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梦到了律九渊。他趟水而来,带着一身的风尘仆仆,温柔地将他捧入怀中。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尚在远远乡的所念之人,终于又一次入了他的梦境。
晨光溜进屋子,鸟雀声都在耳边清明起来。一只麻雀落在了窗楞上,叽叽喳喳地叫了几声后又扇着翅膀飞远了去。
路迟林缓缓睁开眼,望着眼前的模糊一片。
他似乎是睡在了床的内侧,稍一动作便抵上了身后冰凉的墙面。但比起背上的冷意,更让他手足无措、为之一惊的是来自他腰上与**的酸胀之感。
他不会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他也知道自己昨日在失去意识前是个怎样状态。
但他分明已经隐去声息,又是谁……是谁闯了进来?
他的视线对上焦,才发现自己此刻正侧躺在一个人的身旁,而他枕着的不是客栈的木枕,而是那人的手臂。
路迟林手上一转,聚拢灵力,方才准备动作——就被一只手给扣住了腕。
“大早上的,你不粘着我再躺一会,反而还想着下这么狠的手。亏我日夜兼程赶来找你。”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炸了开。
他抬起头,看向了那张脸。
“律九渊。”他叫道,似乎是不敢相信,语气里还带着几分的迟疑。
律九渊柔声道:“是我。”
路迟林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以怎样的神情去面对他。
他没有想过……他昨日还……
“先起来吃点东西?等会我在同你解释?”他说。律九渊尚不知晓路迟林恢复了记忆。他本来所想,路迟林醒来之后定是要与他大打一场,然后在自己的千般安抚之后,才乖乖地听他把一切往事细细陈述。听完之后,他自然是不会相信如此荒谬之事,还得同他一番对质后,方能接受了一半的事实。
可路迟林却是平静得教他有些意外,除了先前对上他的目光时一闪而过的不可置信,仿佛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波动了。
律九渊不由觉得有些遗憾,又觉得有些难过——也许路迟林到现在还是一把冷冰冰的剑。
他起了身,捏了个诀,套上一件玄色的长袍,随意地拢了拢,便开了门下楼去。
路迟林将视线从门上扯下,艰难地把头缩进了被褥。
待律九渊回来之时,路迟林已经穿好衣物坐在了桌旁。只不过他的坐姿有些奇怪。
律九渊眼神一动,走上前放下了手中的粥,蹲**在路迟林的腰上轻轻揉捏了一下。
后者没有料到他的举动,冷不防地就浑身一颤,不着痕迹地朝旁边躲了躲。
“先吃饭。”律九渊说道,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路迟林偏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律九渊又道:“我再帮你揉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律九渊,教他以为自己又入了什么幻境。
他像是极力地想要确认眼前的真实一般,侧过身来,垂眸看向半蹲着的律九渊。
“你为何还活着?如何从沉川的手里抢回肉身?”
律九渊答:“我不知我为何活着,至于从肉身一事,说来话长,你不先问点其他的吗?”
路迟林嗫嚅了一下,摇了摇头。
律九渊方想叹气,便听他开了口:“你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倒是教他始料未及。
“是。”
路迟林觉得自己有些傻。就像贼从来不会说自己是贼一样,幻像又怎会承认自己是假的呢。
律九渊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你信我吗?”
路迟林不知道怎么回答。若他真是律九渊,他定然是信的。他若不是……
律九渊也没有准备得到回答,继续说了下去:“不信也没关系,你只要听我说完就行。”
“好。”
“我是孟平川。”
路迟林僵住了。
“不,这个说法不太准确。应该说,孟平川就是我。孟平川在几个月前就死了,而律九渊的游魂恰巧进入了他的躯壳。”律九渊道,“就是说,这些日子,陪在你身边的一直是我,是律九渊。”
“几日前,我在流离岛上答应你,会来同你解释清楚,我来赴约了。”
路迟林沉默着。
律九渊也这样看着他。
那双眼睛就像是磁石一般,一不留神就能被吸引了去。
两人僵持了一会后,路迟林突然撇过了头:“原来,一直都是你。”
律九渊笑道:“嗯,是我。”
路迟林的视线投向窗外,远处的山是浓郁的青色,天上还有成群的大雁盘旋。他恍惚想起了那日,他问孟平川的那个问题——为何跟着他,为何要做那事;他也想起同一日,孟平川对他说的那个“九死未悔”的人。
一切仿佛都有了解释。他在隐隐约约之中,摸到了一丝的欢喜。
“你当时说,非分之想,是什么意思?”他眨着那双眼睛,眼底明亮得像是藏着一条星河。
“字面意思。”律九渊说道,“就是……”
他突然贴上了路迟林的耳畔,轻声地说了四个字。
说完后,他便退了开,抓上路迟林的手,弯起了一双眉眼。
然后,他听见路迟林说:“我恢复记忆了。”
“那就来吧。”
他的话就像在律九渊心里点了一把燎原之火,顷刻间烧遍了他全身各处。他不知道自己该先回应那一句话,便听到路迟林又道:“来干|我。”
妈的,他觉得自己可以不用做人了。
第五十六章
“还有一件事。”路迟林望着床顶,吃力地撑起身。本就松垮的衣服从他身上滑下,露出一双精致锁骨。
律九渊抬手替他拢了衣服,问:“什么?”
“我在梦中见过岑明的残魂。”路迟林道,“你先前说的阵法,确有其事。压阵的五件法器散落各处,沉川已经毁了三个。”
先前他醒来之时,因着满脑子都是那挡子事,刻意地回避了孟平川。后来又因分道,岑明对他说的那些他也再没机会说出口。不过他与“孟平川”不过相识数日,就算要说,他也不会合盘托出。
可现下他对着的是律九渊,他可以毫无保留。
律九渊:“意思是再破了余下两个,他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路迟林点了点头。
“那岑明可曾告诉它们被锁在何处?”
他没有问路迟林为何会梦到百年前的往事,又为何会见到岑明的一缕残魂。
路迟林又摇了摇头。
律九渊叹了一声:“我直觉堡中有人与沉川勾结,只是他是何人,又如何与沉川搭上线的,我至今未曾知晓。不过如今我已抢回身体,恐怕正躲躲藏藏的那位,也差不多该现出身形了。”
路迟林闷闷地应了一声,没有答话。
律九渊继续说道:“我猜想楼云深应该会知晓一二,他那日去找见微,总不能是只为喝茶聊天。”
“我们明日便出发去临雪堂。”
路迟林又恍惚想起了之前第一次在幻境里见到的那个律九渊,说要带他回临雪堂找楼云深说清楚,心里就不由地漫上一丝柔软,神情都散漫地温柔起来。
“为何不现在动身?”他问道。
律九渊悠悠地看着他,眼中光华明灭。路迟林被他盯得不自在,疑惑地对上他的目光。
律九渊的喉头上下动作了一下,然后他张了张嘴,试探地问:“你还走的了?”
路迟林道:“为何走……”
说着,他便要翻身下床,但动作到了一半却僵在了原地,又被律九渊捞了回来。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律九渊说的是什么意思,尴尬地闭上了嘴。
律九渊笑嘻嘻地说:“这事怪我。但若不是迟林你那般主动,我也不会……”
路迟林凉凉道:“闭嘴。”
律九渊从身后搂上他的腰,把下颚架在了他的肩上,放软了语气:“我当时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路迟林心下一动,几乎是在瞬间便明白了他说的“当时”。他垂了眼,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十年前的那天。
“你为什么没吃解药。”他这样问。
律九渊:“摔坏了。”
“哦。”
“我那时,身上还有一缕魔气。估计也是那个人种下的,就算了有了解药,我可能也活不长久。”律九渊偏过头在他的脖颈上啄了一下,继续说道,“都怪我风流倜傥、修为高深,早就被沉川那魔头给惦记上了。”
“好不要脸。”路迟林低低笑道。
律九渊少见他这般笑着。眉眼都弯作一个好看的弧度,眼底尽是微醺的暖意。
“要脸做甚,要你就够了。”律九渊说道,“还好,我未死,你也还活着。”
“是堂主为我重塑剑身……”路迟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正色道,“我和他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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