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千丈顿时高兴地仰天大笑,频频赞扬自己霓漫天以及蓬莱的本事不说,还向容挽歌投去一记既挑衅又得意的眼神。
对此容挽歌自然是视若无睹,还说了一句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只能止步于此了。”
白子画听懂了。
年纪轻轻的霓漫天为了赢得比赛而不择手段,这样的人怕是此后再难有进境。
第二队对战的是,已拜师组……
第三队对战的是,未拜师组,花千骨对尹上漂。
尹上漂的实力的确是不错,只是眼神的阴险之色是怎么也掩藏不住,出招更是处处透着一股子的狠劲与邪气,此人的身份颇为可疑;花千骨的实力虽也不差,到底还是功力不如尹上漂而输了几分,只是她居然是以自损八百的方式来打败尹上漂。
第四队对战的是,已拜师组……
今天的比试暂且告一段落后,容挽歌幽幽叹了一口气,兀自凌空御风而下,疾步来到了花千骨的面前。
轻水与东方彧卿更是先后赶到了花千骨的身边。
看着容挽歌满眼的心疼与怜惜,花千骨鼻头一酸,哽咽地唤道:“姐姐……”
就是这么一声,直听得容挽歌更心疼了。
“小骨没有给姐姐丢脸吧?”花千骨的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容挽歌给花千骨把脉的素手一顿,她先从墟鼎中掏出几颗丹药给花千骨服下,再轻轻地拭去花千骨唇边的鲜红血迹,而后紧握住花千骨汗湿的手,给她输入真气,淡笑着柔声道:“小骨表现得很出色,并没有给姐姐丢脸,只是姐姐对于小骨这般不爱惜自己的作为感到心痛。你我同为姐妹多年,小骨该是清楚姐姐在乎的从来不是钱财名利这等身外之物,也该是清楚姐姐在乎的从来不是旁人的目光。”
“作为完整而独立的一个人,你不是谁的附属品,也不是谁的陪衬,你就是你,该你得到的东西,苍天不会亏欠你,别人抢也抢不走。好比这个仙剑大会,若你赢了,那是你自身的荣誉,与姐姐无关,更与蜀山无关;若你输了,那是你自身的不济,与姐姐无关,更与蜀山无关。小骨,你来到这个世上,首先要学会为自己而活,才能懂得为别人而活,明白吗?”
这一番话顿时让周遭离着花千骨不远的人听了内心大为震撼,尤其是霓漫天,她的神色又是一阵茫然又是一阵恍惚,呆立了好半晌之后,这才脚步踉跄地离开。
花千骨哭着投入了容挽歌的怀抱,虽然眼里无泪落下,声音却是实实在在地变沙哑了,“对不起,姐姐,小骨错了……小骨答应姐姐,从此以后,小骨一定会好好爱惜自己……”
闻言,容挽歌温柔地拍着花千骨的后背,眼前顿时弥漫着水汽,呢喃道:“你说你错了,姐姐又何尝不是错了呢?你不过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因为姐姐身负蜀山掌门之位,而让你承受了如此繁重的压力,还窃以为安排你来长留参加考核是为你好……”
“不!姐姐没错,是小骨错了……”花千骨猛地离开容挽歌的怀抱,眼神执拗地认为做错的是自己。
容挽歌被花千骨这样的眼神噎了一下,不欲与花千骨分辩此事,兀自转了转身,背对着花千骨,道:“上来吧,姐姐背你回亥殿休息。”
花千骨一愣,而后笑得眉眼弯弯。
就好像我们小时候,只要小骨跌倒了、受伤了、难过了,姐姐都会背着小骨回家,或是背着小骨绕着屋子走一圈,直到小骨重拾笑颜为止。
于是,身为蜀山新任掌门的容挽歌背着身为长留新进弟子的妹妹花千骨走回亥殿的事情传遍了整个长留山,无人无不津津乐道,姐妹情深的程度与花千骨的受宠程度可见一斑。
……
夕阳西下,斜晖引暮色,漫天晚霞绚烂多姿。
绝情殿的庭院种了许多的桃树,自成一座小小的桃林,屹立于庭院一隅,朵朵桃花随风飞旋而后飘落尘土或山下,入目处尽是芳菲如雨,景致清美得如梦似幻。
白子画与容挽歌坐在一棵桃树下,面前摆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上密布着纵横交错的黑子与白子,但见白子画的手里捏着一颗白子,剑眉轻轻地蹙拢起来,似在思索着破解之法,而容挽歌唇含浅笑,端起手边的琉璃茶盏,姿态闲雅地品味那一盏微涩而恬淡的清茶。
这一幕,不必诉之以笔墨,画意自显。
仿佛过了良久,白子画的黑眸好似闪过一抹溢彩流光,抬眸略带笑意地瞥了容挽歌一眼,蓦地扬唇一笑,终是落下了那颗被捏在手中已久的白子。
容挽歌随即放下茶盏,稍微倾身看向了棋局,却是看得双眉微微颦蹙,片刻又舒展开来,神色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语带调笑地嗔怪道:“这一局又是下了个平手。子画,除了开头两局,你我为试探彼此深浅而各胜一局,却在之后的每一局都是平手,你说倘若我俩一直是平手,以后还能愉快地手谈吗?”
“为何不能?”白子画轻啜一口清茶,眉目如画,淡然的嗓音兀自含着几分笑意,令人只觉得如玉般温润。“我已经许久不曾如今日这般畅快地手谈了。”
容挽歌愉悦地轻笑道:“我也是。”
二人又是极具默契地相视一笑。
须臾,容挽歌眼波流转,对着白子画眯眼一笑。
“有话好好说……”白子画被容挽歌看得内心有些发寒,不自觉地板着一张脸,有些木然地说道。
“听说你会收仙剑大会的魁首为徒弟,是也不是?”容挽歌睁着无辜的双眼,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继续‘凝视’着白子画。
白子画只觉得容挽歌的表情莫名地让他想到了丧心病狂这句成语,他一开始认识的那一个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的容挽歌到哪儿去了?
可是让他觉得更加丧心病狂的是,自己居然丧心病狂地觉得这样的容挽歌真实得令人可爱。
百年以来专注于喜怒不形于色的白子画微微挑起剑眉,语气幽幽地问道:“你想要知道我会收谁为徒弟?”
“我英俊潇洒丰神俊朗风华绝代的子画就是这么天资聪颖无人能敌帅到没朋友!”满眼希冀并且求知答案的容挽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出言赞美白子画。
话音一落,白子画顿时满脸尴尬,耳尖泛起微红,还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眼尖的容挽歌扑哧一声,而后立即坏笑道:“我英俊潇洒丰神俊朗风华绝代的子画居然害羞了!看得我也好想要跟着你一起害羞喔!”
“挽歌,别闹!”又经过容挽歌的一番调笑,白子画的耳尖早已红得仿佛可以滴出血来了。
容挽歌深怕白子画一个恼羞成怒之下,答案还没说出口就挥一挥衣袖一走了之,是以深谙适可而止之道的她马上闭上嘴巴,做出一副面无表情且正襟危坐的样子,只是她看向白子画的双眸荡漾着狡黠的笑意,直看得白子画不禁啼笑皆非。
“我白子画收徒弟是看弟子的品性,与其是否是仙剑大会的魁首无关。”白子画叹了一口气,说:“如无意外,该是朔风或令妹吧。”
闻言,容挽歌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脸正色道:“若是届时你真的要小骨为徒,小骨依然有权利拒绝的吧?”
“自然。”白子画淡淡地瞥了容挽歌一眼,平淡至极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你似乎不愿我收令妹为徒?”
“我只是不想她承受太大的压力。”思及花千骨在仙剑大会上拼命的样子,容挽歌只觉得十分难受,遥望远处的小山,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心知容挽歌的护妹心切,白子画短叹了一声,说:“每个人自有他的命数缘法,你总不可能一直护着令妹,而她也终是要独当一面的。”
“就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我才会更心疼她。”说完,容挽歌不欲再说如此扫兴之事,摆了摆手,说:“算了!你爱收谁为徒便收谁为徒,不用理会我刚才说的。”
“那是自然。”白子画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容挽歌:“……”
这绝对是要绝交的节奏!
“再来一盘手谈吗?”白子画唇角微扬,兀自收起棋盘上的白子。
“不了。”容挽歌微微摇了摇头,恰好此时晚来风急,不束之以发饰的青丝全都糊到了脸上去,白子画见状不禁乐得呵呵直笑。
“怎么办?子画,我竟觉得我俩的友情已经走到末路了。”容挽歌缓缓拨开长发,眼神平淡,语气幽幽,殊不知这样的反应倒是让白子画愈加忍俊不禁。
容挽歌撇着嘴冷哼一声,而后径自掌心一翻,手里随即出现花正文临终前赠予她的莲花银簪,迅速地绾起一头如瀑青丝。
“你明明会束发,为何总不束发?”白子画好奇地问道。
“人之初,性本懒。”容挽歌懒洋洋道。
白子画:“……”
“啊,有一样东西忘了给你……”容挽歌一边说着话,一边先是从墟鼎里掏出桐木琴,再掏出了一幅字给白子画。“你我既为知己,怎能没个信物?上次你为我束发的寒灵绡,我权当是你赠予我的信物了,而你的信物……我着实想不出该赠你何物,你贵为长留尊上,宝物法器、灵丹妙药多的是,自是不差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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