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凡心下手料理,粘上满手的面粉,再碰蛋液,面粉变成面糊附着在手上,宽松的衬衫袖子微微滑落,他在腰上来回地蹭。
“怎么做着菜还挠痒痒?”顾拙言蒸上了螃蟹,正闲着,步至庄凡心右侧轻瞄,然后握住了那截细手腕。将袖子挽上去,碰到手表,嘀咕了一句比蒙奇奇还旧。
庄凡心说:“是我爷爷的遗物,所以一直戴着。”
顾拙言拍一下对方的肩以作安慰,没走开,立在旁边观察,看庄凡心白皙修长的手指沾满面坨,他发表看法:“其实,还不如叫个肯德基。”
庄凡心挥挥手:“你闪开,不然我摸你一身。”
“过河拆桥,谁刚才帮你干那么多?”顾拙言先发制人动了手,蘸一点面粉抹庄凡心脸上。扬起的粉末钻进眼睛里,庄凡心不停地眨:“你谋杀初恋啊!”
顾拙言把人扳过来,那两眼飞白刺激得流了泪,他随手抽张纸就擦,庄凡心痛叫:“那是厨房用纸!”
顾拙言再抽一张柔软的,沾了水,轻轻覆盖在庄凡心的眼皮上,从眼角擦到眼尾,反复几次,将浓密的睫毛染得湿亮。已无两掌远,近在咫尺,庄凡心撩起眼帘正对顾拙言端详他的双眸。
脸颊面粉斑斑,顾拙言看着庄凡心噗嗤乐了。
庄凡心不觉窘然,只在对方久违的开怀笑容里失神,索性傻站着让顾拙言笑个够,那厮笑罢便挑刺:“赶紧炸鸡啊,我都饿死了。”
耗时一个钟头,总算忙活出三荤两素,除了炸鸡是庄凡心做的,其他四道都是顾拙言的手笔。但庄凡心有一盅炖了三四个钟头的鲜汤,姑且找回点面子。
狗都饿傻了,三张嘴吃得盘光碗净。
顾拙言很中意那盅汤,喝了两碗。庄凡心王婆卖瓜:“北方比较干燥,这个汤清淡润肺,剩下半盅你带回去喝吧。”
顾拙言说:“以前胡姐就很会煲汤,这边家里的阿姨手艺差点。”
“你喜欢喝的话,”庄凡心又毛遂自荐,“我可以给你煲,你要是觉得白喝不好意思,就……下次击剑的时候让我两招。”
顾拙言拒绝:“竞技场上没有退让。”
庄凡心笑道:“好啊,那什么时候再一起竞技?”
顾拙言感觉被绕了进去,一筷子抢走最后一块炸鸡,嚼几口咽下:“你就是吃这些胖了十斤?”
庄凡心放下筷子:“很明显么?”
“看不出来。”顾拙言说,“不过一抱就知道了。”
明明说得稀松平常,庄凡心却很心动,也很不服,哪儿抱了,不过是手掌按了他一下。
吃饱的午后有些倦懒,邦德直接瘫在沙发上睡了,电视开着,顾拙言没怎么看,倒是看了两次手表。庄凡心早有准备,从茶几抽屉拿出一只游戏手柄:“知道你不爱看电影,我买了游戏。”
工作以来打游戏的时间不多,好久没碰了,顾拙言开始玩儿,问:“就一只?你玩儿么?”
庄凡心虽然学会了击剑和吉他,但游戏依然不太行,也没什么兴趣,他上楼把蒙奇奇拿下来,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缝补。
顾拙言在激烈的游戏里战斗,肌肉都绷紧了,庄凡心则穿针引线,神思一派放松。他们把这段午后揉散了,磨碎了,重新拼合起来,犹如多年前的日子,扔着书包关在一间房内,各做各的但心意相通。
夕阳将落时顾拙言才走,牵上德牧,拎着半盅汤水,打开门说:“别送了,我认识路。”
庄凡心便扒着门框,目送顾拙言走到电梯外,有点滑稽地喊:“有空常来玩儿啊。”
顾拙言还嘴:“来给你做饭?”电梯门打开,他拽着狗进去了,在门闭合之前伸出手臂挥了挥。
驱车上路,顾拙言的心情还不错,半路接到秘书的电话,得知孟总的老妈已经稳住病情,问他之前预备的补品和花篮是否要用。
“送我家吧。”顾拙言回家换身衣服,等周强把东西送来,他再次出门去医院探病。
节假日人不太多,高级病房更是冷清,顾拙言探望老人没花费多久,但在病房客厅和孟总聊了半天,把约好要谈的内容趁机谈完了。
离开时已经天黑,绕出住院部,快到医院正门时一辆救护车开进来,周围顿时有些堵塞。顾拙言等着过去,随意瞥向正冲大门的门诊楼,看见庄凡心走了出来。
白天见面时没生病,庄凡心来医院干什么?在这边也没有亲戚朋友,总不会是探望病人。
顾拙言掏出手机打过去,盯着庄凡心朝外走的身影。接通了,他说:“喂?是我。”
“怎么了?”庄凡心问。
“我打火机不见了,是不是落你家了?”顾拙言撒谎,“你帮我找找。”
“好,我回家以后看看。”
“你现在在哪儿?”
庄凡心也撒谎:“没水果了,我在逛超市。”
第71章
救护车开往急诊楼, 阻塞的人潮慢慢疏浚开, 庄凡心夹杂其中走出了医院的大门。顾拙言已经瞧不见那身影, 松开离合器,驶到街上朝反方向开远了。
他没有拆穿,没追过去截住庄凡心问一问因由, 怕问不出实情反落得尴尬。看病嘛,庄凡心不说也许怕他担心,或是涉及隐私, 那更不好宣之于口了。
顾拙言这么劝自己, 劝了几条街。
十字路口,红灯, 他松开方向盘抹了把脸,隔着玻璃看横向疾驰的车流, 看戴着大盖帽指挥的交警,看来看去看清楚自己的状态。心不静, 其实在计较。
顾拙言无法,庄凡心捏着他最敏感的一根神经,他忽视不了。医院这一出, 搁在旁人身上他根本不会多虑, 更不会心烦,但对方是庄凡心,所以他纠结,乱猜,开着车从三环矫情到四环。
顾拙言怕庄凡心骗他, 瞒他,怕某时某刻又给他当头一棒。一朝被蛇咬,果然十年了依然怕井绳。而最怕的,是庄凡心真有什么病痛,学脑残小说隐瞒不报,玩儿什么独自坚强。
一路开回家,顾拙言耗费的脑力比上班还多,他急需一些抚慰,于是进门便开始找烟。叼上一支,翻了翻白天穿的运动裤的裤兜,打火机真找不到了。
庄凡心也刚到家,不忘叮嘱,把楼上楼下都搜索一遍,在沙发垫子的夹缝里找到一只打火机。他拍下来发给顾拙言:“是这个吧?”
顾拙言盯着图片失笑,随口扯谎竟成了真,回复:“是它。”
从柜子里找出另一只,点上烟,顾拙言溜达到阳台上吞云吐雾。庄凡心又发来一条:“你烟瘾大吗?”
“还行。”他编辑,“偶尔抽一支,解乏。”
庄凡心:“那打火机我怎么还你?”
顾拙言:“哪天有空我过去一趟,你的汤盅还在我家。”
庄凡心:“最晚明天喝完,放久了不新鲜。”
“知道了。”顾拙言回复,手指夹着烟继续打下一句,你去医院了?打完删除,重新编辑为其实我在医院看见你了,打完又删除。算了吧。
结果庄凡心倒问:“你一直编辑什么呢?”
顾拙言暗叹:“没什么,这边空气不好,每年冬天好多得感冒的,多喝水。”他狠狠吸一口烟,感觉尼古丁的味道顺着喉腔灌入了肺管子,堵得他发胀。
推开一扇窗,顾拙言冲着星夜呼出一口白雾,然后被高空的寒风扑了半身。虽冷,却痛快,他没再回复,点开庄凡心的头像进入相册,一张张地看。
号码是新的,这聊天软件的账号也是新的,庄凡心的风格倒是没变化。内容寥寥,简单的照片也弥漫着一股艺术家的味儿。
不过成年人难免被工作裹挟,庄凡心入职silhouette之后发过两条相关的,一是广告宣传照,二是感谢某时装杂志的采访。顾拙言浏览到数月前,重加好友以来他始终没看过,躲着什么般,当下有点好奇地没打住。
那时庄凡心仍处国外,伦敦,在参与一份合作性的设计项目,估计挺累的,内容多为状态的发泄。照片中一大片美式咖啡,说,喝咖啡熬夜不会产生灵感,只会产生黑眼圈。又或是纯文字,布料订错,英国佬除了说英语还能做好什么?
顾拙言忍俊不禁,紧接着看到铿锵有力的一词,shit!
好家伙,刻薄,暴躁,顾拙言嗅到从前没闻过的气息,和印象中的庄凡心有些出入。逐渐翻完,他觉得少了点什么,寻思了会儿,惊觉庄凡心没发过任何朋友。
除却工作上涉及的同事,没提过一位生活上的朋友,更没有合照。
顾拙言记得,当年的庄凡心和齐楠交接作业都要拍张照片发出来,写生时要发画室的同学,他们去厦门玩儿还发过陆文。庄凡心待人好,人缘也好,不管在哪都不会缺少朋友,怎么转性似的没提过?
他不得而知,退回聊天列表,点朋友圈,刷新到庄凡心五分钟前刚发的一条。照片中是庄凡心的手掌,掌心躺着一只棕黑色的毛团。
顾拙言一眼认出这是邦德掉的毛,手一滑,点了个赞。
一种偷窥暴露的慌张油然而起。但也认了。
这世界上最无聊的,就是在非工作时间和工作伙伴推杯换盏,嚼咕些场面话。最有趣儿的,顾拙言当下认为是不经意刷到陈年旧爱的朋友圈,不小心点个赞,在夜深捕获零成本的小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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