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事你觉得你没有刻意记过,但偏偏你就是能在看到的那一秒便认出来。
萧亦孑的手表,她见过的。在前两天朋友发来的照片上。
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指甲陷进肉里,所有过往的零碎的画面像拼图一样在她脑海中组装。拼凑出让她不安的答案。
她手指有些颤抖从通讯录里播了个号码问了对方上次见到萧亦孑是在哪里。对方笑着告诉她:“Y国呀,你不知道?你弟弟不是跟他在一起吗?”
此刻在她听来,稀疏平常的“在一起”变得格外刺耳。她解释几句便挂了电话。
两年了,纪梓渝从没说过家里和萧亦孑在同一个国家。当初家里人都奇怪他怎么突然想要出国念书,但却未曾深想他囫囵借口背后真正的缘由。
当年萧亦孑出国的事她有听过,大学两人不在一个城市,同学之谊偶然听完也未及细问。倘若当年多问一句...她坐在沙发上为自己的猜测觉得可笑。
可偏偏若真按她所想,那所有的事情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高中时的萧亦孑变化不是她的错觉,只是让他变化的原因不是她。难怪那时他们谈到的很多话题都是纪梓渝,难过他们出去玩,萧亦孑都是先叫纪梓渝,难怪纪梓渝闹着要去T市集训,难怪他说他没有女朋友身上却落有吻痕,难怪大学时明明离的不近,他们却要一起合租,难怪他突然闹着要出国上学。
楼道里响起纪梓渝的声音,他撒着娇跟另一个男人说着:“想喝你煮的牛奶。”
衣服被扯的乱七八糟,露出的皮肤上印着赫然的吻痕,纪梓渝蹲在地方哭着喊着姐姐。纪梓妍扬手删了他一巴掌声嘶力竭的喊骂道:“你还要不要脸了!”
抬起的手又要落下,萧亦孑挡在纪梓渝身前,抱着惊坐在原地的的人哄道:“别怕,有我呢,你先回屋。”
“我家的事,不用你管。”纪梓妍推开萧亦孑,拉着纪梓渝往外拖。
三个人僵持在原地,萧亦孑抓住她的手腕让她松手。
她握着纪梓渝的动作很紧,可以算得上是掐了,萧亦孑拉了几次没有拉开,眉头紧锁看着她喊道:“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没看到他在害怕吗?”
纪梓渝总以为自己不怕,却不知道事情真来了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让他措手不及,看着最爱他的亲人红着眼眶逼问他,听着从小到大疼爱她的姐姐责骂他的言语,他心口憋着太多想说的话却怎么都不敢开口,他生怕自己是那个拿着刀子插在家人心头的坏家伙。那一刻他突然感觉仿佛天都要塌了。
昨天不是都好好的吗?他们一起庆祝圣诞,一起载歌载舞,他们在所有人面前深情拥吻,他们刚刚对着彼此说过我爱你。怎么,太阳升起来,一切就不一样了呢?
纪梓渝坐在卧室,屋外两人寂静一片。
“什么时候开始的?”纪梓妍哑着嗓子问道。
“高二”萧亦孑回答完缓缓说道:“是我先招惹他的,错在我,不怪他。”
“集训、出国,都是为了你?”她虽然说着问句,但答案却仿佛早就心中有数,不等萧亦孑回答她起身向着卧室走去,看着起身要拦的人,她头也不回的强调道:“那是我弟弟!我只是想跟他谈谈。”
她瞧着他泛红的眼眶和手腕上被抓破皮的地方,心里终究是心疼的,开口的声音哽咽着:“姐不是有意的,刚弄疼你了吧。”
纪梓渝抬手擦掉她脸颊的泪水:“我不疼,你别哭,是我不好。”
纪梓妍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两件衣服,纪梓渝挡住衣柜问道:“姐,你要干嘛?”
“你跟我回家。你还小,正经恋爱都没谈过,感情的事儿你不懂,所以他撩拨几下,你才会觉得你喜欢他。”
纪梓渝看着姐姐一番游说心底泛着苦涩。萧亦孑站在客厅听着卧室的动作,心想,他们的缘分终究是尽了。
纪梓妍拉着他从卧室出来,萧亦孑站在客厅等着他最后的宣判。
纪梓妍拖着他拉着门口的行李箱要走,见对方不动,她回过头看着纪梓渝望着萧亦孑的动作手上加了几分力拽着他:“他根本不在乎你,你还看什么呢!”
纪梓渝低着头失神的笑笑,他抽回手后腿一步眼中带着泪,嘴角的笑看着令人心碎,他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哽咽的说道:“姐,你打我吧。”
对面的人不做反应,泪水在眼眶中来回打转,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眼泪掉到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整个空间静谧到只有他的呼吸和声音,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卑微。他笃定的说道:“我不能跟你走,我现在跟你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纪梓妍望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她恶狠狠地哭着喊道:“你是不是疯了?”说罢他抓着纪梓渝双臂晃动求着他,哪怕是假话,他多希望他的傻弟弟能骗她这一回。
她问他:“是他逼你的对不对?都是他逼你的对不对?”
纪梓渝抿着唇,摇头哑声回道:“他给过我选择。可是,他就是我的选择。”说罢,他望了眼萧亦孑的方向,拉着纪梓妍的手认真的诉说着心底的爱意:“你说我不懂,可若连是否爱一个人都分不清,那我还算个人吗。姐,我爱他。从高中起,我就喜欢他,这么多年从未变过。哪怕这个人最终的选择不是我,我也认了。”
☆、情敌出没
哪怕这个人最终的选择不是我,我也认了。
她的一身的气力被他的一句话抽走,纪梓妍虚晃着步伐向后推了几步,手机在包了响了好几次,纪梓渝上前要扶她被她抬手挡开,她虚扶着鞋柜,接过电话她只告诉对方自己马上就过去便挂了电话。
行李箱就在手边,她拉着行李看都没看纪梓渝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纪梓渝在原地愣了片刻后急忙从侧面的步梯楼跑着追了出去,下去时纪梓妍刚刚上车,他拍着车窗哭喊的叫姐姐停车。
明明他们回来的时候天朗气清,也不知这大雪时何时下起来的,车子驶远,纪梓渝跌坐在雪地里,积雪已经能掩过手背。
滚烫的眼泪落在雪地上结成一个个小冰层,驶离的车子倒回来,纪梓妍下车看着他身后的人,视线落到纪梓渝身上,她走过去,伸手拍掉他发丝上的雪花,心疼的责备道:“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坐地上耍赖皮。下着雪呢,多冷呀。”
纪梓渝抱着纪梓妍哭着喃喃道:“你不能不理我。我们是一家人,不能不要我。”
纪梓妍拍拍他的背叮嘱道:“事情先瞒着爸妈。”她松开纪梓渝看着萧亦孑说道:“照顾好他。”说罢坐着车离开了。
人离开后,萧亦孑把衣服披到他身上,把人抱回了家里。湿答答的衣服被脱下,他抱着人用热水冲了一遍裹到温暖的被子里。
当天夜里纪梓渝高烧38.7°,整整病了一个月才把身体养好。
生病期间的课程,他忙了好久才补起来。他和萧亦孑的事情也随着一场病在纪梓妍那儿淡去。偶尔的几次通话,家里也都是让他照顾好自己。
又一个月后,纪梓妍深夜给他发了条信息,先是说他傻,然后便告诉他,无论如何他都是他最宝贝的弟弟,只要他开心,喜欢谁她祝福。
纪梓渝看着短信,捂着被子哭了好长时间,最后笑着打给她姐姐撒了一通娇。
三月份,纪梓渝所在的学校组织春季写生,去隔壁小镇。萧亦孑前一天帮他把东西收拾好,里里外外重复检查了三遍才放心。
纪梓渝听着他的唠叨不耐烦的说道:“我就是走一个月,你看,你看,你要我拿多少东西!而且,这些你都看了好多遍了。”说罢他爬到沙发边上,冲人笑笑:“你能不能别看那些东西了,看看我呗,你马上就见不到我了。”
萧亦孑无奈的笑笑坐到他身边让他头枕着自己的腿陪着他继续安顿着。
他走的前几天都很好,每天按时电话报备。眼瞅着人就要回来了,电话却打的时早时晚。
萧亦孑因为课题的事没接到他的电话,晚上到家时已经过了零点,本想着电话拨过去响两声没人接就挂,却不想有人喝的醉醺醺的接着电话口中却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霍钦,霍钦,你喝。”看着对方喝下后,他才乐呵呵的跟萧亦孑说道:“我跟霍钦喝酒呢,你怎么今天电话打这么早啊~”
萧家和霍家生意上打过交道,这个人萧亦孑是知道的,先前他表哥无意中提过,说在酒吧喝酒,碰到霍家那小儿子从gay吧出来。
本来就当个小八卦听了,哪知道有天纪梓渝能领着霍钦上他家门。还笑嘻嘻跟他解释说那是他初中时关系最铁的哥们儿。
哥们儿个屁啊,你当他是哥们儿,他不一定只当你是哥们儿!
纪梓渝多喝了几杯,声音打着弯,眼前的人晃来晃去多处无数重影,色彩斑斓的。
霍钦从他手里拿过电话跟萧亦孑说道:“他多喝了几杯,我一会儿送他回去,你放心。”
萧亦孑握着手机,心想,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