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将明 (Fraise)

“就是不甘心你圈在这个小地方这么过完自己的一生。”付瑾扁着嘴一脸不愿。
付裴光笑了，“爸妈都老了，我当警察这些年跟他们见面的次数都能输得过来，我就在家陪着他们挺好，再说了我本来的心愿就是达成目的攒够钱回家做个小生意养老，也算完成了一半，挺好，真的。”
“唉，”付瑾喟叹许久，“瓜子它……还是没找到。”
付裴光沉默许久，长长地叹出口气，“……找不到就算啦，它大概是对我太失望了，不想跟着我了。”
付瑾垂眸看向地面，“我会一直找它，你什么时候想做我助理了，就告诉我。”
“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你哥我对助理这个职业没有任何兴趣。”付裴光大笑，“记得替我常去看看爷爷，告诉他我会抽空多去看他的。”
“爷爷那边你放心就好了，经纪人催我了挂了啊。”付瑾挂断了电话，她不想让付裴光听到自己哽咽得声音。
开在镇上的蔬菜收购门店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轰轰烈烈的开了，付裴光跟其他批发商合作，整合了村里所有大棚蔬菜的菜农，以绝对合理的价格收购了他们的蔬菜再以绿色蔬菜的卖头，加上付瑾这块活招牌，很快就打响了市场，小镇的菜农们纷纷把蔬菜批量卖给他们，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付裴光一开始几乎忙的每晚沾枕头就能睡着，偶尔不忙的时候，他就躺在葡萄架上货坐在门框上像个门神似的抱着宋逐时留给他的东西出神的望着天空发呆，眼里一片灰蒙蒙。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呀过，这年又来了，他拿着个导盲杖当拐杖似的一手杵着仗，一脸生人勿近的大佬样，旁边坐着一脸拘谨的小伙儿和池桑。
“付裴光冷冷开口，“岑邬？”
岑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
“行啊，你小子小时候天天来我家蹭饭原来装着别的心思啊。”付裴光冷笑。
岑邬不好意思的笑，“之前觉得她那么耀眼，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它，拼命的工作赚钱，”他紧紧攥住付瑾的手，一脸深情的看着付瑾，“请你们相信，我一定会让她幸福的，我发誓。”
付瑾脸红红的露出了与平时一贯强势性格不符的娇羞，一言不发。
“我看这个小岑就挺好，长得俊个头也高，人也好。”杨燕一脸的满意，付艾国也对这个未来女婿很是满意。
付裴光依旧皱着眉头不说话，付瑾抬脚并不用力的踹了他一脚，“装装得了别得便宜卖乖啊，爸妈都同意了你在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给谁看。”
付裴光手一抖，导盲杖倒在了地上，他一脸委屈，“妹大不中留啊，有了男朋友就忘了哥。”
“你这个演技呦。”江川忍不住吐槽。
付裴光低头摸索拐杖，岑寂赶紧拾起拐杖塞到他手里，付裴光顺势握住他的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要幸福。”
岑邬愣住，随即狠狠的点头，反应过来什么赶紧开口，“一定会的。”
“那咱吃饭吧。”杨燕抹掉了眼角的泪笑着说道。
杨燕和付艾国拉着岑邬问东问西，电视里放着春晚，一片热闹的氛围，付裴光默默吃完饭，拿着瓶啤酒站起身拄着导盲杖出去了。
一推门刺骨的寒风吹的他一激灵，他缩了缩脖子，坐在门前的一小节台阶上，猛灌了一口冰凉的啤酒，鞭炮稀稀拉拉的响着。
“想起他了吗？”付瑾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付裴光笑着摇摇头，“没有。”
“奇迹啊。”付瑾睁大眼睛看着他。
“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又怎么会想起他。”付裴光抬起头，又开始仰望天空状。
付瑾把文件袋塞他手上，“他的房子，车，还有全部存款都遵照他的遗嘱留给你了。”
“谢了。”付裴光把东西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宋逐时。
“还要等下去吗。”付瑾想起宋逐时血肉迷糊的遗体心就跟着一紧。
“不知道。”他笑了，又灌了一口酒咽下，拿着手中的啤酒伸向天空，恍惚中他仿佛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满天星河，他笑了，“叶儿，新年快乐。”
“汪!”
宋逐时失焦的眼睛突然有了光芒，他发现自己周围都是面无表情的人在默默的往前走，周围一片不真实的虚空感。
他低头，发现一只二哈正拽着他的裤脚不让他走，他试探着叫了它一声，“瓜子？
“汪!”瓜子放佛很开心的扑到了他的身上。
宋逐时一边抚摸着它的脑袋一边喃喃，“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这里是哪里我都不知道。”
“汪汪！”瓜子开心的摇着尾巴，放佛还在冲他笑，宋逐时这才发现，它周遭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瓜子现在跟天使一样啊。”宋逐时温柔的说道。
“这小家伙为了救你，可是放弃了许多啊。”一声音传入宋逐时耳朵，他回头，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嘴角蓄着淡淡的笑。
宋逐时突然瞪大双眼，他看过付裴光亲生父母的照片，“你，你们...”
“没错，”淮祗点点头，“我们是裴光的父母。”
“原来我还是死了。”宋逐时自嘲的笑笑。
“老公，”齐筠激动的摇摇淮祗的胳膊，“咱儿子的眼光真好。”
“你啊，收收口水行不行。”淮祗无奈又宠溺的看了齐筠一眼。他看向宋逐时，眼神很是慈爱，“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付裴光这个二傻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很乐观的性格原来是遗传了他母亲啊，宋逐时想着，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
“叮——”
铃铛的声音悠然传来，“这么快啊，”齐筠有些遗憾的看看宋逐时，“替我跟儿子说一声，别老给我送绿豆糕，我吃的脸都快绿了，让他送玉米，玉米，还有，”她顿了顿，眼中闪着泪光，“告诉他，我们很爱他，未来的日日夜夜，我们都会守护着他还有你，若是他欺负你，你就去我的墓地告状，我替你收拾他。”说着她还挥了挥拳头。
“可是，我已经死了。”宋逐时笑的很是苦涩。
淮祗笑着指了指瓜子，“你跟着它走就好，还有，你这孩子怎么能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呢。”他佯装生气的看着他。
“他那么好，我配不上他，我只是地狱里一只肮脏的恶鬼，怎么能奢望那一抹光呢。”宋逐时小声说道。
“嘿再这么说自己我可就要替你爸打你了啊。”齐筠瞪了他一眼。
宋逐时觉得眼前仿佛突然出现了一层模糊的阻隔，“逐时，一定要跟紧瓜子啊，还有，你爸爸宋蔼让我们告诉你，不准再干傻事，否则他就把我们裴光带走，你说说这个老头儿真狠啊……”
一阵风莫名其妙的吹了过来，眼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
“汪!”瓜子站在他前面，咬着他的裤腿示意他往前走，宋逐时跟着往前走，瓜子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不知走了多久，瓜子突然停止不动，它回头，恋恋不舍的看着宋逐时，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瓜子”宋逐时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以后可要跟二，啊不对，裴光哥哥好好的啊，我可不能再救你第二次了。”瓜子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宋逐时突然直直的往下坠，周遭的黑暗渐渐消失，下方慢慢升起一个光点并且越来越大，周围像放电影一样播放着或开心或生气的付裴光，还有他自己恶作剧成功小孩子般的笑容，最后定格在付裴光在病床上，疯了一般的锤着自己的胸口。
宋逐时仿佛做了一个梦，耳边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和滴滴声，他猛的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的，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惹得他皱起眉头，“人清醒了，送加护病房去。”
医生尝试着跟他说话，“您还记得您叫什么吗？”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都疼痛不已，近乎呢喃的开口，“恩……树。”
天还没亮，付裴光便被手机吵醒，他摸索着按下接听，不耐烦的说道，“喂，哪位。”
“裴光啊，我老张。”
“张大爷？这一大早的给我打电话干啥。”付裴光闭着眼，昏昏欲睡。
“说好的五点来收土豆你咋还没来呐。乡亲们都等着呢。”
“啥？”付裴光有些懵，他愣了两秒钟，“大爷!我说的是下午五点不是早上五点啊!”
“啥？你这咋不说明白呢，大家都把土豆拉来等着你了呢，这可咋办。”张大爷有些着急。
“大爷你别急，你们再等我十分钟，我马上赶过去。”付裴光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
“不用急，慢慢收拾，我们多等你一会没事。”张大爷慢悠悠都的说道。
挂断电话，付裴光拿着导盲棍走到另一个房间，拍拍床上睡着的小孩，“时光，快起床。”床上叫时光的小孩奶声奶气的不满道，“老爹你干嘛呀，不是给你定闹钟了吗，现在天还黑着呐。”
“臭小子快起床，你老爹要出门一趟，要不是你爷爷奶奶去照顾你表妹，家里没人看着你，我才不叫你呢!”付裴光说着要掀他的被子。
“啊呀我起，我起还不行嘛，周末也不让我好好休息。”时光嘟囔着起床穿衣服。
付裴光牵着时光的手一边走一边恨恨的说道，“付时光我跟你说啊，以后说话一定要说清楚，不要跟你老爹似的。”
初春的早晨依旧有些冷，时光不紧没清醒反而还打了个哈欠，一脸懵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