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将明 (Fraise)

“你看看床底下有没有！”
付裴光半跪下把床底的箱子搬了出来，一打开，中山服上面安静躺着着字典和怀表，“着呢姥爷。”
张果双手颤巍巍的几乎是夺过来怀表和字典紧紧的捂在怀里，“没丢就好，没丢就好。”
宋逐时悄悄拽了一下付裴光的衣角，“这两个东西，对你姥爷很重要吗？”
付裴光笑得有些无奈，“那不是一般的重要啊，上厕所都不离手，老了老了，记忆力也不行了，自己经常不知道就把东西放哪了，每次都得帮着好一顿找。”
“说不定是你姥姥留给他的东西呢。”
“这倒是不清楚，连我妈都没见过我姥，照片都没有。”付裴光摇头。
“找到了没？找着赶紧吃饭吧。”杨燕探进头。
一番折腾后，一家子人终于围聚在桌前吃饭，杨燕一边照顾姥爷吃饭，一边冲宋逐时笑，“多吃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瘦啊。”
宋逐时的碗里的菜堆成了一座小山，“阿姨，我体重一直都这样，怎么吃也吃不胖。”说完，他继续淡定的吃着碗里的“小山”。
饭后，付裴光躺在自己屋的床上撑得直打嗝，他看着坐在电脑前打字的宋逐时说道，“你体格不大，饭量倒是厉害啊，我爸妈给你夹的菜你竟然都吃光了？”
“那些菜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我要是吃不完你爸妈要是觉得自己做的饭不好吃怎么办。”
“那你觉得好吃吗？”付裴光艰难地坐起身。
“好吃，”他轻笑，眼里无限的怀念，“是真的很好吃啊。”
“嘿嘿，我妈的厨艺那可是没话说。”他骄傲的扬了扬头，“对了，我家屋子不多，委屈你跟我挤挤了。”付裴光起身从书桌旁的柜子里翻出褥子开始往地上铺，一边铺一边说，“我的床我妈都提前晒过了，睡着很舒服的，不准嫌弃。”
“你是客，让你睡床是应当的，不准反驳，让你睡哪就睡哪。”
宋逐时嘴唇微张，最终还是微微一笑，“谢谢。”他说。
付裴光脸有些微红，“早点睡吧。”
深夜，宋逐时躺在床上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付裴光，下床给他掖好被踢到一边的被子，坐回床上。远处时不时的传来不知哪户人家的狗叫声，超豪华狗窝里的俩货也只是在睡梦中嗷嗷应两声。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映的他的脸色更加惨白，他蜷着双腿抱着头，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想把脑海里的那个人赶出去。
付裴光突然坐起身，嘴里嘟囔着，“忘了忘了。”眼睛半睁不睁的爬起来打开了屋里的灯出去上了个厕所继续回来睡。
“谢谢。”宋逐时很小声很小声的说道。
付裴光转了个身，继续开始打呼噜。
除夕，付瑾终于拍完所有的戏份，从经纪人那里拿到了三天假期，她赶回家后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她一眼就看到了门口挂着的爱我中华的大红灯笼和灯笼下贴春联的俩人。
“我说歪了你不信，等会阿姨出来骂你我可不管。”
付裴光笑得贼兮兮的，“没事，我买了两幅春联，这次我全程听你的行不？”
付瑾：“咳咳，我说付裴光，你怎么每年都要贴坏一副春联。”
付裴光转头，付瑾提着个行李箱一脸嘲讽的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得赶上年夜饭回来呢。”说完转头往下揭春联。
“你是不是我亲哥，也不问问我拍戏辛不辛苦，开车辛不辛苦？”付瑾白他一眼。
“不是。”付裴光轻描淡写的回她，继续揭春联。
“妈！”付瑾气冲冲的提着行李箱不管付裴光在揭春联，推门就往里走。
宋逐时默默的把差点被弄翻的一锅浆糊拿到一旁，付裴光进门从院里停着的三轮车里拿出备用窗帘冲宋逐时笑道，“这次肯定完全听你指挥。”
终于贴好春联，屋子也已收拾完毕，就等晚上的年夜饭，付裴光的肚子先跟着叫起来，他躺在沙发上吃着小点心，盯着钟表一圈一圈的转，“好饿啊。”他哀叹。
宋逐时：“你现在要是吃饭，待会儿可吃不下年夜饭了。”
窗外鞭炮噼里啪啦的开始响起来，屋内饭菜的香味，年的氛围渐渐开始浓郁起来起来，付裴光感叹，“现在因为环境问题，槐城市都不让放鞭炮礼花啥的了，大过年的，听不到鞭炮热热闹闹的声儿，还真有些不是滋味。”
宋逐时停下打字的手，“对别人来说，鞭炮声对他们实在是扰民，有利有弊吧，听不到鞭炮声的确有些不是滋味。”他合上电脑，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往外走。
付裴光：“干啥去。”
“带瓜子散步去。”宋逐时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也去。”他赶紧跟上去。
已是傍晚，上午的温乎气儿过去后有些冷，天空积着厚厚的乌云，所以四周黑咕隆咚的像是已经进入了夜晚，付裴光和宋逐时俩人一个牵着赔钱，一个牵着瓜子走在乡间小道上。
付裴光家屋后面就是一片田地，家里的收入来源主要靠大棚，所以家里的几亩薄田都种着些应季蔬菜水果。
俩人在田尽头的一棵老槐树下站定，瓜子和赔钱没了束缚撒着欢的在尚未种下任何东西的田间撕咬打闹。
鞭炮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的响着，“来我家这两天，感觉怎么样？”付裴光问。
“他们都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却待你像亲生的一般好，就算后来你妹妹出生，看你现在的性格，想必他们也并没有偏心你妹妹而忽视你。”他顿了顿，“你真的很幸运，幸运到我都有些嫉妒。”
不知是谁家在放烟花，“你也很幸运啊。”付裴光说。宋逐时转头看向他，烟花的亮光转瞬即逝，光芒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付裴光也转过头看着他，嘴角上扬，最后一颗烟花炸裂开来，映着他一脸得意的笑容，“你遇到我，这不幸运吗。”
周遭又恢复了黑暗，鞭炮声依旧稀稀拉拉的在村子各家各户响着，宋逐时心里也明明灭灭的，他低头，嘴角微微上扬，“自恋狂。”
付裴光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过年，不跟你计较，咱回家吧。”
宋逐时点头，“嗯，回家。”
付裴光笑嘻嘻的挪开胳膊，大喊一声，“瓜子，赔钱，回家了！”
俩货听到付裴光的喊声立马奔过来乖乖的让他栓绳子。
俩人一路无言的回到了家，红彤彤的灯笼灯笼微微晃动，付瑾刚好拿着手机站在门外，她看的付裴光，放下要打电话的手机，“你俩跑哪去了，看看现在几点了，该吃饭了。”
付裴光：“这不是出去散散步转移一下我肚子的注意力，防止我在年夜饭前就吃饱了。”
“爸妈等着呢，赶紧进去吧，逐时哥你把狗给他。”说着她便拉着宋逐时往里走。
付裴光叹口气，牵着俩狗子往院子里的超豪华狗窝里走，“大过年的，就不栓你俩了，老实点别乱跑，不然被偷狗贼抓走我可救不了你俩。”俩货哥俩好的并肩窜进了狗窝没有搭理他，付裴光假惺惺的抹了把眼，“世风日下啊。”
屋内，桌子搬到了客厅中间，电视也打开，主持人在道贺新年，宋逐时坐在桌上回答杨燕夫妻俩的各种问题，付裴光拿着椅子往宋逐时那挤，“嗨，往那让让，你哥坐不开。”
付瑾骂骂咧咧的，“姥爷那儿空着那么大个地儿你怎么不坐过去，往这挤什么挤。”说完坐姥爷那儿去了。
付裴光嘴都快咧到后脑勺了，他给宋逐时夹了块红烧鱼，“尝尝这个，我妈的第二拿手好菜。”
“呦呦呦，哥俩好啊，怎么不给你妹妹夹块鱼呢。”付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俩。
“去去去，阴阳怪气什么，自己有手有脚的不会夹菜？”付裴光一脸不耐的白了他一眼。
姥爷难得穿着中山装，带着怀表，字典怕弄脏被放在他房间的桌子上，他一言不发的默默吃饭，一脸慈爱的看着俩人，杨燕付艾国夫妻俩笑着摇头看付裴光兄妹俩吵嘴。
杨燕冲宋逐时笑，“这俩人从小就爱吵架，老大也皮，掏鸟蛋捅蜂窝，砸坏学校玻璃啥都做过，那时候明明啥也看不见，还老爱偷偷往外跑，摔的一身青……”
付裴光看着母亲大人越说越伤感赶紧说道，“哎妈打住，打住，我小时候那些丢人事就别说了吧。”他一拍头，“哎对了，我给您买了个包打算今晚送你的差点忘了。”说着他起身往自己屋走，宋逐时也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忘了这个了。”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俩人各提着一个纸袋出来，宋逐时率先把纸袋递过去，“店员帮着挑的，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还请您别嫌弃。”
杨燕有些生气的说了句，“这孩子，说话怎么还是这么生分，是不是不喜欢阿姨家。”
“绝对没有。”宋逐时连连摆手。
付裴光：“妈，我这个包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保准您喜欢。”
杨燕笑着点头，“好好好。”她先打开了宋逐时的盒子，“这个包真不错。”她爱不释手的拿着包包左右看看。
“快开我的啊老妈。”付裴光急了。
“急什么，”杨燕放下包，开了另一个盒子。
她刚一拿出来，付瑾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哎呦我说付裴光，咱妈今年58都快60了，你想让她背着这个包出去让街坊四邻嘲笑她吗？”
“我觉得挺好的啊……”付裴光有些底气不足。
“我也觉得挺好的，是吧老婆。”付艾国跟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