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戈故作镇定地守在门口,装作我一直待在里面。
索莱对门口的侍卫官笑道:“波特,最近你姐姐还好么?”
被叫做波特的青年有些受宠若惊:“承蒙您关照,索莱大人,她的病好多了,我母亲还一直想让我谢谢您。”
索莱一脸笑容可掬:“只是举手之劳,应格列和医官局和我的关系都不错,应格列大人还让我把给你姐姐的药转交给他。”索莱热心肠地拍了拍波特的肩膀,挤了挤眼:“应格列大人,对你姐姐非常关心啊。”
波特红了脸:“欸?我姐姐……她也对应格列大人非常感激。”
索莱压低声音:“波特,应格列大人给你姐姐的东西里有封信,你最好亲自交给你姐姐。”
“真的吗?您放心,我一定会亲手交给她。”
“这件事必须保密。”
“我明白大人,我绝不会拿我姐姐的名誉开玩笑。”
“我当然相信你,小伙子。东西就在楼下的会客厅,我的随从在等你,你取了东西马上回来,不要让别人知道。”
波特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清咳一声,对站在歌利安门口的侍卫官说:“马菲尔,我去方便你下。”
马菲尔抬了抬眉毛,不耐烦地说:“快去快回!”
波特又看了索莱一眼,索莱微微一笑,波特低着头快步走开了。
“马菲尔。”索莱微微仰起头,带着笑容朝另一个侍卫官说。
马菲尔明显看起来比波特老道许多,上前微微俯下身,满脸笑容回应道:“您有什么吩咐,索莱大人?”
“我有点事情需要求见歌利安大人,请你为我进去通报一声。”
马菲尔顿了顿,面露难色:“这个……索莱大人,今天歌利安大人陪的是王城来的一位贵宾,连教皇大人都非常重视,现在进去是不是……”
索莱笑容和善:“你放心,歌利安大人会同意见我的。”
马菲尔虽然还有些迟疑,但也还是俯了俯身,敲门进去。
拜戈连忙打开包厢的门,我进去和索莱的随从换了衣裳,重新坐在包厢的沙发里,而此时从旁边的几个包厢已经传来了掌声。
舞台上演员们穿着戏服站在中央,不断有鲜花和金币被丢到舞台上。巴德赫老板此刻脸上才有了些血色,一旁的小孩子们已经在台上跪下,不断摸索金币。捡到的一脸高兴,没捡到的仍然一脸认真地寻找。
这种场景,真是莫名熟悉。
桌上摆着一个花篮,鸢尾花和金币。
我攥了攥手指,又松开,将花和金币全丢下去。
台上的孩子们发出惊呼声。
听见开门声,我愣了一下。
“大人,歌利安大人请您先回房间休息。”珍妮推开门进来,她看了一眼我的衣服,顿了顿,继续说,“大人为您准备的衣服,一会请您换上。”
一个白衣神官忽然走上台,和巴德赫老板耳语了几句,巴德赫老板连连点头,挥了挥手,立刻有伙计上台将满地鲜花和彩色的碎纸屑收拾干净。
演员们纷纷走下台,灯光又暗了下去。
所以今天,还安排了第二场戏。
第七十七场
“珍妮。”
草莓冰激凌里的药物其实之前就开始起效,但我还是尽量不露出端倪,尽管珍妮很清楚我此刻的状态。
项圈上的锁链被固定在不知名的某处,我试着挣脱手腕间的皮绳,却只能徒劳无功。
珍妮被训练得非常完美,她应该是被精心挑选出,并且也绝对是被培养的杀手中的佼佼者。
“克里斯大人。”珍妮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尽管此刻被蒙住眼睛,但我能想象出她脸上的表情,“今晚您最好哪儿也别去。”
她拿起什么东西贴在我嘴唇上,这种形状和冰冷的感觉应该是个口塞。珍妮似乎迟疑了一下,没有给我戴上。
“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您可以叫我的名字,我会听见。刚才的杀手,我相信您应该不知情,歌利安大人不会怪罪您的。”她似乎想安慰我,但语气有点生硬。
从再次见到珍妮以来,她就变成这副冰冷镇静的样子。曾经那个连说话都觉得胆怯的少女,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是你本来的样子吗?”
尸体还在走廊里,应该已经有人过去清理。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就在我以为她不会回答我了的时候,珍妮轻轻开口:“歌利安大人需要的样子,就是我本来的样子。”
我本以为几乎不可能再和她这样对话了。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很喜欢你的眼睛。”
“我知道,”珍妮停顿了一下,“因为很像安妮小姐。”
“你的生日真的和安妮是同一天吗?”
“是的。”珍妮回答。
我勾了勾唇角:“原来你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珍妮没有再回答。
女孩窸窸窣窣的裙摆摩擦声响起,她站了起来,又检查好房间的窗完全被从内部封死,我脖子上的锁链和手腕也被绑好,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尖锐的物品,才放下心。
“我和安迪密斯先生是一样的。”珍妮淡淡开口。
我没说话。
每个人的存在都有着自己的命运。
接受一个信念,或者认定某样东西,并为之坚持,无可厚非。
脚步声渐渐远离,珍妮又缓缓停下脚步,声音离得有些距离。
“不过,我没有安迪密斯先生那样的好运气。”
第七十八场
我对于黑暗的适应,大部分经验来自于《安德鲁的眼睛》。
撒加安插索莱在教廷做内应,也希望我为他刺探教廷与哪些贵族家族有着超出一般的“良好关系”。
卖弄权势者都喜欢双面游戏。
身体的力量完全流失了,人在昏昏欲睡与躁动的情绪之间挣扎。
今天为我准备的草莓冰激凌味道非常熟悉,而特瑞莎家族的管家大人迪欧先生离开庞贝来到此地,那么必然是由他准备的。他离开庞贝无非出于两个原因,他要做的事情办好了,或者他要做的事情不可能完成。
这一次我显然更倾向后者,否则他绝不会将安眠药和媚药混在一起给我。
手被绑在背后,无法摸索锁链的方向,但以珍妮的缜密,周围也不会给我留下能割断皮绳的工具。
我觉得意识开始昏沉了,唯一庆幸的是歌利安在房间都铺上了纯手工的织花地毯,否则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可就难受多了。
珍妮没有绑住我的脚,我试着站起来,虽然有些不稳,但还是努力控制身体的平衡。
我需要一点水,或者疼痛也可以,我必须清醒。
歌利安一定知道索莱的身份,但一直放任他和我联络,看来是想在今晚将所有奸细都找到。索莱太大意了,也可以说是自不量力,竟然想要刺杀歌利安。
他办了一件大蠢事,撒加让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在今晚可能都会被一网打尽。
歌利安不会杀了索莱,他必然会用索莱和撒加交换筹码。我此刻更担心的是巴德赫剧院和拜戈。
脚踝传来疼痛,我应该是踢到床脚了。努力回忆歌利安房间里的布置,在左外侧的床脚下面,我在地毯与床脚之间,藏了一枚尖齿镊,是上次替拜戈修理水壶的时候藏起来的。歌利安后来没有在这张床上睡过,所以他也不可能发现床有些不稳。
只要找到那枚尖尺镊,至少我能让索莱把与撒加无关的人送出去。
背靠着床坐下,在地毯与床脚间摸索。
但。
我低咒了一声。
空无一物。
第七十九场
门打开了,我听见有人走近。
在今晚这种特别的时间,珍妮不可能让人随意接近我。
我不是特别喜欢别人抚摸我的脸。
过于温柔和亲密。
头发,脸颊,鼻梁,后颈,肩膀。
和药物抵抗并不是最难的事,口腔里破碎的小伤口就够了。
可我开始觉得累了。
下体硬得发疼,最难以启齿的地方也有令人羞耻的空虚感,后背完全湿了。
他半跪在我面前,双手停留在我耳边,似乎在迟疑是否应该继续向下。
我稍稍偏开头,躲开他抚摸我耳垂的手,我觉得有些痒。
项圈上的锁链在晃荡中发出细碎的金属轻响,衣服从肩头滑落,但我双手被绑在背后,没法将衣服拉起来。
那双手继续向下,缓缓撩起长袍的下摆。
这身戏服明显是被特别改做的,比以前的都要长一些,遮住脚踝。领口更大,衣料太过柔软,甚至会暴露出身体的线条,虽然是男人,但也会觉得尴尬。
更尴尬的不止这些,而是袍子里面穿的奇怪东西。大腿上奇怪的黑色皮带扣,和长袜连在一起的短裤。我不知道巴德赫老板什么时候开始设计这种古怪服装,对于演员穿脱戏服来说只会增加难度和浪费时间。
只能说现在巴德赫剧团大概真的没什么观众,再也不需要在后台火烧火燎地抢更衣室换衣服了。
我又动了动脖子,连项圈都比以前奇怪,虽然我理解他们怕我跑了,但也没必要将锁链扣在项圈上,直接拴在手上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