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的孩子你们也让参加?”闹着玩儿啊。
“我们赛上规则说了,不限年纪,身份。”
“……”
有人去问主办方,就有人问宋小四:“小朋友,你是来玩儿吗?”
“我来比赛。”宋小四正儿八经的说。
“你会写字吗?”一个中年男人问。
“会。”
“会写一二三。”他旁边的年轻人张口就来。
“我什么字都会写!”宋时炎听出了他在笑话他,大声反驳。
“那你写一个看看。”有人起哄道。
“写不出来就是来捣乱的。”
“我没捣乱,写就写。”宋小四稀里哗啦磨了两下墨,抬手就写,可不知道是不是人多心急,一下笔天字第一笔就写歪了。
字一歪,小四的心也乱了,写过无数遍的古诗写得七零八落不说,每个字都横不像横,竖不像竖,他边努力写好,边辩解:“我会写,会写。”越想写好越写不好,最后竟然成了一幅鸡爪图。
“对对对,会写,会写。”年轻人笑道。
“回家再练两年再来,娃啊,你这字可不行啊。”中年人劝说。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嘛。”其他人善意的开解。
看过宋小四字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把小四说毛了。他又不是小三那个妖孽,什么场子都镇得住,这就是个六岁的娃,还指望他羞愧不成?
“哥,三哥!”凄厉的哭喊吓坏了一干人,纷纷看向宋小四。
小四哭得那叫个委屈,他会写字,他们为什么要那么说他,他写得比这个好,为什么他就写不好?越想越委屈,委屈了还能干嘛,哭呗,还得找亲人哭,哭给你看。
宋小三一听他哭心里就一紧,三步两步就跑到他面前,“怎么了?怎么哭了?”他在外面也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就是见人来来去去,还以为人们看他小逗他玩儿呢。
“字写的不好,羞哭了。”旁边的年轻人嘴贱的说,说完自以为好玩儿的笑了两声。
宋小三也一眼就看到了那字,的确……惨不忍睹。可是,这是他弟弟,也不能就这么让人笑话:“他才六岁,紧张没写好不算什么。”
“哈,你是说他没写好?”年轻人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笑得眼都没了,“行了行了,六岁能写成这样不错了,你们就别在这儿捣乱了,回家玩儿去吧。”
“我写得好!要第一名!”宋小四哭的直打嗝,可还念念不忘第一名。
年轻人都不愿意搭理他了,哈了一声,笑话不言而喻。
一个毛孩子还第一名,倒数第一吧。
宋时雨看也不看他,把手帕给他让他自己擦擦眼泪,沉声道:“磨墨。”
小四开始磨墨。
磨墨是一个非常磨人性子的动作,一圈圈下来再激动的心都平复了。宋时雨看他情绪稳定了,就让他重新写。
可刚下笔手一抖,又歪了。小四慌了,硬挺着写了半行再写不下去。
“三哥,我我写不好了。”金豆子又开始掉。
“沉心,静气。”宋小三说。
“我就是写不好,我写不好了。”宋小四心态完全崩了,原来有多自信现在就有多沮丧,整个人都成了蔫了吧唧的脱水小白菜,没了半点精神气。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一下子被打击成这样,宋小三都要心疼死了。别看他平时管他跟管儿子似的,心疼也是真心疼,自己挣了钱都没怎么给自己添置东西,倒是小四的新书包,新文具,大白兔糖麦乳精添了不少,宋爸爸都没这么区别待遇。
所以,宋小三是真急了。
“你慢慢的,再写一张,肯定能写好,哥哥保证。”他哄道。
小四抬手比划了比划,不行,就是不行。
“哥哥,我们一起写,我觉得一起写可以。”在家写字都是小三陪着,这被大大打击后宋小四急需一个安全的环境,在他的心里,哥哥在的环境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等着。”
小三去跟组办方要纸,可人家也很为难:“没有参加比赛,不能给,不是舍不得这几张纸,是怕有人作弊。”
“那现在还能报名吗?”
“现在?”他看了看报名时间,上面截止日期就是今天上午,“可以。”
“那我报名。”
然后小三就顺利领到了三张空白宣纸,顺便还借了一只毛笔。
就在小四对面,他们开始头碰头写字。
有了哥哥的加入,宋小四像是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抬手下笔,小模样跟刚才比那就是差了不是一个等次。
小三拿起毛笔那气势,这么说吧,就像将军拿着他的长刀,骑手骑着他的战马,美人跳起霓裳羽衣舞,就是那么对路。他天生就该拿笔。
第28章 厂长(修)
这样的两个孩子不引人注意都难。
“这不是过年卖对联那孩子?”有人终于认出了他们。
“就是,字比那时候更好了。”
“怎么我没认出来?”
“我也是看字认人,冬天一个个捂得就剩两只眼,不细看谁认得?”
几个写完自己作品人悄悄的围了上来,小声搭话,生怕打扰了他写字的韵律。
是的,他写字不光字好,就是一举一动都隐隐带着一种韵律,不是虚张声势哗众取宠的卖弄动作,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东西,一丝一毫的在感染者他这方寸之地。
小三写字向来心无旁贷,他们说什么根本没听见,写字就是写字。
他写得不紧不慢,没用太长时间就写完了一首辛弃疾的《破阵子》,落下宋时雨三个字,一副虽然仓促但还算满意作品呈现在众人面前。
好字的人这会儿还少有沽名钓誉的,多是爱好,遇上好字那就跟大熊碰上蜂蜜一样,喜欢得恨不得带回家。这里聚集了近百人的书法爱好者,一下子就炸了锅。
“这字可真好。”
“比我老头子写得好。”
“小朋友,你是字谁教的?”
“你师父是谁?咱们禹城还有这样的大家?”
“小朋友,你看看我这字到底问题在哪?怎么就是缺了点儿什么?”
宋时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各种问题层次不穷。这次引发的轰动可比过年时要大得多,那会儿的字虽然不错,但在好字的人眼里还差得几分,可现在,他的字就在刚才突然格局更大,气势磅礴,完全就是眼界上的另一个提升。
他知道,这是这一年来自己东奔西跑俗事缠身反而挣脱了过去的束缚,不再飘着,落地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时刻关注着场地的工作人员赶了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
结果听到的就是好字,好字。
工作人员心想也不知道多好是字,这么多人围观。
这时,宋小四还没写好,可明显的被影响了,不停的抬头看他,小眉毛都要拧成团。
“各位,你们影响到我弟弟了。”宋小三不高兴了,看他的字没关系,但妨碍了他弟弟那可就不行了。
正在讨论的人们像是刚想起来这是赛场,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斟酌的说:“等一会儿我们找小友探讨探讨可方便?”
宋时雨倒是不小气,直接点头。
老头跟几个好友满足的退到了一边,其他人也没有再围着,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可多了。
这时宋小四也写好了,虽然稚气未脱但比原来那是好了好几倍。
两人交了作品,挤兑过兄弟俩的年轻人涨红着脸,期期艾艾结结巴巴的过来道歉:“对,对不起,我太武断,不该那么说你弟弟。”
“你应该跟我弟弟道歉,不是我。”
年轻人又郑重的跟小四道了歉,小四有模有样的挺着胸脯说:“算了,我原谅你了。”
“这是学了黄庭坚的字,他用笔紧峭,瘦劲奇崛,气势雄健,可这副字又不完全是,有点自己的东西在。看这边,再过二十年,这孩子了不得呀。”被从省里请来的大学教授那是真有点儿惊为天人的意思,叨念了一整天,跟着一块儿来的人起哄说让他收徒算了,省的他惦记。
他却摇头,“这孩子我可教不了,看着字就是师从大家,比我厉害。”
抽空一起来评字的书记齐为民也给惊得不轻,师出名家?他们禹城还隐藏着什么书法大家?现在是百废待兴,不管你是文也好武也好,各种行业都有待发展,他们禹城小地方,要是能挖出个书法大家也是小城的一个好招牌,正利于城市发展。
可是这注定是要失望。
禹城被宋时雨爸妈杜撰出来的老先生早几年就走了,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让他们好是扼腕。
不出意外,宋时雨又拿了个第一,还有二十块钱奖励。宋小四没有得奖,但作为参赛的最小选手,市里也给发了个鼓励奖状,奖品那就没有了。
小四的雄心壮志咔擦被拉要折断,不高兴了三分钟。
哥哥拿第一跟他拿一样,而且还有哥哥买的橡皮泥。
小四好心情完全是橡皮泥的功劳。
“长河长河,你等等。”五十多岁的厂长喊道。
宋长河站住,略显恭敬的站着,心里不由的奇怪,都下班了厂长叫他干什么?难道有什么新的生产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