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来,跟打锣仔那群少年仔打招呼?」阿桃轿班走远后,我走到靠在车上等我在抽菸的阿昂,阿昂对我的问题摇了头,我跟他要了菸抽,才抽第一口阿昂就突然用他那大手摸了我的头髮,我有些意外,看他,他只是看像前方走远的扛轿班,小声的对我说:「哩自己来这种兄弟多ㄟ所在,卡注意ㄟ。」
「知道。」我不知道阿昂最近为何老是叫我注意点,回应到。
「哩母栽。」阿昂推了我的头,走回车上,把我载回去宿舍。
你会怎么选?许春茂。
我进了宿舍门口,丢了公事包在地上,解开衬衫就倒在床上。为什么一直想起那句话,好像我非得做选择,我很讨厌这种不是一就是二的选择题,但有时候人生往往就会遇上这样的状况。怀念起那个声音,我忍不住又打开了笔记型电脑,在那库存的档案堆中找到熟悉的音讯档案,然后载上耳机按下拨放,他的声音就出现了,我似乎都听到会背了,骂「干」是语助词,而有时候的「干」跟后头一堆髒话,却是你掩饰害羞的方式。而且我最喜欢你在露出私处时,因为被我的手和那气味刺激而无法克制发出让我上瘾的声音……
手移动到裤档前,阴茎对这声音有了反应而变的粗硬起来。
但现在我没有想要打手枪的打算,而是好想抽根菸……
我放下耳机到阳台点菸,看著即使晚上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在我返家的同时,才是那群活在晚上的人活跃的开始,阿桃是、黑脸也是、而我希望你还是,但你已经不是了。
我记起那一天,你打电话给我……
我晚上睡到一半被手机铃声吵醒,眯著眼看是谁,上头显示阿昂的名字。我接起电话就听到阿昂的声音,很怪的是他现在异常亢奋,我打了呵欠没听他说什么,然后回他说:「你嗑药喔?」
「干你娘勒,哩尬加K他命加尬包尿苴仔勒!挖西讲叫你出来,嘎挖吃消夜。蛙有郎想要齁立识塞。快啦!挖低哩住ㄟ楼咖。」
「啥?你在我宿舍楼下!」我听到这句整个人惊到。
我勉强套了间白衣黑裤,随便穿了双休閒鞋抓著皮包手机就出门,阿昂依旧是那种台客穿著,脚上的棕红牛皮鞋依旧跟衣服不搭嘎。阿昂今天不知怎么的很愉快,开车载我还哼著很难听的台语歌,我问他说他要带我认识谁?他说他要带我认识他的大哥。
「大哥?南哥?」
「母细啦!南哥哩比挖咖熟,茂仔哩搞笑喔。」阿昂笑著说。
等到了海产店,我跟著阿昂进去才看到店裡一个小桌坐著两个人,阿昂一进去就笑容满面,其中一个个头小小比阿桃高一点瘦瘦的人起身就跟阿昂拥抱,随后是后面那个穿著西装的人,起来跟阿昂拥抱。
我看著那穿黑西装的人梳著漂亮的油头,细长的眉毛,立体的五官相当标緻,活像国际时尚杂志的男模特,那个人抱阿昂的时候瞧了我一眼,我也看了回去。阿昂这时候把我拉过来,手搭在我肩上,笑笑的跟这两个人介绍说:「峰哥、阿山加林介绍,这位析茂仔,前一年本来低南哥国外处理歹志ㄟ,但吸出纰漏,纪马暂时登来台湾躲。」
「峰哥、山哥。」我挤出笑脸叫人,峰哥和阿山也举酒跟我表示欢迎。
我们点了些下酒菜,我看阿昂和峰哥跟阿山三人开始话当年,就在旁听著他们叙旧。原来这个峰哥就是过去把阿昂带出来的人,难怪阿昂叫他大哥,听起来因为峰哥几年前突然都转到去中南部发展后,就少回来北部,阿山则是因为个人原因见不到面,这次阿昂那么高兴就是因为老朋友老大哥三人再聚,而且还是特地来找他,没有忘了自己这个兄弟,这在道上难能可贵。
我原本以为阿昂会这样跟这些昔日的兄弟谈天喝酒就忘了我,但让我意外的是阿昂不时在话当年时会提到我,跟他现在的情况,让我可以加入话题。
但话锋突然一转,峰哥突然问了阿昂一句:「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阿昂停了一下,想到些什么就说了些南哥目前和北部道上局势的事。一旁吃菜的我有点意外,因为平常阿昂不说这些的,为什么突然峰哥问了他就提?
「茂仔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问问。我现在是管南部的场子,北部这边的庄和角头我没在理。」峰哥好像查觉我的表情,笑著对我说,我看见他的笑容颇迷人,但是总觉得又藏了些什么?
「丢啦,温尬阿昂巄十几年ㄟ兄弟啊,卖烦勒啊。」阿山喝了酒笑说,我看他拿著酒杯手有点斗。
「阿山挖问立,立嘿歹习惯戒掉啊没?」阿昂问,他跟峰哥都看向阿山,阿山看两人那么认真的表情,挥了挥手叹气说:「欸?挖难得来北部,一来就齁林兴师问罪,麦安内啦,勒戒所出来就改啊啦!」
吸毒?我脑袋马上就想过这点但没说出来。只见阿昂听了就很认真的跟阿山说:「挖道上识塞十ㄟ吃毒,九ㄟ巄死啊,只剩哩各救登来啊。挖拜託利卖个吃黑蹧蹋自己。」
旁边的峰哥微微的点头,阿山叹气说:「挖关完都出来,麦讲贼过去ㄟ歹志好不!来啦!喝啦喝啦,ㄟ!茂ㄟ,哩马做伙。」阿山帮我杯裡的酒倒满,我就这样跟著阿昂以前的大哥和朋友举杯,一乾而尽。
这天喝到最后,阿昂呼呼的趴在海产店桌上睡,我跟峰哥扛他,阿山虽然也喝了不少但说自己没事就先搭车走掉了。我跟峰哥一起扛著阿昂坐计程车,我看见阿昂那红通的脸表情有点不对,就马上扯开透明塑胶袋,开口对他的口,就见阿昂马上往下就是一吐,酒味混杂呕吐物,呛鼻的味道另计程车司机打开窗户,皱眉头,马上就不爽的说:「不是说不会吐吗?」
「司机先生,我朋友刚刚在店裡其实就吐过啦,不过他要吐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没弄髒你的车,你好好开啦喔。」我看见峰哥笑笑的回应司机,不知为什么很普同的几句话,却让车内突然无声。
我一边拍著阿昂的背一边看著这位阿昂称做大哥的峰哥。峰哥突然眼神转过来跟我对到,没多说话,只是跟我一样拍拍阿昂的背。车到阿昂的住处,我们合力将阿昂抬上他的楼上的家,最后将他扔在房间的地板上,任他说疯话,在地板滚动。我帮阿昂把他的衬衫扣子解开让他透透气,脱下他那棕红的皮鞋。
「这傢伙还是那么喜欢皮鞋……」峰哥说,看著阿昂那整排的皮鞋收藏。
「有个嗜好也不错,省得去赌、去玩女人。」我说。
「也是,不过我还真没听过阿昂有赌博还是玩过女人。这方面他乾淨的很彻底,唉,人就是这样总事会走跟自己不适合的路。我这「外省仔」也是,好好的台北不待,偏偏爱跟这些爱说台湾话的混在一起,混到都变兄弟,还被派到南部去。真是…有时候命运这种事情很难说,尤其是我们这种混饭吃的。」
峰哥说完,盘坐在地上,我也坐下来。我们两个各坐在睡著的阿昂两侧,我看峰哥掏出菸盒取了跟细白的菸,却摸不到打火机,我从立刻从阿昂的口袋裡摸出赖打,伸去替峰哥点火。
「谢啦。」
峰哥对我说也掏了根菸给我,我正准备要替菸点火时,打火机却突然失灵,我叼著菸却打不起火,试了一段时间才终于点起火,正要转头过去跟峰哥道谢时,一阵冰凉就顶著我额头上。
我不解的看著拿著枪的峰哥,他一脸不爽的看我说:「为什么说谎?」
「嗯?」我才发出疑惑的声音,峰哥枪的保险就开了。
「我混这道上混那么久,还没听过南哥国外有你这号人物。过去没有,现在我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也没有。我不知道你的意图是什么,茂仔,阿昂单纯好唬,但我不一样。你他妈的不管什么原因,利用我兄弟,就别怪我……我再问你一次……茂仔。」
为什么说谎?
在生死关头上,你会怎么选?
10 - 悲歌
我感觉头一阵冰凉,一瓶冰冷的饮料就摆在我面前。我听到有人叫我老师,抬头看是阿袁,今天期末考週大家写完试卷就都一哄而散,而阿袁有事情问我留了下来,是关于教阿讚认字学习的事情,毕竟阿袁也是第一次做老师,难免紧张怕自己这半途出师的人教坏就不好了,所以来问我这有经验的。额头的冰冷触感很适合夏天,我摸了摸头上残留的水珠和水印,的确头一冷,就挺消暑气,如同电影院中的惊悚片一样……
而现在没有冷气大放送的电影院,也不是惊悚片,一把枪就顶在我额头,我不敢动弹,斜眼瞄了躺在地板呼呼大睡酒醉的阿昂,看来是别指望这酒鬼当我跟他的峰哥解释了。这位峰哥翻脸跟翻书一样,一分钟前还客气谢谢我帮他点菸,下一刻却把枪指在我头上。真得是…我这场饭局亏大了阿昂,你该怎么负责?
「唉…呜…」
我闷哼了一声,头顺间被重重的敲一击,虽然没看见但我可以感觉得到有东西重我那头流下来,八久不离十是血。见我不回话,峰哥一个动做就就用那把指著我的枪,往我头上用力敲下去,不给我回神的机会,把我拉起到他面前,将枪抵在我的心窝,我们就这样两人身子在熟睡的阿昂上头,我脸上流下的血划过了我的耳边,从耳垂处一滴滴,滴下来,染红了阿昂的那件白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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