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不好意思,我们有很多人在对方手上。只能劳烦你。”
本道:“我可以问一下,我的病人的身份么?”
我道:“是这里的最高操控者。是让这个医院变成这样的人。”
“变成这样”指的是满地横尸,随处可见人体器官和内脏。
玛琳娜笑了:“他不仅让医院变成了这样。”
她的话暗藏深意,我懂,德拉科懂,赫敏也懂,本似乎也懂了。
本道:“他还想做什么?顺便问一下,他早上几点起床,晚上几点睡觉?看什么报刊,吃什么东西?”
他的问题更像是精神病医生对病人的例行询查。这种悠闲度让我们觉得虽然他了解到了这个地方的危险,却没有意识到有多危险。
人就是这样,对于危险无论怎么听说和看,都不如亲身体验的印象深刻。为此他很容易将自己置身事外,也难以马上动起来。
玛琳娜被他的问题逗笑了。
她笑起来会张大嘴,露出标准的六颗牙,然而这六颗牙没有一颗是完整的,表示出她糟糕的生活习惯。她笑得前俯后仰,可只有脑袋在摆动,加上那拉长的脖子,让爬行的她看起来像一只打哈欠的大鳄鱼。
“事实上你问对人了,我很了解。我每天都会见到那位尊贵的大人。可是我认为你没有了解的必要。”
本道:“我怀疑他有狂暴症以及忧郁症,甚至精神分裂症。了解他的作息还有日常生活很有必要。”
玛琳娜笑得更开了。她道:“没有必要。”
她的再次强调引起了我的警惕。我认为这是反常的。
瞧瞧四周,我总觉得有问题。因为我们被她领得离开了精神病院,走向了后`庭。
这里正在下大雨,天色已昏,四周一片迷茫灰暗还十分冷。见状,德拉科道
“那家伙在哪里?为什么带我们来这个地方?”
玛琳娜指着远处灯火闪烁的一座灯塔般的建筑道:“他在那里,你们的朋友们也在那里。只是你们要用自己的双脚走过去。”
赫敏警惕地看着深不见底的黑暗,道:“你为什么不带我们绕其他地方走?我们可以从前门过去,没有必要绕这么远。”
玛琳娜道:“噢,你们后悔和害怕了吗?没有关系,后退离开吧,就算他们死了,你们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又一次劝退。玛琳娜将自己化身为了最大的诱惑,让我们时时刻刻考虑放弃哈利他们。
事实上她可以看作人性邪恶的一面,哪怕没有她的存在,我们的体内也一定有另外一个自己在时刻让自己打退堂鼓。
“玛琳娜,这森林里有什么?”
我将后院称作森林,因为这地方的确太大了,偶尔可以看见黑影飘过,却弄不清它的身份。
玛琳娜咧嘴一笑:“什么都没有。除了,死亡。”
话落,她推了一把我们,迅速进入房间关上门。
她在门后暗暗笑道:“前行吧,亲爱的们。向你们的死亡前进。这是你们期盼的,也是我期盼的。感谢你们没有放弃自己的朋友。这将让我看见好戏。”
这一步,已经不能后退了。这是我们的共识。
放眼看向黑森林,黑影绰绰,风声犹如鬼哭。
我似乎听见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重重的喘息声。那不是发自普通人类之口。
“那个胖子。”
德拉科拉了一下我的衣服,我瞧见了。
当时在精神病院不停骚扰我们的,死胖子。
虽然这种称呼略含诙谐,可他带给我们的麻烦一点都不有趣。
然而我还感觉到了更加大的危险。
眼前有一个东西在闪闪发光。
我走上去捡起来,发现那是一把刀。
银色的雕花手柄还有锋利的刀尖显示它很珍贵,但是真正引起我注意的是刀柄上的刻字。
【斯温尼·陶德】
断头男人的形象在黑森林里若隐若现。我的思绪被迅速点燃,惊悸犹如原野上的火一样蔓延。
***
“这里果然不是游乐场所。”
气喘吁吁地倚靠树站着,我们几个警惕地打量四周。我眼前躺着一具肥硕的身体,冰冷的雨水打在他发白的眼睛上,流下一丝丝血迹。
我就知道会遭到胖子的袭击。好消息是我杀掉了他。就在他突然从泥沼里钻出来,要将赫敏拽入泥潭的时候,我和他纠斗一阵,最终在被揍了好几拳后击碎了他的头盖骨。他死了。
可坏消息是我也深受困扰。他咬住了我的肩膀,狠狠地拉扯了一阵子,我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可能碎了。本为我做了简单包扎,可我觉得还不够。
“哥们,你还好么?”
本拍了拍我,我无力地道:“看起来像很好的样子么,我?”
那里似乎肿起来了。看看前路,还有二十多分钟要走。
胖子的牙有毒。
不一会儿,我感觉脑袋很重,整个人摔在了泥地里。我身边有德拉科赫敏的惊呼,也有本竭力抢救的脸。我努力闭了闭眼,想将喘息放慢,以获得更多空气。可很难,我的脑袋里一片混沌。
之后,我失去了意识。彻底地。
玛琳娜这下得逞了。我的狼狈和失败,她看见了。
梦里我好像又在坠落。
那时候的华羽多么耀眼。
那时候的生命多么永恒。
唯一我不能称之为人生,因为不是人,也没有生存的感觉。
现在,生老病死喜怒哀乐,从我那么小开始慢慢地灌入我的身体之中。我好像越来越被充盈的气球,膨胀之中看见了未曾体验过的变形。可这种变形是我所爱的,虽然很丑,不再那么美丽,可我终于做到了改变。
这种思绪很神奇,让那一日在空中召唤我的声音又来了。
【不需要我的力量吗?】
它问我,我没有回答。
它笑了。
【那就让你重新得到自己的力量吧。】
话才落下,我感觉到一种力量。很神奇地,我看见了我自己——阿瑞斯的身体。然后我看见他随身携带的一个圆形吊坠开始发光——那里根据我的一个梦,装着路西法的头发。
【cherish it】
记得那时萨麦尔这样告诉我它的用法。
我轻启嘴唇,念出了这个词。
之后,黑幕一样的天空开始变得不那么冰冷,我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也不再疼痛。
我隐约听见惊呼:
“他的伤口在愈合。”
睁开眼,雨水打落在我眼睛里,可我没有疼痛感了。
德拉科惊喜地将我拥在怀里,道:“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你的伤口自己愈合了。该死的,太好了。”
我听见这话,觉得似曾相识。
记得我和阿舍第一次来到恐怖世界里的时候,阿舍身上有伤口,我摸过后伤口愈合了。
可这种能力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想到如今,在这窘迫而危机的时刻,在我经历了那么多危险,拿到项链并且再度遇到危险的时候,这种能力又出现了。
德拉科和赫敏将我扶起,我摸向肩膀,没有血液黏糊糊的感觉。伤口愈合了。
本诧异无比。
“我想他不需要我,需要你。”
“不,他需要你。他的精神病我可没法让他自愈。”
在搀扶下,我再度站起。我们面对迷茫的黑夜,似乎多了一份信心。
***
之后的路比我们想的要顺利很多。没有了胖子,只有那么一些奇怪的孤魂和几个精神病人的偷袭,我们很轻松地解决了。至于无头先生,他一直未曾出现。——他似乎只是个影子,只是个恐怖幻象而已。
走过一座石板桥,我意外地看见了路西法的雕像。为何我知道是路西法?因为雕像底座写了他的名字。
他破旧,甚至缺失了一只手,然而至今未曾倒塌。
在雕像之下有许多死尸。
“这里的人有信仰,或许是黎明之神。”本如此道:“路西法就是黎明之神。也是破坏神。因为他很轻易会堕落成为撒旦,会喜欢鲜血,为此,这里遍布尸体。这类似于黑弥撒。”
黑弥撒,就是一种崇拜魔鬼的仪式,往往用杀死活物的办法祭祀魔王。杀人的做法也越来越普遍了。
“不,他们不信仰路西法。他们没有信仰。”我道:“信仰路西法的人都会晓得,他不是撒旦。他不喜欢黑弥撒,他想要的是天空和大地,是最亮的星辰。”
“你的理解很有趣。他的堕落是事实。”
“有人胁迫了他。”
“证据呢?”
“没有。”
“那么他就是自甘堕落。”
我没有解释。
旁观者往往不信当局者的判断。更何况历史太久远,很多事情犹如埋入沙石的针,再去寻找已经无迹可寻。更何况对于那种公众人物,当没有证据的时候,别人的确对其负面消息相信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