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靡余 (罗文)

　　很快，早餐准备就绪，宋维帮着把面和卤都端到餐桌上，吴曦也正好洗漱完毕，三个人开始吃早餐。
　　刚吃了一口，吴曦就皱了一下眉头，说：“妈，这个卤怎么这么咸啊？”
　　“咸吗？可能是豆豉的关系吧。”陈阿姨云淡风轻的回答，看得出来，在她眼里，吃饭并不是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
　　宋维在旁不敢作声，确实有点咸。他默默加了点面，拌一拌。
　　“你看了他期末考试的试卷，感觉怎么样？”陈阿姨为了吴曦的学习还真的是操碎了心，一直记挂着学习的事。
　　“数学问题比较多，有一些题目虽然对了，但是是歪打正着的。数学高考占分比较多，拉分比较大，还是要好好重视的。”宋维在学习这件事情上是一件很严肃的。
　　听说数学的问题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陈阿姨有点面色沉重，因为她一直以为吴曦这次数学能及格应该问题没有那么严重，谁料到经过宋维一顿排查发现其实问题还是很多，心生不悦，朝着吴曦说：“你看看你看看，我还大意了呢。快点吃饭，吃完饭去学习。”
　　吴曦本来就不太喜欢这眼前的饭菜，加上又听到了催促学习的警钟，胃口顿时没了，随便吃了几口，就说饱了，然后起身回了房间。
　　宋维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陈阿姨见状说：“没事，你慢慢吃，不在乎这两分钟。这孩子的学习，还是个持久战。”
　　宋维点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加快速度把面条刨进肚子里。
　　宋维想到第二天陈阿姨的侄子就要来家里了，考虑到晚上睡觉的问题，就主动地问：“阿姨，家里还有凉席吗？我去打个地铺吧？明天表弟不就来家里了吗？”
　　陈阿姨这才想起来书房里只有一张床，也不着急，说：“不用，等他来了让他自己打地铺。”
　　“阿姨，我睡地铺吧……”宋维想给别人减少麻烦，有点坚持，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陈阿姨给打断了——
　　“不不不，你先来的，你睡床上。谁让他来得晚呢。我都跟他都打了预防针了。算了算了，我一会儿就去给他打个铺。”陈阿姨回绝的语气显得非常权威。
　　宋维没办法，只好接受了陈阿姨的决定。
　　陈阿姨和宋维几乎是同一时间用完早餐的。宋维起身，准备收拾碗筷。谁知手刚碰到碗筷菜碟就被陈阿姨制止住了，陈阿姨说：“你去忙吧，碗筷我来收拾。”
　　宋维想，这是搬过来的第一顿饭，还是洗个碗比较好，礼数上才算周全。所以，宋维坚持承担起收拾桌子洗碗的工作。
　　陈阿姨见他这么坚持，就由他去了：“行行行，那你洗吧。我去打地铺，然后也要去学校办点事，中午你和吴曦就出去随便吃点。晚上我会回来做饭。”
　　说完，陈阿姨把剩下的大半碗“卤”都倒进了垃圾桶，把空碗递给了宋维。
　　宋维悠然地在厨房里洗碗，叮叮当当的声音清脆悦耳。
　　宋维的动作很慢，他很享受独处的片刻——陈阿姨已经出门，吴曦躲在自己的房间也没声响，屋子安静得像是只有他一个人一般。
　　洗过碗，把台面也给擦得干干净净，他才转身走了出去，准备去吴曦的房间里给他补课。
　　路过书房的时候，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屋子中间的地上已经打好了地铺，一床棉被，上面铺了一张凉席，简单得很。
　　想想，这张空旷的床，很快也要迎来自己的主人了，宋维的心里就闪过一丝奇怪的感受。
　　见吴曦的门半掩着，宋维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宋维走近了一看，吴曦还在玩游戏，不由得有点失望，本想说两句，但自知对吴曦不能太严厉，表面上只是平淡地说：“来吧，咱们先弄英语还是数学？”
　　可能游戏正在关键时刻，吴曦着急地摆摆手：“等等，等我两分钟，马上。”
　　宋维在心里无奈地摇摇头。视线在吴曦的房间里四处游移，目之所及都是充满了年轻气息的存在——桌上散乱的几堆书籍、几张球星的海报、床上凌乱的被单、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床头装脏衣服的衣篓、角落里的哑铃还有篮球，这一切细节都彰显着它的主人是个青春年少的孩子。
　　不过，宋维的注意力被脚边的纸篓给吸引住了。纸篓里扔了几个汽水罐，罐子最上面是几张用过的纸巾。
　　宋维转过头，看吴曦在玩什么。宋维也不懂，不过看着画面挺粗糙的，应该是个制作成本不高的单机游戏。
　　“好了。来吧。你刚刚问我什么？”吴曦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
　　“没什么，咱们先学英语吧。”宋维估计吴曦自己也很难有什么计划性，于是决定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这样吧，每天你自己复习单词，每天一个单元，每天晚上听写。我给你讲课，主要以语法和题型训练为主，可以吧？”
　　吴曦听完这么满满当当的安排，有点吃惊：“单词是一天一个单元吗？我们老师以前上课都是一周才一个单元。”
　　宋维有点不解：“一个单元不就二三十个单词吗？加上词组应该也不超过五十个，都是学过的，压力应该没那么大才对。”
　　吴曦畏难了，习惯性地露出撒娇的表情，抿嘴说了一句：“压力好大呀！”
　　“这样吧，我们先试试，如果强度太大，再调。”宋维抽出英文课本，让宋维把座椅往桌子拉近了一点。看着吴曦这样的学习态度，宋维有些担忧。


第5章 Day3 - 补习（下）
　　补习的时间过得很快，等宋维再抬眼看墙上的时钟，就已经是十二点过了，就跟吴曦说先午休一会儿。
　　吴曦听了这话，大悦，立刻拿起一旁的手机，兴奋地刷起来。
　　宋维问吴曦中午想吃什么？
　　吴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中午有个朋友来找他，就不一起吃饭了。
　　宋维点点头，也没说别的，只是叫吴曦记得早点回来，自己在家里等他。
　　吴曦答应得很爽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出门前他还不忘喷了点啫喱——宋维觉得有点好笑，吴曦的那个短寸，喷啫喱都是浪费了，但他没好意思打击眼前的少年。只是在心里暗想，猜这个朋友应该不是个普通朋友。
　　宋维用手机点了个外卖，一边等着外卖一边看美剧。
　　正吃着饭呢，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一看，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大致问了一下宋维在陈阿姨家里的情况，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挂了电话。
　　吃过饭，又看了一集美剧，之后便是一个漫长的、慵懒的下午。
　　宋维打开自己的箱子，想从里面掏出本书——《海边的卡夫卡》，封面是做旧的浅黄色纸张，简单地写着书名、作者还有出版社，在中间靠右的位置，有一张看不清是什么的黑白画，像是一颗生命树、只是树干都变成了扭曲的蛇和猛兽——
　　这本《海边的卡夫卡》，宋维早就听别人介绍过，但是最近才开始拜读，也就是刚看了个开头。
　　看着书，时针走到两点的位置，见吴曦都还没有回来。宋维拿起手机给吴曦打电话，但是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宋维没办法，只有躺回床上，在村上春树编织的现实与虚幻之间“旅行”，里面很多讲述现实和人生的句子，宋维并不能完全都懂，却总能收到意外冲击——比如像“人不是因其缺点，而是因其优点被拖入更大的悲剧之中的”等诸如此类的话。宋维读得特别的紧张和揪心。
　　大概翻了十几页吧，宋维在这个背负着命运诅咒的少年的故事中，沉睡了过去。
　　在这个平凡而炙热的午后，宋维仿佛和外界的世界已不再相关。
　　半睡半醒之间，宋维听到有人开门，原以为是吴曦回来了，结果出门一看，发现回来的是陈阿姨。宋维的心头一紧，赶紧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四点了，吴曦却还没回来，也不知道陈阿姨会不会发火。
　　果然，陈阿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吴曦呢？在房间里学习吗？”
　　宋维知道瞒不住，就只能照实说吴曦中午出去吃饭之后还没回来——为了能尽量不要火上添油，至于给吴曦打电话但没人接的事情他还只字未提。
　　意外的是，陈阿姨也不是很吃惊。好像早就料到吴曦可能会出岔子似的，虽然表情看着有些生气，但给吴曦打电话的语气还是很平静的，只是语气坚决地命令吴曦马上回家。
　　吴曦自知理亏，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在了家门口。
　　当时的宋维正在吴曦的房间里看教材。隐隐约约地听见陈阿姨责备吴曦几句，但具体说了什么宋维没有听清。
　　过了一会儿，吴曦满头大汗地出现在了房间里。
　　吴曦叫了声“宋维哥哥”就坐到桌子前，若无其事地摊开书本。
　　宋维不想提下午的事情，吴曦的学习态度，几年来都是这样，宋维失望透顶。
　　宋维冷淡地说：“我们先把早上做的题目核对一遍吧。”
　　“嗯，好。”吴曦眼神空洞地看着书本，喘着粗气。
　　宋维心里清楚地意识到，要按计划完成给吴曦的补习任务，怕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