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李如雪的家事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如果真的像村长说的那样,那李如雪为什么要说想带唐黎回老家一趟呢?
姜绍辉又试探地问了村长一些问题,但村长却对这家人的事缄口不谈了。也许李如雪家在村子里并不是太受欢迎。
姜绍辉道过了谢,打算第二天再来拜访村长,却被村长邀请住了下来。姜绍辉原想客气地拒绝,村长却苦笑着劝他:“还是在这住下吧,天晚了,这儿没什么好的住处。明天早上你去跟他们谈过以后就早些回去吧。今年天气怪,过几天暴雨就要来了,该封路了。”
姜绍辉只好盛情难却地住了下来。村长给姜绍辉收拾了一个床铺,还帮他烤干了衣服。姜绍辉夜晚躺在稻草垫的床布上,听着窗外雨夜的水流声却一直也睡不着。
雨下得淅淅沥沥,天空时不时闪过一道闷雷。姜绍辉心里的不安感愈发地强烈了。
第二天一早,村长就带姜绍辉去了李家。在还有一里路的时候,村长就停了下来,指了指前方说道:“直走右手边就到了。我只能送你到这儿,就先回去了。”
姜绍辉又塞给了村长一包烟,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忐忑不安地来到了李家门前,姜绍辉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敲门,院子里拴着的浑身泥土的土狗突然狂吠起来。
姜绍辉急忙从包里去掏火腿肠,拆开来扔给狗想安抚它,土狗嗅了嗅地上的火腿肠,立马叼了起来走回到了菜棚子边趴下。姜绍辉正想伸手敲门,二楼的窗户突然掀了开来,一声粗犷的女声冲进了姜绍辉耳朵里:“是谁啊!”
姜绍辉连忙回应道:“是我,姜绍辉!昨天李村长打电话说的那个。”
楼上的女人注意到了声源,疑惑的目光打量了姜绍辉一会儿,最后重新关上窗离开了。
过了十分钟,姜绍辉面前的大门才被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光头赤膊的小男孩,估摸十岁左右。
“进来吧!”小男孩给姜绍辉开了个门,就转身一下跑走了。
姜绍辉跨过了门槛,发现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正在客厅坐着,应该就是唐黎的爷爷了。而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微胖的长发妇女,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织毛衣。她是刚才在二楼大喊的人,不清楚是谁。
姜绍辉首先恭敬地点了点头:“二位好,我是姜绍辉,是李黎的养父。”
老翁和妇女交换了一下眼神,妇女挑眉道:“李黎?”
“是。”
“那个孽种我们可管不着。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事?”妇女的眼神突然一变,“不会是为了那个姓李的不孝子吧!他不是和他老婆一起死了好几年了么?”
女人的说法实在太过直接,姜绍辉一时有些尴尬:“……不。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李如雪。”
“她又犯什么事儿了?”妇女冷哼道,“先说好,那个人早就和我们家没有半点干系了!”
看女人的态度如此坚决,姜绍辉的心忽然狂跳起来。难道……
“李黎的父母过世以后,我把他收养,这几年他一直在我家生活。不过最近,李如雪找到了我们,和他相认了。”姜绍辉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7月的时候,她说想带小黎回老家见他的表叔一面,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我们联系。我来这里拜访也是为了这个,请问……”
还没等姜绍辉问完,妇女突然冷笑了起来。
“那你找错地方了!”妇女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讥笑道,“那个贱货已经十八年没有回过家了!”
姜绍辉一愣,下意识想出口反驳,可妇女已经不耐烦地拿起了一旁的扫帚:“好了,如果你来只是为了这个事,那你赶快回去吧!别再来这里了!”
姜绍辉恳求的目光望向了一旁一言不发的老人,急忙出声道:“可这是李如雪亲口说的——那再请问一下,李黎的表叔现在住在哪儿?你们能给我他的联络方式吗?”
“什么表叔?我就没听说过那孽种还有个表叔!”妇女叉腰笑了笑,“我看你是被她骗了吧,反正这个贱人又不是没做过这种烂事!”
姜绍辉犹如五雷轰顶,最后一丝希望也埋没在了浪涛之中。
妇女把扫帚一丢,下了逐客令,“好了,你再不走,我就要赶人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唐代荷皱着眉,恍惚地喃喃着,“她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她——把我们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姜绍辉站在屋檐下,望着眼前淌下来的雨流,脸色苍白:“老婆,我们……是不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唐代荷的心揪痛起来,她合上了嘴没有说话,两人之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姜绍辉的拳头倏忽握紧,又缓缓地松开。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安慰唐代荷又像是安慰自己一般轻声道:“没关系。她身上带的钱不多,能跑到哪儿去?以我的资源和能力,我们逐个缩小范围,慢慢找,总有一天一定能找到!一个大活人还能被她藏起来?我不信!”
唐代荷的眼角有些发红,听了姜绍辉的话,也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
“嗯,一定能找到。到时候我们一定要离她远远的,让她再也见不到唐黎!这个人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姜绍辉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到嘴边轻吻了一下:“老婆,别担心。等我回家,我们就去找人,一定。”
“嗯,你早点回来吧。我等你。”
今年冬天的雨特别的多。
下山的路滑,姜绍辉约了一个运货的师傅搭车。这次是一辆小货车,车后箱扛了二十公斤的稻米。
姜绍辉坐在副驾驶座,听司机一路用方言唠嗑,可他却没什么心思回应。
“这雨真是下个没完!本来上下山就这么一条路,一下雨大半都给封了!”司机烦躁地抱怨着,“一下雨,路就滑,人也不敢开不是?这山沟里,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山!去年不是有个事故吗?还上了中央新闻呢!说是夏天的时候发洪涝,山里遇上了塌方,死了十几个人……”
雨刷不断地清洗着覆在挡风玻璃上的薄雾,视野一会变得清晰一会又变得模糊。
司机看姜绍辉一直没说话,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了,也就笑着安抚道:“不过没事儿,你放心。现在这路塌方是不可能的,这个雨还算小,没到那么厉害的地步……”
姜绍辉无神地望着前方的道路,突然看见了什么猛地一指:“前面有人!”
司机顾着说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前方不远处是两个光着脚在雨中玩耍嬉笑的小孩。眼看着就要撞上,姜绍辉着急地大喊:“停车!前面有人!快停车!”
司机慌张得抬头张望,一边猛打方向盘一边狂按鸣笛:“操——这他妈哪家的瓜崽子!”
浓雾和雨水冲刷在挡风玻璃上,模糊了车里人的眼睛。司机脸色煞白地猛踩刹车,车体却不受控制地往前飞了出去——
车打滑了!姜绍辉眼前发白,用力抓紧了车扶手。车前的小孩意识到了什么,开始尖叫推搡着往外跑。司机黑了脸,下意识狂甩方向盘,试图强制让车换个移动方向——轰!一道凄惨的白光照在了山路上,天空瞬间被雷鸣刺破。
(52)
期末考以后,第一学期正式结束。姜烨归心似箭,早早地订好了回去的票。
提着箱子刚上火车,姜烨还没来得及坐下整理床铺,手机突然响了。姜烨一看屏幕,发现是唐代荷。他啪一下接通电话,“妈。”
唐代荷的声音透着些疲惫感:“在路上没有?注意安全啊。”
“我刚上车呢。”
上一次和唐代荷通电话,唐代荷告诉姜烨姜绍辉去了唐黎的老家接人。现在已经过去快一周了,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想到这里,姜烨的心也紧了起来。
“妈,是不是找到人了?”
唐代荷沉默了一下,说:“没有——姜烨,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冷静点儿,听我说。”
姜烨一愣。
“你爸爸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意外……”唐代荷深吸了一口气,“雨下得很大,路很滑。他们的车在下山时……碰翻了隔离带,撞上了一块大山岩。”
“他暂时还没有脱离危险,我们现在在省城的第一医院里……”
刚下火车,姜烨行李也没来得及放,立马又买了去省城的客车票。坐在候车室里的时候,姜烨手脚冰冷,脑袋一片空白,嘴唇都在颤抖。
两个小时的车程,从车站出来,姜烨又打了个车赶到医院。这时正好是下午的两点,病人大多休息了,医院里安静得可怕。
姜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冷静地走在漫长的走廊上。他鼻间是消毒药水的刺激味道,眼前是躺在走廊里临时病床上呻吟着的痛苦人脸。这里的人每天都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生命是那么无常。姜烨推开了门把手,他一眼看见了曾经那个高大伟岸、严厉又慈爱的父亲,如今却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闭着眼睛颓唐而无力的模样。
他感觉到心中升起了一丝绝望感,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而他们家的天在这一刻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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