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城故事 (宇宙外星人)

　　“哥，咱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吧。”贺正西很困扰，他这一路看下来，感觉一中的食堂太实在，一份炒饭用海碗装，红烧肉也才五块钱！
　　林彦拿小勺挖了一口饭，慢条斯理地嚼完咽下去道：“你确定？我今天还挺饿的，估计又要长个，你也得使劲给我吃，半口不能剩，不然浪费，知道么？”
　　“知道啦。”贺正西一听林彦说起身高的话题就想笑，其实林彦完全不矮了，他现在才15岁，明后年还能再窜几回，到一米八基本没问题。“你是不是被我比的，特别在意身高这事儿啊？”贺正西嘿嘿笑了两声，朝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肉。
　　“你？”林彦瞥了贺正西一眼，“我不跟你比，我不能跟天天吃猪饲料的人比，那不是一个水准的，我是自然增长，健康、肉质好。”
　　“！”贺正西正对着林彦喷出来几粒米饭，“哥你真有意思，为了挤兑我，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林彦嫌弃地丢了张纸巾在桌上，“你特么吃饭的时候笑个屁啊！”
　　“笑的你呗……”贺正西抬手扒两口炒饭，朝林彦嘚瑟一笑。
　　林彦放下勺子，往椅背上靠了靠，叹气道：“哎……一手带大了个什么玩意儿，见天跟我这斗智斗勇，浪费智商。”
　　“好玩意儿呗。”贺正西给林彦夹了几块红烧肉，象征性地安慰道：“这个肉好吃，饭也不错，小凉菜拌得讲究，我以后也来一中上学。”
　　“美食点评呢你，再说你那成绩是没问题的，哎？我不爱吃红烧肉……”林彦打算把肉再夹回到贺正西的碗里，结果被贺同学一个伸手，敏捷地用筷子给挡住了，“瘦的，不腻。”
　　两人吃过饭收拾好餐盘打算出去的时候，迎面走进来一个熟脸，林彦看见立刻打招呼道：“赵老师，您才来吃饭啊！”
　　赵晟：“是啊，刚忙完，学校的伙食怎么样，还适应么？”
　　林彦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贺正西已经先头如捣蒜了，“好吃好吃，刚才还跟我哥说来着，三年后我也要考一中！”
　　赵晟笑着道：“你就是片区内的，不用特地报，但是，记得好好保持现有的成绩，到了这里还能拿到前几名，那才算真本事。”
　　贺正西装模作样地撩了一把早已不存在的刘海，得意道：“那当然了。”
　　林彦觉得再说下去，贺正西能直着尾巴上天，只好把这傻小子往身侧拽了拽，不好意思地向赵晟说道：“赵老师，您快去吃饭吧，我俩准备先回家了。”
　　“行。”赵晟往楼上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对林彦道：“下午三点开班会，别忘。”
　　“记住了！”贺正西抢先应下，把赵晟逗得哈哈大笑，林彦无奈地摇头。等赵晟走上楼总算看不见人了，林彦才伸出手使劲掐了一把贺正西的上臂。
　　“你可不得了，跟我班主任都能聊这么欢快。”
　　“哎，哥你别掐我啊……”贺正西朝外跳了一步，“我就是觉得你这班主任老师人蛮好的。”
　　“哦？”林彦好奇了，贺正西这小孩，在外面好像跟谁都能聊，其实眼光挺高的，这回居然主动夸人了。“说说，为什么觉得他人好？”
　　贺正西咬着嘴唇思索几秒钟：“嗯……看着就是个很好的老师，有点像陆驰哥，长得也有些小帅，当然了，没咱俩帅。”
　　“谁叫你谈他长相了，我又不瞎。”林彦拍一把贺正西的脑袋，“说正经的。”
　　“哦，你不觉得他对咱俩挺好的吗？”贺正西搓搓上臂，“而且，他是站在你右边说话的。”
　　站左边的话，林彦虽然不至于听不清，但总归不习惯，很少有老师会注意到这一点，除了排座位时会特地把林彦往中间靠左的地方安排，平日里聊天不会这样专门挑位置。
　　“是么……说不准人家是赶巧了。”林彦耸耸肩打了个哈欠，“别说这个了，走吧回家，吃饱了就犯困，可真不是好习惯。”
　　早晨来学校花了半个钟头，回去的路上林彦也专门掐了表，45分钟。车流量高峰期能用一节课时间赶到家，太不错了。
　　年前这半个学期的自习时间比较随意，白天课程结束就可以申请回家。正式的晚自习从下学期开始，上到夜里九点半，下课后还能赶得急最后一班公交。晚班公交基本没几个人坐，路上车也少，林彦估计比早晨还能再快一些，再不济，家里还有备用自行车。到时十点多钟到旧祠堂，十一点准时爬上床睡觉，时间很紧凑，但是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走读生上下课必须有人过来接送，申请表也需要家长签字露面，这些林彦都没有。但他不担心，陆驰说会帮忙搞定。
　　看样子，赵晟暂时大概还不知道许嘉临的事情，林彦没打算主动说，因为一旦有更多进展，学校自然会陆续知道，对于现在的未知情况，林彦自己也无从开口。
　　他兀自盘算了许久，中午没能睡着，接近两点钟时，林彦昏沉着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那会儿贺正西还没醒。
　　“真熟，这四仰八叉的，韧性够好……”林彦给贺正西盖好毯子，小声嘟囔着走出去，简单快速地洗漱冲澡关门出发。
　　等到他赶上公交，再次哼哧哼哧爬到四楼时，班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林彦虽然跑得一头汗，但架不住自带淡定气场，他在众人关注的视线里，目不斜视地走到教室的角落，胡乱选了个空位置猫着，等待班会开场，顺便还用余光把班里人都扫了个遍。之后他不由得开始佩服贺正西那小子了，自己的长相，确实也还可以嘛……有眼光。
　　哎！不行！林彦立刻反省。林同学，看人不能先看脸，要注重内在的修养，不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暗暗观察完同学，刚一坐下，就有前排的女生转头，边跟人聊天，边往林彦脸上来回瞧。可惜，林彦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会主动去理解中学生恋爱心事的，早恋在他眼里等同于邪教。林彦把身边的女孩子当哥们儿，脑袋里一条道走到天黑，不带拐弯的。每个跟他告过白的女生，都被林彦自动划分到了眼瞎得治那个行列。
　　你这么好，干嘛非得喜欢我？干点什么不好，非得谈恋爱？他总这么说。
　　林彦趴课桌上掏出单词本默默看了十来分钟，班里最后一个同学才抓着书包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直奔林彦身后唯一的空位。林彦感觉这人特别眼熟，但他没能有机会细想，赵晟就进来敲黑板了。
　　“我废话不多说，反正你们也不爱听。”赵晟站讲台上朝下面扫了一圈，“从前往后，从北到南，挨个自我介绍。”他抬手指指后墙上的钟表，补充：“每个人2分钟时间，记得想点有意思的。”
　　“老赵！对我们好点嘛！”
　　“2分钟哪够啊，我得做个演讲！”
　　赵晟捏断手里的粉笔：“我还是貌美如花的28岁男青年呢，不许叫我老赵！”
　　“知道啦，老赵！”林彦跟着起哄了一句，之后赶紧低头，可惜前排女生个子不够，没能把他挡住。
　　赵晟捏起半根粉笔往林彦这边一丢，做出个邀请的动作：“来来来，林同学，你先。”
　　“老赵你不能这样……”林彦笑了两声，磨磨蹭蹭地站起身，走到讲台上，冲大家摸了把脑袋，清清嗓子开口了。
　　“大家好，我叫林彦。性别，男。政治面貌，团员。年龄，马上奔16啦。身高，174，目标是180。理想，好好学习，挣大钱，干翻那个谁谁谁，成为中国首富、亚洲首富、地球首富，终极目标，宇宙首富！为了有钱，我一定好好学习！为了大家都有钱，我们一起好好学习！”
　　林彦一说到钱，劲头就来了，慷慨激昂的，连喊带吆喝，活生生的保健品推销现场，下面的同学边笑边鼓掌，几乎要振臂高呼了。
　　“牛逼！纯爷们的理想！”
　　“干翻他们！”
　　“苟富贵！”
　　“我要求不高，到时候分我一根金条就行！”
　　“哈哈哈！”
　　……
　　6班的班会被林彦这个硬着头皮上去的瓜货忽悠燃了，直接导致后面上台的同学没几个能正常说话的。
　　“诶诶诶，你们降低一下分贝，隔壁班也开着呢，咱们总得给人家一些活路嘛。再说了，好歹也给我来个科学家、宇航员之类的理想！不能光吃喝玩乐！”赵晟站门口笑着说。
　　他这会儿又气又无奈，林彦那架势，给他一个山头，分分钟能一呼百应。
　　“什么科学家啊，早过时了，林彦当上宇宙首富，我申请当他的理财专家！”一高个男生在下面喊。
　　“狗屁专家，能不能时髦点儿！”赵晟扶额。
　　“那就理财分析师！我当这个！”男生接着喊。
　　赵晟举手投降，对这帮学生，他很服气。
　　林彦下来后继续猫后面看好戏，他觉得这群人也不全是书呆子，看起来都挺有想法的。林彦最怕学习狂人，虽然他自己也算半个学习狂人。只是在必然会辛苦的三年高中生活里，林彦希望能尽可能地简单轻松一些。
　　班里同学一个个做完了自我介绍，最后上台的恰恰是林彦后面那位晚到的仁兄。他刚站起来半个身子，林彦立刻感觉自己桌上落了一小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