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候鸟 (你的老光姨)

　　“按照现在的培养方案看，咱们大四是要通过模拟考USMLE STEP 1，才能拿到理学学士学位的。然后六年级 USMLE STEP 2 的 CK 和CS...”
　　“学霸，说人话...”
　　“就是我们还要通过美国执业医师资格考试的模拟考试，中的基础医学综合考试、临床知识和临床技能部分。还有...”
　　“还有？？”所有人都尖叫了起来
　　“还有OSCE，客观结构化临床考试，当然毕业前要拿到国家执业医师资格证的。”小刘说的很淡定的指了指培养方案：“白纸黑字写在上边的，后两个时间比较固定，应该不会提前。”
　　“我们是中国的医生，为什么要考美国的考试。”鲁青嘟囔了一句，直接被小刘一句：“你高考前没做过黄冈的卷子么？”打了回去。
　　“学校是不是疯了。高标准严要求也不能把我们当非人类吧。”那天晚上赶走了混在寝室的所有人，小汪很认真的跟小刘聊了一下。因为自认为英语牛X的小汪都不保证真的能过那种正常大四毕业才要考的科目。
　　“可能，我们就是非人类吧....”看过大二的考卷后，小刘放松了不少。
　　“模拟考，只是测试一部分。大二的卷子去掉了电气工程、经济这方面的内容。目的还是看咱们的英语水平。我感觉到有些怪，学校对于咱们的外语水平要求这么高，似乎是有点目的的。”
　　小汪最佩服小刘的一点，那就是别人分析考试题，小刘喜欢分析“为什么出这个，他们想要什么那么以后会怎么样”，用小刘的话说“我押题是最起码白发80中吧”。
　　“目的，比如呢...”
　　“目前我也不确定，所以我希望你问一下。”
　　小刘的需求，小汪当然不会拒绝，可是小刘让小汪问的人，竟然是小汪的父亲。
　　“让我现在跳楼我都不会去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出现了这个念头后，小汪连忙摇头，不行，现在他有了小刘了，不能死。
　　但出于男人的面子，他就是不想打电话，那种总觉得打电话就输了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不过，很快，小汪一拍大腿，对啊，除了爹还有舅啊，问自己舅舅不就行了。想到这里，小汪迅速的给自己舅舅发了短信。
结果当然是，小汪的舅舅没搭理他。
　　铃声响起，图书馆挂们的时间到了，小汪收拾东西回寝室，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小刘，对着笔记本，抱着手套气球，在看比卡丘。
　　“请问，您在干嘛....”小汪做梦都没想到小刘竟然会这样...
　　“哈哈，弥补童年，确实可爱哦，这个比卡丘。”小刘笑着指了指屏幕上的黄色球状物说：“今天班长教我做了一个气球，说是比卡丘，小朋友都喜欢。我就好奇这是什么，搜着看了一下。确实可爱。”
　　“这样啊....你还真是一个天生当医生的料。”
　　小汪真的是发自内心佩服小刘，跟他完全不一样，小刘似乎是发自内心对于本专业热爱着，没事看的书都没有离开过医学，大概就是内科看累了瞅瞅病患心理学，再眼睛疼用英语做做MCAT选择题的那种。而且最后结果也就跟玩了一天一般轻松无比，除了还是会磨牙，完全看不出疲惫。
　　小汪就做不到，哪怕是现在需要，已经摸过了大体老师，那本《尸体图鉴》，小汪依然是看几分钟就胃疼。
　　“嗯？我的书了。”这一看，小汪才发现书架上的图鉴不见了。
　　“哦，在我这里。不好意思看了一下。”小刘从怀里抱着的手套下抽出了图鉴。
　　“没事。”小汪拿着带着体温热度的图鉴，心情复杂，谁会把一本装满了支离破碎尸体的书塞进怀里金捂着。
　　拿过书的时候小汪发现书上有个书签，刚准备拿出来，结果因为书压得太紧拽不出来，准备打开书拿，结果一翻开，一张巨人观头部尸体跃入眼帘，小汪一个没忍住，吐了出来。
第20章 第 20 章
看到小刘忙前忙后的清理干净寝室，闻声赶来的班长则坐在小汪旁边嘘寒问暖：“要去医院么？吃坏了？”
　　“没事了，班长，交给我吧。”收拾完一切，小刘送走班长，拉椅子做到了小汪身边，简单检查了一下小汪。
　　“没事，可能就是吓到了。”
　　“不好意思，又让你收拾，很脏....”
　　“医生还怕脏...你现在不是在写刑侦类型的文章么，呕吐物排泄物都是必须检查的范围吧...”
　　看到小汪脸色一黑，小刘马上闭嘴不言。
　　“小刘。”小汪抓住小刘的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我是个医学生，竟然害怕死人。”
　　“对于死亡的恐惧是人们得本能。我也有，只是表现的不明显。但我想你必定是有深层的原因。”作为回应，小刘握紧了小汪的手拍了拍：“交给你我的方法，把逝者当成一块肉看，就好多了。”
　　““肉？？你这个想法到很新奇...等等，你学医之前，怎么有机会看这些？”
　　“我也不知道，那段时间就跟中邪了一样。不过也是那时候，明医生老婆明阿姨的，明阿姨就是法医。”小刘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们是小城市，法医就那么一位。”
　　“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看到死人的..”也顾不得感叹那个年代女法医多么稀少，小汪更关系小刘为啥能经常看到死人。
　　“第一次是我小时候被同学推进了水沟，顺手捞起来了一具弃尸，就是巨人观状态，摸着像被水浸透的肥皂，又软又粘，大概就是皂化吧.....第二次是我被高年级的扔到废弃的城中村欺负，在一个屋子里发现了上吊的女尸...地面上一地乱七八糟的，现在想想，如果不是死后失禁，那大概是掉下的内脏吧...”
　　“等等？你被欺负就没人管？？你也不给老师说？？”小刘还没说完，小汪就坚持不住了。
　　“因为我爹是坏人，欺负坏人的儿子，是正义。”小刘说的轻描淡写，小汪却听得胆战心惊。些许就是那句话，三个人欺负另一个人叫欺凌，三万个人欺负一个人，就是正义。
　　“所以你现在看到死人如此轻松淡定，可能也是创伤应急的结果？”
　　小刘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但不影响生活，甚至对我现在有帮助。”
　　小汪抚摸着小刘的手，很大，但是因为瘦，骨感又性感。“后来他们还欺负你么...”
　　“后来...后来我住的地方隔壁有个医专，那时候每天早上六点多我都会被一群大孩子临到操场，他们踢球，我给他们看包......”
　　“你就不反抗？？”
　　“为什么要反抗。”
　　“这是霸凌啊....”
　　“我都说了，欺负坏人的孩子，有人会觉得有问题么，没有，从来没有。大家都在冷眼旁观，连我自己都觉得是应该的。”小刘笑的有些苦涩。时间长了，小汪就发现了小刘面部表情不同代表的不同含义，小刘回忆过去时虽然痛苦但是能讲，会笑；非常生气的时候，会面无表情。日常，虽然页面无表情，但是眼神柔和。
　　能在小刘这种脸部表情不多的人脸上找到细微差别，小汪也算是竭尽全力。
　　“而且，那群人，还行吧，看包最后会给我买个早饭。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为了吃的，很没出息。”小刘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我们才知道，医专操场角落的平房，是停尸间，大体老师们都停在里边。有一次那个停尸间一个风扇被球踢坏了。我就被那群孩子要求进去找球....”
　　“然后你就看到各种各样的...大体老师....”
　　“嗯，也算是大体老师，但是跟咱们现在的不一样。你应该知道，过去死刑犯枪决后，就会直接拉倒医专当解剖教具。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具尸体是人字缝那里被打穿，整个脸都开花了。”小刘比划了一下。
　　就这一比划，小王脑海中一个尘封的记忆被开启了。
　　画面很模糊，小汪却能听到哭声，一口黑棺材，和外边飘荡的白纸。
　　终于，小汪想起来了，他对于死亡恐惧的根源。
　　小时候，小汪被他的硬核老爹拉去外地看过枪决。
　　并不是在当地，试一次父亲带他出差恰好碰到，停下来让小汪感受的。那时候不少行刑还是公开的。犯人面对着墙头戴黑头套跪下，从头顶直接一枪毙命。很多时候刑场外边还有成排的哭丧队伍，说等人死了直接拉走埋了。当然有更多的，尸体无人认领，最后留给医院，也算是物尽其用。
　　“你长大了要是不干好事，长大就要这样吃枪子的！”
　　父亲那句话，偶尔会像当时看到献血从黑色布袋中渗出一样，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就是小汪的噩梦，父亲命令人打开了黑布袋，原本应该是一颗完整头部的地方，像一个被砸碎的西瓜。
骨骼，头皮，糊状的大脑，洒落的满地都是，那个头脑开花的状态，吓得小汪几夜几夜无法入睡，感觉一闭眼，哪个无头尸就回来找他。
想到这里，小汪又一阵胃疼，如果不是小刘在身边，小汪感觉自己一定吐了出来。
　　强忍住恶心之后，小汪不由得一笑：“你的承受能力可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