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方休 完结+番外 (月色白如墨)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月色白如墨
- 入库:04.10
他习惯性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邮件,却入眼两个短信。
一条是那位律师老前辈的,问林言下午有没有时间,去他那儿一趟。
......另一条,是赵宇的。
上面只有寥寥数字,却让林言心脏险些漏跳一拍——
他问,林律,想不想离开陆含谦?
第二十二章
林言盯着这两条短信,片刻后,他神色镇定地将后者选中,扔进垃圾箱,然后进入垃圾箱,将其永久删除。
做好这些后,他神色如常地起床,穿衣,洗漱。
心中却默默回忆了一遍:
周天下午五点,混声舞厅。
老律师家在五环小区。
很旧的一个居民区,林言去的时候,甚至有些楼房都没有装电梯。
他到了四楼,铁门上锈迹斑斑,两侧蔫头搭脑地贴着幅对联,扬尘很久都没扫了。
“嗳,来了。”
老律师戴着老花镜,颠颠地来开门,手里还拿着份报纸。
林言走进去,将带的水果礼品放到柜子上,换了拖鞋。
老律师一人独居,早年离异。临近退休,手上积蓄也没有多少,仍旧住在这样一间六十来平的小寓所里。
林言想,等到他到了这个年纪,大抵也是如此。
“......今天叫你过来,主要还是想和你谈一谈。”
老律师缓缓开口,道:“小林,我知道你的脾性。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一样。”
林言垂眼,默默地削一只苹果,不吭声。
“从你入行那会儿,我就注意到你了。嗬,那履历,高材生啊,”老律师一笑,说,“而且你和旁人又不一样,区别太大了。你身上有‘那股劲儿’。”
“那股劲儿,我年轻时候也有,可惜了,在这大染缸子里头滚久了,渐渐就没了。”
林言在一旁沉默地听着,并不答话。
这位老律师,是一开始就带过他的。说是林言入行后,遇到的第一个老师也不为过。
林言自视甚高,能叫他这样心甘情愿坐在一旁听教的,甚是少有。
“小林,当律师,脾气犟,是好事。但有时候,犟过头了,就不好了。”
老律师温和地看着他,问:“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
“......”
林言静了半晌,说:“不明白。”
“林言,你是律师,不是神的审判官。”
老律师道:“赵宇的案子,按律法,他本就罪不致死,你为什么揪着不放?”
“他有其他的劣迹。”林言冷声,“我已经找着了,只要提出公诉,数罪并罚,他必难逃脱——”
“不对。”
老律师摇头:“小林,从你替你师姐,去找那个包工头麻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太易心软,陷入被动——可你应当知道,我们只是法律的维护者,而非法律的制定者。”
“但毒/品不是我逼着他用的,嫖/娼也也不是我逼着他嫖的。”
林言冷冷:“至于赵宇,他做过的坏事太多,就算一桩案件罪不致死,那诉状上的其他罪名,也又不是我杜撰上去的!”
老律师盯着林言执着偏拗的眼睛,良久,长叹一口气。
“我跟你讲一桩旧事吧。”
他说:“那时候我才刚入行,约莫是二十多年前。”
一座富豪的庄园里,一位女士失足从二楼阳台摔落。
所有现场痕迹都显示,确实没有他人干扰,是她自己摔下去的。更何况,涉案的那位先生,还提供了受害女士的精神鉴定书。
上面显示,她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
一切都显得毫无指摘,若非说有什么问题,是那位先生曾疯狂追求过受害女士,有非法拘/禁嫌疑。
“我在警察局,与受害者家人有过一面之缘。”
老律师回忆道:“是一位老太太,带着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儿。......真的非常哀痛,他们坚持受害人不可能自己跳楼,一定是有人推了她......但是连警察和法医都已经定案了的事儿,还有什么商榷的余地呢?”
“我一度怀疑过,受害人即便有精神问题,那与非法拘/禁有没有关系?倘若有,由此造成的失足落楼......”
老律师沉默,没有再说下去。
“小林,你有才气,人也正直,我爱惜你。”
他道:“我们现在的法律制度,是需要完善的。你不要去硬碰硬,老百姓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太高层次的事情,我们管不了。可如果普通人的案子,管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难过。”
老律师苦口婆心地劝,却全然没有发现,林言已经脸色非常不对,手指紧蜷到快要发抖的地步。
“受害人......”
血液像一下子全向大脑涌去了,林言竭力压抑着自己的肾上腺素飞快飙升带来的晕眩感,喉结滚动一下,哑声问:“您说的受害人......她姓什么?”
老律师蹙眉,凝神深思:“姓什么我不知道......当初压着这件事的人,手腕太硬了,你现在去查案卷,一般人都调不出来......”
“小林,你怎么了?”
发现林言不同寻常的反应,老律师困惑问:“怎么,哪里不舒服?”
林言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只强忍着摆摆手:“没什么,有点低血糖。”
“受害人姓什么,我不知道。”
老律师说:“但我知道当初出面保人的,是陆家。”
那一刻,林言只觉心里“哐啷”一声,所有的血液都凝固,倒流,脸颊变得冰凉,手脚发寒。
他想起四岁,家里空落落的客厅,寥落的卧室,白色的寒冷的灵堂。和外婆哀恸无助的哭声。
想起外婆牵起他的手,像躲避什么人般从小洋房搬回老家的小平院,没有玩具间,也没有小花园了。
外婆问他,“言言,你叫什么呀?”
四岁的林言似懂非懂,茫茫然道:“林顾言。”
外婆摸摸他的头:“乖孩子。”
“小林,所以我不建议你去和陆家硬碰硬。”
老律师说:“退一步,且敛风翼,为普通老百姓多做点事.....”
但他在说什么,林言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之后谈话的时间里,林言整个精神都是恍惚的。
他做梦似的回到家里,盯着客厅浮雕的那片文化墙,怔怔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之前无论怎么查,都找不出一丁点零星片语。
原来竟然是和陆家有关系......!
而此时,玄关处门锁一响,陆含谦也回来了。
24.第 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陆含谦今天一整天都在外头, 也刚回来。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既想回去看看林言,瞧他醒了没有;又怕真回去,就和林言碰上了。
早上临别前的那个吻, 是他不由自主俯下身去,仿佛着了魔。
神识都还未意识到之前, 身体就已经做出了举动。
但又在即将触碰的时候, 发现林言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不自禁微微转动——
他是醒着的。
那一瞬间, 陆含谦就像个被抓到现行的盗窃者。
难堪,羞耻, 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几乎像落荒而逃一般摔门而去。
......原来他是醒着的。
......原来他发现了。
那从前多少个深夜里, 他在林言熟睡后悄悄在额角留下的亲吻;黑暗中的长久注视;牵着他的手放在掌心, 轻轻虚握, 小心翼翼地十指相扣——
林言是不是也统统都知道?
一想到这些, 陆含谦就再也不想见到林言了。
他跑去找顾兆, 但是顾兆正和他堂妹一块儿在医院,看心理医生。
“阿意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顾兆在电话里长吁短叹:“她昨天自个儿在房间里, 往胳膊上划了十几道口子, 我叔叔婶婶都快心疼死了, 非要我来带她去看心理医生。”
“这也要看心理医生?”
陆含谦奇道:“小时候我妈往我胳膊上不知道扎过多少针呢, 我就从来没看过心理医生啊。”
“......”
顾兆一愣, 道:“我/操!不是吧, 你亲妈扎的你?陆太太!?”
“对啊。”
陆含谦懒洋洋窝在车椅里,一只手伸出车窗,指间夹着支烟,痞道:“可他妈疼了,老子现在都记得呢。”
“......陆少爷,我可算你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这么扭曲了。”
顾兆哽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爸不知道吗?他就这么看着你妈扎你?”
“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嘛。”
陆含谦道:“一开始被吓着了,不敢跟我爸讲,后来长大点,知道告状了,我爸就回来揍了她一顿。之后就没扎了。”
听着陆含谦这么个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语气,顾兆简直咋舌。
“......这也太心狠了吧。”
他道:“哪儿像亲妈啊,快比后妈还阴险了。幸好你爸还行,能给你撑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