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殊一手托腮,说:“所以我说,艺术家不能有社交账号。他们是一定会乱讲话的。”
公关总监听了这句话,简直像伯牙遇见钟子期一般的,高山流水、热泪盈眶。他忍不住说:“金先生说得太对了!”
金兰殊感到奇怪:“我说的当然对。”
公关总监闻言,便暗道:看来,咱们CEO也不适合公开发言呢。
副总裁却说:“那现在可怎么办?那我们索性不出皮鞋?”
“不出皮鞋?”另一个高管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那能少挣多少钱?大家不用吃饭的啊?”
副总裁反唇相讥:“哎哟,你这年薪还怕吃不上饭?怎么不怕撑死呢?”
金兰殊便在那儿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始终不发一言。
有时候,当一个大企业的老板有很大的好处,就是你啥都不干,公司照样运行。你啥主意都不用出,公司自然有一堆人给你出主意。但是坏处也是显然易见的——大家都在出主意。
拍板,其实是很困难的。
但这对于老板而言却是每天必做的事情。
老板负责做决定,并为做了决定负责。
过了半会儿,金兰殊拍板:“做运动鞋。”
“运动鞋?”大家惊讶万分,“您是说可以穿着运动的运动鞋吗?”
金兰殊点头:“是的。跑鞋。球鞋。”
副总裁愕然,说:“连女装都做运动鞋吗?”
“是的。”金兰殊语气理所当然,“你难道觉得女人不喜欢运动鞋吗?”
直男副总裁回答:“这个我是在没有发言权。但我本人也想象不了,美丽的模特穿着优雅的女装却脚踩球鞋。”
金兰殊道:“那我建议你增强想象力,锻炼抽象思维,或者多读书、多看看这个世界。”
奢侈品做球鞋,甚至让女模特在主调为“高雅精致”的发布会上穿球鞋,这在向来墨守成规的宝梵琉看来,确实是不太合适的。
然而,金兰殊说一不二。
他将项目交给了设计总监负责。设计总监也不能说不行。
这个不行,金兰殊必然是会换一个“行”的。
在门店里的一线员工宋风时并未知道公司的新决策。
但只要稍微上网看看新闻,他就知道宝梵琉发生了大事,鞋类总监也要被换掉了。
店员们讨论起这件事来,一个个都颇为紧张:“怎么这个新总裁说裁人就裁人?之前不是解聘了好多设计师了吗?现在门店又搞什么‘末位淘汰制’……现在呢,堂堂的大总监说错一句话就要炒掉……会不会裁到我们头上啊?”
宋风时保持淡定的微笑:“好好做事,谁会炒你呢?……再说啦,要炒你的话,还得赔你N+1的工资,你该偷笑呢。”
在与旁人谈论着这个“新总裁”的时候,宋风时是平静得让自己都吃惊。
那种心如鹿张、紧张刺激的心情统统都无。
或者是因为金兰殊作为“宝梵琉总裁”这个身份实在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了,因此他说起来的时候,能够像谈论陌生人一样轻松自在。
连续几天,宋风时又回到了那种“金兰殊高高在上、毫无交集”的日子里。
唯独是他闲着无聊翻手机的时候,多了个检查通讯录的习惯。
通讯录上多了一个联系人。
他不敢写“金兰殊”三个字。
他只敢用“金先生”三个字。
世界上可以有很多个金先生的,不让人怀疑。
而金兰殊只有一个的,让他隐秘的喜欢着的那个。
金先生静静地躺在他的通讯录里,不动如山。
他甚至怀疑,金兰殊说的“下次见面”是不是一句空话?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金兰殊不说空话。
他现在应该在为“弃用皮鞋”这件事而忙碌着吧?
在发布会前夕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是个人都要疯的。
设计部门已经疯了。
不但要弃用之前的设计,而且还得设计球鞋。
球鞋啊!
哪懂这个啊!
设计师们日日加班,头发掉光,都无法给出令人满意的方案。
设计总监甚至委婉地提议:“这个和宝梵琉素来优雅的方向也差太多了,要不要考虑……”
“考虑换设计师吗?”金兰殊说。
“没、没。”设计总监摇头,“我没说什么。”
很多设计师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更多设计总监是一个高端时尚品牌的灵魂。
像金兰殊这样对设计总监傲慢无比的态度,实属罕见。
原因无他,就是他从不让设计师成为一个企业的灵魂。
他才是这个企业的灵魂。
他如同一个暴君一样统治企业,不服从的人就算再有才华他都不留任。
从而保证他的决定能被彻底执行。
而现在,他的决定让公司从市场部到设计部都疯了。
这个策略确实是太冒险了。
其实金兰殊心里也是有点把握不住的。
他也知道这个弄不好肯定要翻车。
可是,他还是不动如山地坐在皮椅上,用笃定又淡漠的眼神打量着一个个质疑者。
整个公司,谁都可以慌,只有他不可以。
第十二章
金兰殊鞭策了一下设计部的可怜人们,便回酒店歇息去了。
他从电梯里进去,看到数字逐个逐个的亮起、又黯淡。
心中忽然涌起来几分寥落的寂寞。
电梯空间密闭,狭小,更让人内心空虚不安。
但他依旧站得很挺直,和他领带上的银夹一样笔直。
他下意识地抚摸了衬衫上的纯银袖扣,指腹抹过镌刻的纹路带着特殊的质感。他恍惚想起来了,这枚袖扣是宋风时的物件。因此,抚摸的时候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温柔。
在加班了几个小时之后,金兰殊终于闲了下来。
闲了下来的心就开始惦念宋风时了。
“可恶。”金兰殊暗暗批评道。
可能是批评宋风时,也可能是批评他自己。
宋风时在同样的时间段内也在展开深刻的自我批评。
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颗臭不要脸的春心啊。
春心的萌动,就好像是嫩芽。
种子的力量是无穷的。
而爱上一个人的新芽,好像也是如此。
无论是在上面盖上了多少层瓦砾、厚土,只要雨水稍稍浇灌,便仍是能不屈不挠、破土而出。
给了阳光就灿烂。
给点河水就泛滥。
——不要有错觉,不要有期待。
无论默念这样的警告多少次,隐秘的雀跃都是不可战胜的。
尤其是大半夜的时候。
半夜的人类总是内心脆弱却又冲动勇敢的。
宋风时握着手机,定定地看着通讯录上的“金先生”。
他的手指颤了颤,忍不住发了条信息:“说起来,我的绿珐琅袖扣还是忘记拿了。”
是的。
谁也没想起,当初他们说去酒店是为了拿他遗落的珐琅袖扣的。
没想到……
咳咳,没想到宋风时非但没拿回那枚丢失的珐琅袖扣,还“搭上”了纯银袖扣。
在发出了信息之后,宋风时又埋怨自己为何那般沉不住气。
明明金兰殊说过了“我有空联系你”,他却擅自发了信息!
所谓“我有空联系你”的潜台词,不就是:你别主动联系我,等我有空再说!
宋风时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上道了?
这样沉不住气,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宋风时的信息通过信号塔传送到美人总裁的手机上时,酒店房间里正有第二个人。
就是宋风时同村的、现在又恰好在M城、宋爷爷交待了让宋风时多多照顾的那个女大学生——宋媚钗。宋媚钗长得还挺清秀的,又年轻,穿着500块钱一套的女西装也依旧显得漂亮,因为身材好就是穿什么都好。
她便是这样在半夜在金兰殊的房门拦住了他,还露出笑容:“您好……”
金兰殊对于这个旁人看着“青春靓丽”的年轻女人,他只想道:现在酒店的流莺还穿职业装、搞什么啊?制服诱惑?
金兰殊打量了两眼宋媚钗,看她穿的不是酒店员工的制服,又这样大半夜的出现在走廊,便将这个“形迹可疑”的陌生女人定性为“酒店流莺”,颇为鄙夷地说:“我是GAY。”
宋媚钗怔了怔,半晌说:“我、我知道……”
这轮到金兰殊怔住了:你知道?那你还搭讪?这不是给秃子推销洗发水吗……诶?慢着!你怎么知道的?
宋媚钗又自报家门:“你好啊,我是《M杂志》的记者宋媚钗,之前和您联系过的,和您约好了采访的。是20:00的采访。我一直在这儿等呢……尝试打过您助理的电话,可他也一直在忙……”
金兰殊恍然大悟,想起确实约了这么一个采访。欧文也跟金兰殊提起过,但因为后来忙成一锅粥,这种“不重要的事情”就被抛之脑后了。金兰殊知道自己误解了,心中立即感到愧疚。
可他这个人,就算多愧疚都是宁死不肯道歉的,只不冷不热地说:“你从20:00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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