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春城耐心地劝:“太瘦不好看。咱们这个年纪,还要学皮包骨头,会吓死人的。你看看,手腕粗一点戴镯子才叫富态,否则人家还要觉得你这几十万的镯子是假的。”
有时候连戴春城也要羡慕陈颐,这才是真的有福气。上一次结婚,一下实现了阶级跨越和财务自由两个目标;这一次结婚,爱情名声双丰收。陈颐半辈子的俗人,身无长物,摇身一变如今也算半个艺术世家的了,怎么不让人羡慕?
所有人都觉得陈颐傻,只会打牌吃点心逛街,闹了多少笑话他自己还不知道。可人家就是厉害啊,两个老公哪个不比这些太太小姐的老公好?说到底,陈颐也不是什么心眼儿都没有,人家背地里怎么评价他当真不知道么?他只是不强求,连生死都经历过,他还要强求什么呢?这些年,终究吃的苦都没有白吃。
“不过吧,弹钢琴的也有好处,”陈颐贴着脸嘿嘿笑起来:“我爱死那双手了。”
戴春城把他打开:“行了,就你睡过男人似的。”
这时候,一道窈窕的身影从门口进来。戴春城遥遥望见盛装的孙黎,眯了眯眼。
陈颐赶紧求饶:“真不是我,友桥的妈和她感情好。”
戴春城反倒有点愧疚:“没连累友桥吧?”
陈颐说起笑来:“那倒还好,她也不敢随便撕破脸。那天发请帖,友桥说要不还是发一张给孙家,要不然他妈没面子,来不来那是后话。我说行啊,我又不怕她。我们俩就打赌,一万块钱,我说她能来,他说来不了。你看,我今天又赢了一万块。”孙黎看不上陈颐,觉得他配不上张友桥。倒头来她还给这个二婚的赢了一万块钱。
戴春城也笑:“她还能来,抗压能力还不错。”
“能差吗?众联就剩下她了,以后肯定是要接孙春生的位置的。”
孙黎不仅来了,而且还来敬酒了。她端着酒杯直直就朝陈颐走过来。张友桥急急忙忙地从姑妈表姐的簇拥中挣脱出来,小跑回到未婚夫身前护驾。戴春城也要起身,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阻止了,裘严已经把他挡在身后。这两位的气势,仿佛孙黎是洪水猛兽。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先自罚三杯。”孙黎也不怕,端着酒杯就往嘴里灌。
在场的除了裘严真的和孙黎谈过一次,张友桥本来就和孙黎来往不多,陈颐和戴春城更是第一次正式打交道。很难想象他们之间暗潮汹涌,到了今天才算正式见面。
陈颐笑道:“能来就好,刚刚还在说你呢。”
“实在没办法,工作推不开。”孙黎和他碰了个杯子,又叫张友桥。
张友桥连忙回应:“诶,在这儿!”
孙黎说:“咱们俩喝一杯吧?我受太太照顾这么久,咱们还没喝过呢。”
无非是要算电话那笔帐。张友桥傻乎乎要喝,陈颐一胳膊肘把他捅到后头去,把酒瓶抢过来,给自己倒满:“友桥不能喝,我代他了。你也别怪他,他找我结婚又没摊上什么好处,无非是少喝点酒。往后喝酒这种事,你找我。”说到底张友桥打那个电话是为了陈颐。姓孙的要算账也算到他陈颐头上来,张友桥她别想碰。
孙黎没有勉强,她到场不到十分钟,已经喝了五个满杯。
第36章
裘严还想说什么,孙黎的手机响动,她说了声抱歉,退两步把电话接起来。戴春城见她脸色极差,也知道电话里的消息不好,在场四个人都不说话,只听她低沉地应答——
“什么时候的事情?……凭什么随便抓人……”她用力过度地握着杯子,高跟鞋一崴往旁边跌。
裘严扶了她一把,她挂了电话,胸口仍然剧烈地起伏,手指在发抖:“家父出了点事。裘先生,借一步说话吧。”
陈颐和张友桥离开,戴春城却坚持留下。
“警察到家里来,爸爸当场认罪,被带走了。”孙黎眼眶微红。
裘严和戴春城对视,明白了。孙家贿赂警察的事情恐怕逃不掉,为了保住孙黎,孙春生只能认罪。这个家还要有人支撑,公司还要有人继承,孙春生老了,他也没有几年,赔进去就赔进去了,但是孙黎如果折了,孙春生一辈子的心血就会全部毁掉,他不会这么做。
“举报材料是你递的吧?”孙黎看着裘严:“裘严,我对不住你,对不住戴先生,但是我父亲和这些事没关系。你放过他,我去警察局自首。”那是她亲生父亲,她不能让他去坐牢。
裘严摇头:“你也听到了,是他自己认罪,不是我不放过他。”
孙黎退后两步,猛地跪下来。
“裘严,他是我爸爸,我不能没有他……他是我爸爸……”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承担这么大的责任。
裘严厉声说:“你有家人,我也有家人!你利用春城的时候,怎么没有想想你爸?”
孙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头重脚轻,一下瘫坐在地上。
“孙黎,”戴春城把她拉起来:“起来。孙春生为什么留你,你不明白吗?”
“那是他的公司,不是我的……”
“现在是你的了。”戴春城淡淡地说:“就差最后一步,就到顶了。这条路走到现在,你只有上去,没有退回来的余地。”
孙春生也不会给她退回来的机会,他已经牺牲自己,孙黎如果放弃,他们就是全军覆没。只是孙黎没有想到,她失了一个俞胭,最后还要把自己父亲也搭进去。
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那顶她心仪已久的王冠,终于可以戴上了。
至于究竟是王冠还是紧箍咒,已经没有区分的意义。
孙黎露出一个失魂落魄表情,苦笑:“是啊,早就没有回去的机会了。”
她以为至少还有几年才会迎接这天到来,她天真地觉得这个接棒的过程会很平和。虽然她和孙春生并不亲密,他一直都更喜欢孙文岭,很多年里他都没有真正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是有怨气的,但她并非完全没有感情,那是亲生父亲,她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她甚至记得进公司的第一天,她忐忑不安地在房间里换了很久衣服找一套合适的职业装,他在早餐桌上赞扬她漂亮,对她说,公司不比在家里,不要任性耍小姐脾气,多学本事,要不然人家也不会认可你。
即使他一开始看重的不是她,对她有不公平的地方,他也承担了父亲的责任,也一直挡在她身前替她战斗。她就以为父辈永远不会有倒下的一天。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高大稳健的身体已经不在,只剩她暴露在战场的硝烟烽火中,错愕地面对这个可怕的、令人胆寒的世界。
戴春城不同情她,也很难产生幸灾乐祸的心情。
“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孙春生该庆幸是你不是孙文岭,要不然他这个牢坐得不值得。”他说。
孙黎自嘲:“值得?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值得吗?”
戴春城叹气。不值得她就不会选择往上爬,她只是不愿意接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要的又是万人之上的权力,哪有不付出代价的呢?如果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就是给她一张答题纸,直接告诉她你把兄长、知己、父亲全部剔除,位置就是你的,那人人不都能坐这个位置吗?哪有这么好的事?
从她把孙文岭踢出局的时候,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你算幸运的。多少人付出了代价最后仍然落魄凄凉,你至少走到了这里,得到了你想要的。”裘严说。他见过无数创业失败的人,见过无数为了爬上去不择手段的人,倾家荡产、敲髓洒膏地付出,他们没有尽力吗?也尽力了,甚至昧着良心、踩着亲友爬上去,最后跌得惨痛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也不在少数。
能够成功的永远只有凤毛麟角,谁也说不好到底为什么是她成功而不是别人,这里头有没有命数,连裘严也不确定。
孙黎显得很空茫。她努力站直了身体,强压下发抖的欲望,但她自己能听到牙齿打战的声音。戴春城把纸巾递上去,她擦了擦眼角,到底没有让眼泪流下来。手机还在不断响动,应该是孙春生被捕的消息开始外传了,但她置若罔闻,仿佛手里根本没有拿着个东西。
戴春城伸手过去,孙黎低着头似乎有点犹豫,过了一会儿,她伸手和他握住。
“阿严失了名声,差点失去婚姻,你也失了朋友和父亲。我们谁也没赢。”戴春城对这个竞争对手还是有尊敬之心的:“还是恭喜你,夙愿得偿。往后肯定还会有来往的机会,希望是和气局面吧。”能以这种方式认识这个姑娘,也算是人生的经历。
孙黎勉强点点头。
陈颐请人把她送到饭店楼下,她犹豫了片刻,又转过身来:“戴先生。”
戴春城站在她身后:“什么事?”
她问:“你是不是也害怕会有这一天,所以选择了辞职?”
戴春城愣了愣,最后他摇头:“不是。”
幸好宴会厅足够大,到后半场敬酒的已经闹起来了,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了什么。但是在自己的好日子里搞出哭哭啼啼的事情,陈颐的心情也不好。他两次帮着裘严打击孙家,本来是看着戴春城的面子,不是想让人来破坏喜宴的气氛。他撅着个嘴坐在位置上,懒洋洋地玩弄手里的白酒杯子,让张友桥去给他拿醒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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