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想做一个人。
想识得湖光秋月,识得山川草木,识得爱恨,识得一个人……
识得谁?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路迟林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名字。那是他埋在记忆深处的,已经许久没有触碰的名字。
是谁。
是……
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眉头拧成一团,细汗从额间渗出。
一旁的青菀慌了神,律九渊抓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喊:“迟林?迟林!”
路迟林缓过神来,另一只手扣着律九渊的胳膊,一字一句地咬道:“我和律九渊,究竟是什么关系?”
“……”正主张了张嘴,瞟了一眼青菀的脸,不知道要不要解释。
谁知路迟林突然又松了手,后退了一步,冷冷地道:“抱歉,是我多想了。”
律九渊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揽过路迟林,柔声道:“没有关系,你总会想起来的。”
他像是突然忘了自己披着的是谁的皮囊,以自己的角度做出了这番动作,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路迟林不知所措地当机原地,连青菀都不知所措地呆立着。
第二十七章
天还未亮,送回柳月生的青菀留书一封,说明去意。她很早就买下了柳宅旁的荒院,本想等柳月生成亲之后再行离去,结果却提前派上了用场。
估计等天亮以后,柳月生也该从沈清浅那得知她的身份了。
青菀的视线在律、路二人之间来回游走了几遭,语气淡淡地说道:“正是因此,我才要躲起来啊。”
律九渊将收来的妖交给了白静宣,又将当时的疑惑与白静宣一道说了去,她们临雪堂的人自然会有解决方法。
后来,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律九渊与路迟林偶然与白静宣遇上,才从她的口中知道,是那黑鬼告诉的沈清浅画楼里边有可以除妖之人,本想借着他们的手重伤青菀,却不想最后把自己搭了进去。当然,这都是后话。
二人正决计在临雪堂休整几日,前往甬城,却不想流离岛那传来了新的消息——
试境提前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律九渊正拉着路迟林在屋里吃饭。自那夜他一个没有忍住搂了路迟林,后者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不像是反感他的接触,但又频频地想要避开。律九渊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十多年前万渊堡出事的时候,浑身解数地变着法讨路迟林开心。
那日他在街上碰巧看见了买糕点的摊贩,思寻着路迟林喜甜食,便买了些回来给他尝尝。白静宣就是在这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刷得一下就把手往桌上一拍。
“流离岛岛主一日前给各派传了信,试境要提前十日了。”
十日,将近半月。
律九渊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为何提前了?”
是出了什么事?为何就突然改了时日。流离岛多年避世,它此方作为与那多次出现的魔修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律九渊直觉在冥冥之中,这么多事情背后有一条细线在牵引着,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都等了这么久,不过十日,谁知道为什么要提前。”白静宣小声抱怨着,“堂主让路副堂快些收拾一下,前往甬城。”
说完,就甩着袖子走了。
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再吃一个?”律九渊道。
路迟林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犹豫地捏起桌上食盒里所剩无几的一块桂花糕,放到了嘴边。他吃得很慢,两边脸因着咀嚼的动作有些鼓起,律九渊定定看着,觉得有些像他后院池塘中的锦鲤。
“喜欢?”
路迟林吃着东西,没有回答。
“喜欢的话,就不跟我计较了?”律九渊柔声说道。孟平川的那双眼,定睛看人时眼角上挑,带着一点风流勾人的味道。可动情之时,眼角被压下了几分,转而就含上了三千温柔,仿佛能教人溺死在里边。
路迟林含糊回道:“我没有。”
律九渊轻轻地笑了两声。
路迟林咽下桂花糕的最后一口,抬起头看着律九渊。
“孟平川,你为何要跟着我,为何要做这些事?”
他们萍水相逢,若不是孟府出了那桩事,他们本不会有什么牵连。路迟林虽然对大多事物反应淡漠,但他却是知道自己的性子,绝不会是那种让人亲近的。可孟平川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表现出不同常人的熟络,要自己带着他上路,一路上还对自己做了不少的亲密之事。
如今他也见到了楼云深,本来就该自行离去,可他却说想跟着自己。他当真是没有任何目的?
路迟林表面上不显声色,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在渴求着那么一个答案。但这个答案似乎又不是他想要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也许是人不对,也许是时机不对,又也许是那件事不对。
律九渊的视线扫过了他的上身,温柔地在他的脸上描摹着。
“你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路迟林摇了摇头,不做言语。
律九渊把左手放到桌上,掌心向上摊开,食指冲着路迟林勾了勾:“把手给我,掌心朝着我。”
路迟林眨了眼睛,不明所以地盯了他半晌,把右手搭了上去,摊着手心。
律九渊笑着,右手的食指尖在他手心里点了一下,划下短短的一道。
“痒……”路迟林险些缩回手。
律九渊眼疾手快地将路迟林的手抓住,右手又划下了第二道,第三道。
这个动作在常山派的洞穴里他也对路迟林做过,只不过当时抱着三分真心七分玩闹,动作得又轻又慢,带来的触感远不如今日。
路迟林感觉到律九渊的温度,心中像是顿时燃起了一簇火,又好像有一根羽毛在胸口挠着。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太陌生了,教他不知所措。
“这就是我的答案了。”
路迟林皱眉,他不明白在他手里划三下算是什么答案。
“青菀说的那些,你可知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问这个问题,只是突然想到了,便这么问了。
“哪些?她说的倒是挺多。”律九渊隐隐地察觉到了路迟林的意思,可他没有点破。他的心底不由生出一点恶意,他压不下这点恶意,控制不住想去逗弄他的心思。
路迟林垂眸,盯着桌脚雕刻着的繁复花纹:“她说,九死未悔。你可曾识得?”
他想问,你有没有遇到过那个让你九死未悔的人。
他也想问,你有没有心悦过一个人。
“或许是识得。”律九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一个吟游的诗人,“很多年前,有过那么一个人。我从前不知他的心意,误会了他。可后来,他却为了救我付出了自己的命——不,应该是我杀了他,我没有想到他是为了救我。”
路迟林静静地听着,没由来地就感觉心中一涩,像是初熟的青梅误触舌尖,万般的酸苦化在嘴中。又像是坠入了一块大石,千斤的力量压在他的胸口,无论怎样都挪不去,又沉又闷。
太难受了。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难受。
他明明不认识那个人,却觉得自己与他之间硬生生地生出一丝联系。仿佛那些事他都亲身经历过了一般。
“他当时,想必就是死而未悔了。”
律九渊突然的想去碰一碰路迟林的脸,想把他拥入怀中,想与他呼吸交缠,想把自己印刻在他的灵魂之中,让他再也忘不掉。他想把这么多年的浮沉,想把后来的恍然大悟都与路迟林说清楚。
他最初想的是弥补。可在见到路迟林的那一刻,他发现远不是那样。只是单纯地弥补并不够,他对路迟林的执念远比他自己想的要热烈得多。他想要的,是能够回到那一年,他牵着路迟林,一步一步走上华山山顶,看着千山覆雪,享着岁月静好。
他的喉头动了动,收回了手。
“迟林问我‘为何’。”律九渊顿了顿,眼中光华明灭,目光悠悠地定在了路迟林的身上,“因为我对迟林有非分之想,迟林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若是换作旁人,此时想必不涨红了一张脸,也该红了耳根不知所措,或是站起来骂句“无耻”之类的话。可路迟林却仍是面上水波不兴地回了声:“哦。”
律九渊以为他不懂。
其实他懂得。话说到这个份上,饶是他这般不识风月的人也该明白了律九渊的言下之意。
他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巨浪,似是整个人都要坠入到江河之中,溺死其中。
他并不生气,他也不懂要如何回应。
千思万绪只能汇成这么一个简单的字。
他看着律九渊略略失望的神色,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一些什么。
最终还是闭了嘴,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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