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楼……
那不正是自己的办公楼层吗!
简流芳一时说不出自己是个怎样的心情,这个世界的季右图就是这么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吗?
他看着对面的12层,那里一个人也没有,其中那间自己的办公室,那里的摆设一如现实世界里的摆设,连窗边的绿色小盆栽的朝向也没有不同,可见,站在这里的13层看着对街大楼的12层,这件事现实世界里的季右图也同样做过,不然他不会知道这些细节。
简流芳第一次感觉到季右图纯粹喜欢他这个事实。
这个世界对街的12楼,只有空荡荡的办公室,没有简流芳,这个世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季右图,只有他一个人。
季右图就这么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将面前的窗户打开,然后一直那么慢吞吞的一个人,突然毫不犹豫地从窗口跳了下去。
那速度快的简流芳没有一点点反应的余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得一声砰的物体着地的声音,他都不敢探出头去往下看。
一瞬间心脏跳动都要吓停了,简流芳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这是跳楼自杀!能不能不要这么随便就跳!要死也给别人一点信号好吗!
简流芳安慰了自己受到惊吓的小心脏好久,这是季右图的精神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刚才跳下去的也只是季右图的一个人格,不是季右图本人,季右图还好好的躺在治疗舱里呢。
简流芳鼓励了自己许久才抖着手脚从地上站起来,走到窗前,鼓起莫大的勇气向窗外探出头,往楼下看了一眼。
楼下干干净净!根本没有季右图的尸体!更没有预料中血肉模糊的场面。
简流芳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惊恐。
季右图凭空消失了吗?他又到哪里去了?
简流芳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空无一人的城市像一座巨大的坟墓,没有了往日里的拥挤和喧嚣,竟然空旷寂静得让人难受。
简流芳没有交通工具,路边随处停着汽车,但是他也没有钥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最后在路边看到了一辆没有锁住的自行车,20寸大小,印着粉红色的Hello Kitty图案,车龙头前有着一个大大的棕色竹编车篮,简流芳坐在上面的时候两条大长腿憋屈得快撞到车把手了,只能向外岔着八字腿蹬脚踏板。
再次看到季右图,是简流芳在城市里来来回回转了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季右图出现的地方离刚才的办公大楼不远,简流芳骑在他20寸的小粉红自行车累得腿快断了,正要停下来休息,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桥上的简流芳。
桥有点长,不陡,但桥的中心处离下面的河面有点高。
简流芳也要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了,他的第一关注点竟然是桥与河面的距离,这么一想他还真是被季右图刚才跳楼的行为吓到了,现在一看他站在桥上,就怕他就像刚才一样从桥上跳下去。
幸好季右图一时没有看到简流芳,简流芳飞快扔了车子,跑到季右图的身边将人抓住。
“季右图!季右图!季右图!”
简流芳抓着季右图的手腕重要的名字重复三遍,边试图用摇晃大-法将人摇醒。
这个“季右图”呆呆地站着,还是和先前一模一样的状态,简流芳抓着他的手更紧了,生怕他再来个一跃而下。
不知道是季右图听到了简流芳的叫喊,还是简流芳将他抓的太紧引起了他的注意。季右图终于回过了头,第一次与简流芳的目光相触。
他的目光空洞,那样子是看着简流芳,又好像透过简流芳看向他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
季右图的目光停留了太久,久到简流芳怀疑自己身后是否有什么,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看便让他后悔不已,因为回头的原因,他手上的力量不由松了一下,就这一下,季右图猛地一用力,把手抽了出去。
简流芳察觉到自己手中一空,脑中立马跳出两个字,不好!
等到简流芳回头的时候,只看到季右图不出他所料,如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越过桥栏掉下了河。
扑通一声溅起好大的一个水花。
简流芳摸了一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水花,事情一而二地发生他已经淡定了,甚至这个时候他的脑回路还诡异想到了另一个方向去了——幸亏这里的河水干净清澈,如果是被水草和淤泥污染的河,那季右图这么一跳,说不定整个身体就被埋进淤泥里了,可能他还能看到他两只脚在淤泥里乱蹬的场景。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水面上的涟漪已经平复,这次简流芳大概已经能确定季右图没有死,他肯定又像刚才一样不知道出现在了别的什么地方。
这么想着,简流芳再次坐上他20寸的粉红色小自行车,开始再次毫无头绪的四处乱走。
第三次遇到季右图的时候,简流芳正饿着肚子,走进一家看着装修精美的餐厅,餐厅里空无一人,厨房的锅上还炖着各色菜和肉,灶上的火熄着,锅却是温热的。
简流芳对着这个奇怪的世界已经很习惯不去追究其中的原因,精神世界,发生什么似乎都不用奇怪。锅里的肉是熟的,他就拿来吃了起来,渴了就从冰箱里拿了饮料,然后他一个转身就看到了季右图。
简流芳吧嗒着嘴巴,手里拿着一杯鲜榨果汁,正想仰头望嘴里灌,抬眼就见季右图站在厨房的洗理台后,手里拿着一把尖刀。
厨房里除了菜多,就是各种厨具占了大部分,季右图手里拿的是把剔骨刀,短小、坚硬、锋利,刀尖儿还闪着锋锐的悠悠寒光。
简流芳默默将手中的果汁放下,想着接下来是用这只手捂眼睛,还是捂嘴巴。
第8章 第 8 章
季右图完全没有出乎他的意料,直接将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也有出乎意料的地方是,他没有立即一刀下去将自己一刀两断。
简流芳觉着,这是不是个机会,也许对方现在能够交流一下,他尝试着说话:“季右图,你……”
季右图手起刀落!
噗嗤——
皮肉破开,鲜血喷溅出一片血雨。
简流芳张着嘴傻呆,脸上被落了几滴血珠,鼻间是浓重的血腥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记得我是谁吗?”
季右图断气的“尸体”噗通一声失去支撑倒在地上。
简流芳受到了更甚于前两次的惊吓,他见过最血腥的场面也就是杀鸡,而这可比杀鸡惊悚多了。
幸好,季右图的“尸体”在一分钟内慢慢开始变淡,很快消失无踪,连之前溅出来的鲜血也消失得一滴不剩。
厨房还是那个飘着食物香气、时尚光鲜的厨房。
饭是再吃不下了,简流芳身心俱疲外加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刺激,他决定暂时还是先不找季右图了,他需要冷静一下。
正常世界里拥堵的城市,在这里变成了一座空城,平时贵得普通老百姓住不起的高级酒店VIP房可以随便开进去住,简流芳却没有一点兴趣,最后回了老城区的洋房。
简流芳就骑着他捡来的20寸小粉红自行车一路回了老城区,再次走进家里这幢老洋房,心里又是复杂,又是奇异的平静。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老洋房的门没锁上,轻易被打开,简流芳也不知道是不是季右图在精神世界给他省事了。
在房里走了一遍,屋里干净得一尘不染,简流芳回到自己原来住的房间,进了浴室准备洗澡。打开水龙头,水是温热的,简流芳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把简流芳给他的刺激和玉笛公子那个世界里的遭遇,一起积累起来的疲惫统统洗去。
等到他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最佳的精神状态。
他穿着白色的浴袍,边拎了块毛巾随意地擦着湿淋淋的短发,走到窗前时,随手推开了窗。
简家和季家的老洋房比邻而建,中间隔着小巷和不少高大的花树,隔断了两家之间的视线。
简流芳此时一推开窗,却见对面季家院墙边的大树上,默默坐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已经习惯了这个世界空无一人,简流芳被吓了一跳,不过立即他认出那个人是季右图。
没想到这么快,他又遇到了季右图。
鉴于前三次的经验,这次简流芳没有急于出声,看季右图现在的样子似乎也没有任何马上要死的迹象,他决定再观察一会儿。
整整过了近一个小时,季右图坐在那里一动没动,简流芳的头发都自然晾干了。耐心告罄,他决定还是要开个口。
不过怎么开口似乎有点讲究,不要他一说话又引得人从树上一跃而下折了脖子。
这么一犹豫,到了嘴边的“季右图”三个字又吞了回去,简流芳从来没有这么烦过,这个人格比玉笛公子难弄多了……玉笛公子!
简流芳一下子好像突然抓到重点了,他对多重人格的理解却不深刻,但也知道每一个人格应该都是当自己为单独的个体,而不是主人格的一部分,所以,他管季右图的这个人格为“季右图”是不对的。
看这个人格动不动就自杀也知道他不是什么阳光开朗的存在,如果还被人冲着叫别人的名字,他不想死才怪。这么想来,怪不得之前在厨房时,他没叫人家名字还好,一叫人家就干脆利落的自裁了。
我是猪吗?怎么现在才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