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玄停住,回头。
“只能活一个,这是规则。”
聚光灯下,苍白的鬼面上开出两只骷髅一般的黑洞,里面是两点幽蓝的鬼火。
“呵……”
莫清玄突然轻笑出声,好像听到了很有趣的笑话。
“你说过,这个舞台活到最后的只有两个人。”
笑声轻蔑飘摇,像一阵乱响的清风。
“……其实,你死了就好了。”
清风迤逦落地,莫清玄硬如铁钩的手倏忽而至。
鬼面人早有准备,可闪躲的工夫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倒下去。
——然而,还未结束。
四周昏暗的席台突然响起清亮的鼓掌声,其中还夹杂着女人娇媚的嬉笑声。
众多视线齐齐望过去,只见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精壮的身影,身穿得体严肃的西服,面具下刀刻斧凿的下颌骨轮廓刚硬,看上去有种咄咄逼人的冷峻。
“小兄弟身手不错,特来讨教几招。”
男人的发音很生硬,口音很重,像是舌头不会转弯,每个字说得短而急促。
莫清玄立即想到:“日本人?”
柳川芳则弯腰行礼,然后上身弓起,一手握拳、一手劈掌,做出攻击的姿势。
莫清玄不想纠缠下去,可这时一记屈膝的扫腿迎面攻上来,他忙推开少年,竖手臂格挡,强劲的力道震得骨头发麻,被迫后撤几步,这时眼前一恍,只见男人突然转身,换腿屈膝击中莫清玄的腹部。
莫清玄躲得及时,很快想到这是日本的柔道,在于技巧与娴熟程度,而非力量的对比。他小时候常跟父亲过招,学了几手粗浅的军警格斗术,自我防卫尚可,如果遇上穷凶极恶的歹徒,跑不了的话……
父亲说:那你想一想家里等待你的亲人,如果你死了,他们该有多么难过。
莫清玄神情蓦地大变,手指弯成擒拿爪,深沉幽暗的目光落向柳川芳则的咽喉。下一刻,手肘撞向护在身后的少年,少年的身体轻飘飘地像踢飞的皮球弹向护栏,缓冲作用的围绳卸去了他身上的力道,趁此时机,莫清玄脚尖勾起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与擒拿手一同蹿上。
柳川芳则身形一斜,高扫腿正要迎上,不曾想莫清玄声东击西,踩上被围绳弹回来的皮球一样的少年,纵身一跃,轻盈的身体如飞翔起的白鸢滞留在半空中,只瞬息间移到了柳川芳则的背后。
擒拿手从上而下变一手锁喉,另一只手就要按住柳川芳则的天灵盖。
就在这一瞬间,半空落下的手臂歪向一旁,如同箭矢刺穿的白杨,一簇鲜红的血花自白皙温润的皮肤中飞溅开。
——那是一颗子弹
然而,莫清玄没有半刻的迟疑,提起膝盖重重撞向柳川芳则的小腿。
柳川芳则被迫狼狈地跪下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莫清玄揽住少年的腰,借助柳川芳则的肩膀高高跃起,跳过护栏,滚进了人影浮动的昏暗中。
——与此同时——
那支冒着硝烟的银制□□再次瞄准了那个方向,可这回手指没来得及按动扳机,因为一片冰凉的物件无声无息地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亚莲知道,那是一把小刀。
这时聚光灯一同熄灭,整个“圣乐园”陷入了腥血弥漫的让人无法喘息的黑夜中。
配电室的南国:Yes!
一方小窗映入苍凉月光的储物间突然亮起白炽灯
“亚莲……”
寻常T恤长裤的青年提脚,踹了一脚,玫瑰金面具的少年立即倒在地板上,大理石瓷砖腾起雾色的灰尘。
那双水洗墨色的瞳眸此时杀气腾腾,面具外薄凉的嘴唇一字一顿吐出:
“就是这只手,伤了他,我该怎么报复回去?”
亚莲本是桀骜自负的性子,受制于人十分恼火,袖中滑出小刀朝沈荼的脸挥上去,可这在沈荼面前实在不堪一击。
两把小刀空中相撞,雕镂精美的匕首应声折断。
亚莲仰着脖子,不服输地质问:“你跟那个莫清玄是一起的,杀手么?”
他的中文很好,吐字字正腔圆,像是受到过专业的指导。
沈荼说:“不是,他跟我不一样”
锋利的小刀迎面划下,面具割为两半,露出一张阴柔绝美又高傲清澈的面孔。
不同于欧美男性深刻立体的脸,亚莲尚有一丝少年未脱的稚嫩,殷红粉嫩如红色蔷薇花的嘴唇傲慢地嘟起,看上去很不服气。
沈荼继续说下去:
“……我学的是杀人的功夫”
他身上骇人冷冽的杀气太过强烈,尤其夺走那把精致小巧的银制□□,枪口转向了亚莲的脸。亚莲傲慢不屑一顾的表情立即有了崩溃的痕迹。
“你,住手!”
亚莲牙关打颤,说:
“你要杀了我,会场那些人都完了!”
在他震惊又惧怕的视线里,枪口沿着形状优美似天鹅的脖子、“扑通扑通”剧烈跳动的胸膛慢慢下移,手指扣动扳机。
“啊——”
像是牛乳中盛开的血色玫瑰一样,惊心动魄地美丽。
沈荼不止于此,再次扣动扳机,说:
“双倍奉还”
蜿蜒山道上,一辆黑色小轿车掩藏在枝叶草木中。
秦歌简直要为之鼓掌:“英雄!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颗子弹怎么没射中你的脑子?流出里面的水,好让你清醒一点。”
南国发抖:“那是脑浆……”
登时两道喷火的视线扫过去
“……我知道,我闭嘴。”
秦歌不咸不淡地继续:“这猴子,南国带回宿舍洗干净,换身干净体面的行头,别让人以为咱621拐卖人口。你跟我去医院。”
少年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一身排骨,缩在后座,本着“像什么叫什么”的原则,秦歌就取名“猴子”。
苏长青的手臂简单包扎过,此时在秦歌冷嘲热讽的态度下大气不敢喘一下。
等到沈荼上了车,察觉到流窜在空气中的还未消退的硝烟味,疑惑:
“怎么?”
捂嘴不敢吱声的南国偷偷指秦歌,再指苏长青。
这时,苏长青叹气了:“我挺怕死的。”
“——那你还强出头!会所里那些人哪个不比你有钱有势,只有你个夯货豁出命要管。要是子弹射中你脑门儿,还是心脏,你以为你还有活命的机会?!你只是个穷学生,我说得不好听点儿,家里有老母亲傻哥哥,你要出了意外,你让他们怎么活?”
生物链最低端的的两人——沈荼、南国沉默着
“这阵子你给我安分点儿。养伤!听见没有!”
苏长青喃喃答话:“你训起人来真厉害。”
秦歌扬下巴,不屑:“比不过你。”
“……我也说句不好听的,你太冷漠了。”
秦歌的脸色“刷”冷下去:“……”
“南国也是这样。其实……唉我都知道的,可我做不到视而不见。我读过这样一段话……”
苏长青艰难地摸出手机,此时没人去帮他,南国沉默着,沈荼静静凝视这,他们的目光都落在苏长青的身上。
苏长青靠在后座椅上,歪着头的样子像是极力辨认手机屏幕上的字迹,跟着备忘录一字一句念:
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
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
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那就蜷伏于墙角。
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
他重复着:“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
整个车内寂静无声
苏长青无力地闭上双眼,青白灰败的脸上浮现出无法承受的哀伤,语气是那样胆怯的、羞愧的,小心翼翼的,说:
“别再责怪我了,我只是想……问心无愧罢了。”
第38章 Chapter 38 噩耗
事实证明,苏长青的嘴才是最厉害的。
半夜十二点,南国喊醒宿管阿姨,一边儿哈腰道歉一边儿抱住少年的头往里蹿。
“——站住那谁啊?!楼里不准带外人。”
“哪儿有外人啊!这是我宿舍长,喝醉了栽坑里成了这副德性,丢人!忒丢人!——阿姨别送了大半夜的,您快去睡吧!”
南国推搡着少年:“快走快走……”
幸好中秋节期间不断电
南国充上手机,见有爷爷的未接电话,心里未觉得难过。因为他后天的高铁,后天就能见到爷爷了。
到时候爷爷肯定很惊喜
“嗳兄dei你怎么称呼啊?猴子这称呼听着不尊重人啊。这是宿舍长……就是苏长青的衣服,你睡苏长青的床。快去洗澡……”
少年还没吃饭的吧,饿肚子洗澡会低血糖,要是不幸昏厥……
南国只好翻出行李箱,将储备粮——小面包雪米饼火腿肠全挑出来。
“吃饱了再洗。你别管灯,啥都别管,吃饱了洗澡上床睡觉!”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颐指气使的嘴脸显露出来,颇有几分小人得志。
少年从始至终都没吭声。他站在明亮干净的地板上,衣衫褴褛,头发蓬松杂乱,看上去像乱闯入殿堂的乞讨者,除了无所适从,还有与温暖格格不入的悲哀。
这时,南国已舒舒服服地躺进被窝,点开游戏,心里却胡思乱想着今晚的事情,满脑子不是血腥暴力又刺激的格斗场,而是苏长青说的——“南国也是这样”
“南国也是冷漠的”
南国自诩“活泼乐观积极的三好五美青年”,不能说见义勇为,但“助人为乐”还是沾边儿的,可是,苏长青评价他“冷漠”。
更奇怪的是他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他甚至有种荒谬的羞耻感,好像被一针见血地戳中了心思,急需要什么“遮羞布”遮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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