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纸鹤放在掌心,对着纸鹤轻轻吹了口气,纸鹤便顺着气流晃晃悠悠的飘了起来。它飞向姜桦,推着它飞的气流不太强,它刚刚飞了一半,就慢慢坠了下去,但是它竟然仿佛活了一般,扑腾了一下翅膀,以一种随时会掉下去的摇摇欲坠的姿态,稳稳的飞到了目的地。
它飞到了姜桦的头顶上,姜桦眼神向上,看着自己顶在脑袋上的千纸鹤。
姜云焕笑了下,他扬了扬手里的另一张灵符,他一边折千纸鹤一边道:“这是传音符,如果你有事找我的话对着这只千纸鹤喊一声我的名字就好了。”
姜桦将头顶的千纸鹤拿了下来,他放在手中,有些好奇的打量这只千纸鹤。
姜云焕交代完了,不再停留,他转身带着大部分士兵离开,深入燕山山脉,寻找最后一位妖王的踪迹。
姜桦站在原地,目送着姜云焕带着大队人马远去。行军的队列拖的很长,像条蜿蜒的长龙,沿着山脉缓缓移动。但他只看着这条长龙的最前方,也就是姜云焕的位置,慢慢的,姜云焕的身影消失在了远方。他便低下头,盯着手中的千纸鹤发呆。
“你既为妖族,又为何要帮助人类?”
背后突然传来了声音,姜桦转回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被锁妖阵牢牢锁住的两位妖王,娄璟从山豹口中知道了姜桦并非人类的事,他跟山豹一样震惊,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一位妖王?震惊之余,是更多的不解。
为什么?就算不肯帮助他们共同对抗人类,又为什么要加入人类的阵营?事关种族存亡,他和山豹都可以放下成见,联手抗敌,这叫姜桦的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百思不得其解,早就想质问姜桦了。然而在这之前,姜云焕一直待在营地,他不愿在仇人面前开口,现在,姜云焕离开了,他终于有了机会问出口。
不解和被同族背叛的愤怒一起在他心里翻转,他连声质问:“难道你以为你现在帮助人类,将来姜云焕就不会对你动手吗?”
姜桦静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人类尚且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八大妖王尽数被灭后,他想要杀你也不过易如反掌,无论你们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人类都不可信!此战之后,你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姜云焕将再无顾忌,你作为世上仅存的妖王,会是他最后的动手对象!他要彻底灭亡妖族!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吗!”娄璟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这番话,他死死盯着几步之隔的姜桦。
姜桦终于开口了,他语气淡漠,带着股发自内心的疑惑:“妖族存亡,与我何干?”
娄璟一噎,他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桦觉得这个妖怪很奇怪,话里话外都是要把自己跟妖族划分到同一战线,其他妖怪的生死,关他什么事?
“我并没有帮助人类。你们太弱小,弱小的生命没有选择生死的权力,与你们是人还是妖没有关系。”姜桦冷冷道。
人类也好,妖怪也好,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命如草芥。他不在乎什么妖族存亡,也不在乎人类生死,营地外还未清理完的战场上遍地的人和妖的尸骸,他不为任何一方的消亡动容。
他漠视一切弱小的生命,漠视他们的存在,漠视他们的生灭。
他今日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答应了要帮姜云焕。今天姜云焕要攻打的是妖魔也好,还是别国的军队也好,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
然而话说出口时,他还是犹豫了一下的,他被姜云焕带着读了很多人类的书籍,书籍上说众生平等,说生命可贵。他虽然听姜云焕讲了这许多大道理,但心底并不认同,甚至觉得书上的话莫名其妙。
他不像其他妖魔一样吃人饮血,并不是因为他觉得人命可贵,人类跟其他猪狗牛羊又有什么样的区别?一样的弱小,一样的卑微。
他只是为了不被姜云焕反复说教,才表面装着读懂了罢了。不过...现在姜云焕又不在,所以他十分随性的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娄璟几乎被姜桦的理论说愣住了,他惊异的看着姜桦,像是看着什么怪物,半晌,他突然摇头大笑道:“人类都说我残忍,是最像妖魔的妖魔,今日见了你,才发现我真是白担了这许多年的罪名。”
他一字一顿:“你比妖魔更像妖魔。”
妖魔尚且会有感情,但是姜桦没有。他没有任何的同理心,对弱者的同情,对死去同伴的悲伤,一切可以称之为人性的东西,他通通没有。所以他可以对同族这样冷漠,这样绝情。
毫无人性,这个词用在别人身上是骂人,用在他身上倒是十分贴切了。
两人的对话至此结束,娄璟再不发一言,他已经认识到了姜桦的冷漠,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与其寄希望于说动对方,不如静静等待妖族最后的一步杀招。
燕山之战,谁胜谁负,还没有真正见分晓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是的,主角就是这么冷漠又无情的人。其实现在的姜桦也好,过去的也好,内心都是一样的冷漠。
他一点都没变。
无情之人会变得有情吗?
这是个爱情小说,所以,当然会的=w=
第48章
姜云焕带队搜寻时,越来越迷惑,别人没有搜寻到木槿的踪迹,他亲自出手了,竟然还是一无所获。他反复测算,断定脚下这块土地就是妖气最浓郁的地方,但偏偏此地空无一物,除了这满地的草木。
姜云焕忽然一愣,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地面,最后定格在这片青草地上唯一一朵木槿花上。木槿花在燕山遍地都是,不足为奇,来的路上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但...姜云焕突然联想到了这妖王的名字。
木槿...难道说这妖王的原型就是木槿花?他一开始并没有往这方面联想,因为用自己的原型一字不改的给自己取名..未免也太随意了,山豹还知道把黑豹换成山豹呢。
然而,所有的线索都在表明,似乎真的是这样。
姜云焕不动声色,佯装没有发现,手背在身后,悄悄捏了个手诀。他用眼角的余光注意着那多在风中微微摇曳的木槿花,提防着妖王动手。
他全神贯注,自以为已经发现了这藏匿了许久的妖王,全然忽略了身后细微的拖曳声。
像是蛇爬行地面,压倒草木的簌簌声在寂静无声的燕山上悄悄响起。但这爬行的东西却并不是蛇,而是无数的藤蔓,它们悄无声息的逼近姜云焕,又在距离姜云焕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它们小心谨慎,静静蛰伏。终于,姜云焕将准备好的符箓向那朵疑似妖王的木槿花掷出,他在这道灵符上灌注了大部分灵力,务求一击将这妖王击退。
火焰落在那朵妖冶的紫色花瓣上,瞬间燃起了三长高的火焰,姜云焕心里一喜,只有触到妖力,符火才会燃得那么凶猛,他猜对了。
然而这喜悦还没浮现到脸上,他的脸色就是一变,他终于察觉到了身后的杀机。
蛰伏许久的藤蔓抓住姜云焕扔出符箓的间隙,一拥而上。姜云焕的灵力大部分都投注到了刚刚那道符上,现在体内的灵力几近告竭,他当机立断,抽出腰间一直带着的神器——烈风剑,拔剑出鞘,银亮的剑锋刚一现世,就发出阵阵嗡鸣。
但是太迟了,这动作快如闪电的藤蔓同时缠上了他,它们像是无数灵活的毒蛇,在他身上游走,然后...绞杀!
姜桦的手腕被绞住,他努力的想要握紧剑柄,挥剑斩断缠着自己的藤蔓,烈风剑也确实不愧神器之名,剑锋所过之处,无论是多粗的藤蔓,都毫无阻滞的被斩断。
但是这些藤蔓太多了,多到...铺天盖地,在他附近的士兵都被这不知从何处而来,却数量庞大的藤蔓缠住,然后吸干净血肉,只剩一具具干尸一样的尸体。 泛着血色的妖藤被砍断了之后仍会再生,它们源源不绝。
利器对它没用,姜云焕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又想摸向腰间挂着的那块令牌,烈风剑没法杀死这妖魔,但是五雷令一定可以!
任何邪魔都惧怕至阳至刚的雷霆,那是煌煌天威,不容俗世的生灵冒犯。
这妖藤在他身上游走的时候,也有意的避开腰间令牌所在地方,姜云焕右手持剑,斩断不断攀向自己的藤蔓,左手摸向腰间的五雷令。
木槿同时意识到了姜云焕目的,他也明白,如果让姜云焕拿到五雷令,自己必败无疑,他跟姜云焕一样,竭尽全力。
双方僵持不下,但慢慢的,姜云焕被藤蔓勒紧的手腕渐渐脱力,终于,烈风剑掉到了地上,他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斩断不向扑向自己的藤蔓了。
他转瞬之间被妖藤吞噬,四肢被紧紧缠绕的藤蔓捆的动弹不得。妖藤小心的接近他腰间的五雷令。
令牌甫一接触到妖气,就爆发出耀眼的雷光。木槿壮士断腕,他聚集起无数妖藤,以闪电一样的速度将这令牌的挂绳切断,然后远远的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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