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与柠檬 (北羽霜)

　　文蹊顿时一阵尴尬，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虽然这时候两个人谁也看不见谁，但他的声音里已经带出了歉疚，“实在抱歉啊，回来得晚，吵着你了。”
　　“没事，我本来也没睡。”林放的声音听不出来平日的轻快，还是像白天那样闷闷的。
　　“睡一觉，什么事都过去了。”文蹊坐在床上，看着对面已经放下的床帘，皱了皱眉，“早点睡吧，你今天打球不累吗？”
　　“呃……还好。”林放居然有些支吾，他吞吐着说道，“今天我有点失态啊，回来你跟小正解释一下，让他别介意，你们俩关系好……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
　　“你还惦着这事儿呢。”文蹊也躺了下去，声音放低了些，“知道了，郑哥才不会介意呢，他那性格你还不知道？就是不上脸，也不生气，一顶一的好。”
　　“那就行……”林放喃喃。
　　过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文蹊还是睁着眼睛，天花板上有窗外树枝的横影，他睡不着。
　　这个时候，对铺忽然传来一声很低的声音，“文蹊？”
　　文蹊没吱声，他转头去看着对方那一片蓝布的床帘，无声腹诽着，“这家伙有说梦话的习惯吗？我原来怎么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毕业季使人憔悴，各种聚会导致连续通宵三天，整个人都不好了，再次给看官们道个歉。


第21章 大枕头与早安吻
　　“文蹊？”又是一声低低的询问，很明显林放是醒着的。
　　“怎么，还没睡？！”文蹊无奈地回了一句，“不是，林子，我说你至于的吗，多大点事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
　　“没有，就是睡不太着，陪我说会儿话，成不成？”
　　“成啊，说到明天早上去都没问题，只要你不怕起不来。”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院队的事情，紧接着又聊起了新出的游戏，最后还聊了一点教育部对大学新出台的政策和时事。一聊到社会这个方面，林放仿佛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小正的事情，毕竟同性恋这个群体，他在原来的生活中从无接触，或许是他不够敏感，一直都没有看出来。
　　他作为一个男生，一个钢铁一般的直男，对这种事除了不解之外还有种淡淡的排斥，毕竟他对于同性没有欲念，而这种事想得太深入会觉得恶心。但这种敌意却并不是针对小正的，他一直觉得小正很好，一点也不像那些想象中娘里娘气的人，而且和自己也没什么不同。
　　当然，除了找了一个男朋友。
　　他并不排斥郑小正的，甚至因为小正对同性恋这个群体大为改观。
　　一想到这儿，林放几乎是下意识地沉默了片刻，对铺的文蹊也好像与他了然心意似的一时无语，然而还不待他再次开口，林放扔在枕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林放拿起手机，因为屏幕太亮而虚眯了眼睛，那名字里的第二个字极为繁琐，他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另辟蹊径的蹊，是……文蹊？！
　　这小子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还要发短信的？林放满腹狐疑，点开了那则短讯。
　　那则消息的前一段都是空白，大片的空白在侵吞着意识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眼，拉到最底下，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却如重锤般刺激着他的神经。
　　“我其实也是个同性恋。”
　　卧槽……林放心里面咯噔一下子，他迟疑了一会儿，坐起来，拉开了床帘。
　　文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他面对着林放坐在床上，两条长腿搭在床栏上晃来晃去，然而他的脸却望着窗外。
　　窗外的月光如夜色般柔和，打在文蹊的脸上，莫名地斑驳出一种晦涩不明来。
　　“对不起。”文蹊转过头来，对着林放笑了笑，他的笑容有些苦涩。
　　“没事的。”林放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了他，然后才意识到不对，“有啥可对不起的，你又没错……我……”
　　当然，他也说不出来是谁的错。
　　文蹊笑得更淡，他偏过头去，神色愈见哀伤。
　　林放看着他，睡意全散，更是有些不忍，想说点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形的缄默使得整个氛围充满了压力和窒息感。林放是真的没有敌意，可他觉得自己像个恶人。
　　他的性子虽冲，心却一向很软。
　　林放看着文蹊，最后把手边的枕头丢了过去，毕竟这东西软软的不伤人，又可以和对方互动一下，这僵局太沉闷，他是真的有点怕自己被憋死在这里。文蹊一把接住，他把头埋在大大的枕头后面，头上的发卷微微晃动，像只小兽。
　　林放看了对方一会儿，头枕着手臂躺了下去，低声又说了一遍，“这不怪你。”
　　“谢谢你。”文蹊也郑重地回复了一句，他盯着林放的眼睛看了片刻，又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确定下来的时候大概是在高中，我很难过。”
　　“难过？”
　　“真的很难过。”文蹊点头，“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你知道，我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我觉得很对不起我爸妈，那时候是，现在也是。”
　　林放的心再一次被重锤击中。
　　他转头去看对铺那高高瘦瘦的男生，文蹊摘了眼镜，有一副清秀柔和的眉眼，对于男子汉来说的确显得纤细，可对方的球也打得一样好，书生气满身却不孱弱矫情。林放的心立刻就放得更软了，与其说那是听完他心境产生的同情，倒不如说是他对文蹊选择和性情的赞赏。
　　“真的不怪你。”林放再次说了一遍，他迟疑了片刻，轻声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这些事，你以后可以跟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文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两条笔直的长腿收了回来，他抱膝坐在床上，凌乱的额发使他看起来格外稚涩，他朝着林放点点头，报以一个友好的微笑，“我知道，谢谢，我很开心。”
　　“哎呀，你别这样……”林放挠了挠头，“嗯，反正以后有事跟我说吧，我罩着你。”
　　文蹊不禁笑了。
　　“不早了，睡吧。”文蹊轻声开口，声音有种不易察觉的轻快，显然是心情不错，“回头再聊。”
　　“嗯。”林放应了一声，听得出来，他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文蹊抱着那个大枕头倒了下去，他拉上床帘，却看着对铺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他无声无息地把整个脸都埋进蓬松的枕头里，棉布的柔软质感让他彻底放松下来。文蹊很喜欢睡觉，他喜欢床和枕头带给他的安全感，长夜漫漫，能给他深藏秘密与孤独自哀的心境带来慰藉与舒适的只有这些软绵绵的织品。
　　而今天，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在林放身上，也在他自己的心里。
　　他曾经觉得小正幸运至极，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文蹊觉得枕头上淡淡的汗味和那洗发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便是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也变得似是而非起来。他抱着那个枕头侧身躺下，有如拥着自己的爱人，这仿佛是他离林放距离最近的一次，无论是从感觉还是从心灵上。
　　一夜无梦，沉酣好眠。
　　同样得了一夜好眠的小正与王妙则双双起晚了，王妙是因为一路奔波加上晚上胡来，虽然起晚了，但是一觉醒来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似的，小正则是因为纯粹的腰疼。
　　三花居然一点也不懒，早早就起来了，小爪子挠门的声音弄得人心痒痒的。
　　王妙跳下床，胡乱地穿上拖鞋，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他看着仍像大猫一般窝在被子里的小正，有心趁着早上的感觉上去再来一发顺便把他唤醒，但他还是没有这样做，他只是蹑手蹑脚地溜过去，偷偷给了对方一个早安吻，然后帮他把坠了一半到床下的被子捡起来盖好。
　　啊，我真是体贴又绅士，王妙自己心里想着，他准备一会儿去做早餐，把这份体贴贯穿到底。充足的睡眠与开荤让他的精神很好，一点看不出昨天坐车几个小时又飞奔回来导致死狗一样的疲累，爱情让人兴奋，纵情令人餍足，嗯，而且很幸福。
　　两个人虽然住到外面已经很长时间，但两人都是学生，天天在出租屋、学校的食堂、图书馆或是实验室三点一线，所以并没有什么下厨的经验，平时的饭食都在食堂里解决了。如果是两个人都宅着的时候，要么出去吃，要么点外卖。
　　所幸王妙不是一点饭都不会做。
　　原来他大二的时候转了专业，成绩又不错，正好赶上院系里的推介，去加拿大做过半年的交换生，在国外出去点餐不仅贵又吃不惯，迫于生计和口腹，王妙自己学了一点烹饪，他可不是那种只会煮泡面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复健，过敏+毕业季使我随缘更新。


第22章 荷包蛋与幸福感
　　王妙把荷包蛋煎糊了。
　　还好锅没有烧着，他给自己冲了一杯麦片，给小正准备的则是一杯橘汁。
　　他打算做的东西也很简单：两片面包，培根、香肠和煎蛋，嗯，很西式的早餐。
　　不过他烹饪的技术也没有多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