伪装的笑容拉了下去,松开了捏住钟文冉的手指。
“行了,逗你玩儿的,第一天正式上班,可别迟到了,你走吧。”
随即他起身,离开了床往卧室门口走,从床上随意捞了件衣服套上,钟文冉这才发现他只是上身没穿衣服,下.身裤子好好的穿着,看上去有些褶皱,应该是就这么睡了一晚。
他被他突然的变脸搞懵了,怔忪间,祝曜渊仿佛回到了和他初见面时那副模样:高挑、表情满是漫不经心的冷漠。
钟文冉情不自禁喊:“等等。”
祝曜渊明明已经要走了出去,闻言却立马回过头去看他,眼睛一亮。
“我……”钟文冉原本想问他怎么了,但末了说出口的却是,“我的衣服在哪?”
“……”祝曜渊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凝视着他,蓦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了句什么,而后指了指床边的衣柜,“收在最下层,不过应该已经皱的不能穿了,你可以先拿件我的将就将就。”
钟文冉当然不可能穿他的衣服,也不是说避嫌,任何人的衣服他都不会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