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不快，但离得很近。颜亦真侧过头草草瞥了一眼，转瞬车就从他身畔开过去了。驾驶座的窗没有关上，苏宇荒坐在里头，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前方，并没有注意到颜亦真。
他什么时候换车了？
倒是余坤也瞥见了，随口道：“苏帅换车了？”
“我怎么知道？”
“自从你跟苏帅闹翻了，你脾气越来越差了。”余坤无心道，“这不是正好说明，你们之间……”
“我去打工了拜拜！”
***
终于等到周五，苏宇荒赶着回家，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从颜亦真身边经过。
六个小时的车程开得他心烦意乱，直到晚上九点才到家里。
“苏宇洪！！！苏宇洪！！！”他推开门，胡乱地脱了鞋扔在一旁，就大步流星地边喊边走。
苏母正抱着苏打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苏宇荒的声音，先是一愣，再是皱眉道：“怎么突然回来了？你哥在楼上忙工作。”
“回来找他有事！”苏宇荒不带犹豫的，连忙上了楼，怒气冲冲直奔苏宇洪的房间。
厚重的门板被苏宇荒拍得不停抖动：“苏宇洪！你给我开门！”
“疯了吗？没大没小的。”门从里面打开，苏宇洪仰着下巴，面色阴沉地看着他，“欠收拾了？”
“你给我说清楚，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苏宇荒说着就往房间里冲，还顺便把门关上了。
苏宇洪在窗户边的沙发上坐下，他今天忙了一天，在苏宇荒回来之前，他还在工作，心情烦躁。现在又被苏宇荒跑来兴师问罪，出言不逊，简直是火上浇油。
苏宇荒站在他跟前，也是被脾气冲昏了头脑，毫不客气道：“你是不是拿我手机把他号码拉黑了？！是不是把我字条也扔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苏宇洪顺手松了松领带，勾着嘴角道。
他是心里有点盘算，但更多的该是一时兴起，当时他就猜到了苏宇荒会生气，只是没想到他们二人这么快就冰释前嫌，把误会说清楚了。
那他还真是低估了苏宇荒的智力。
苏宇荒气得要命，又不能跟哥哥动手，抓着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甩，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你诚心捣乱是不是？！”
“是啊。”
“你神经病啊？”
苏宇洪冷笑一声道：“你醒醒好吧，真的想找你，这点手段拦得住？”
苏宇荒想反驳，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结果苏宇洪接着道：“他要是真喜欢你，我拿枪指着他让他不喜欢你？我就问你，要是他不见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你怎么办？”
“找啊。”
“那他找你了吗？”苏宇洪继续道，“弱智。”
苏宇荒越是着急想反驳，越找不到这话里的漏洞。而且苏宇洪说的意思，他自己也怀疑过动摇过，至今都没能给颜亦真的不作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一下子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生气得不行，理智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挥着拳头，往苏宇洪那边去了。
“你今天是真的想挨打。”苏宇洪淡淡道，在拳头落在他脸上之前，用手拦住，再反扣住苏宇荒的手，站起身来揪着他衣领就把人摁在沙发上。
“我跟他谈恋爱怎么了？！怎么了？！你干嘛要来搞破坏！”苏宇荒的脸被摁住，压得变形，还在不停地控诉着苏宇洪的恶行，“你一天闲得慌是吧？”
“我是不想你搞出一些无法收场的丑事。”苏宇洪道，“你要是找个女孩谈恋爱我也不会多说什么，突然变成同性恋，你自己想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了么？”
闻言，苏宇荒奋起反抗，两个人扭打成一团，从沙发上打到地板上，再从地板上打到桌子上。
苏打在苏母的怀里咕噜咕噜，很惬意地享受着苏母的抚摸。突然，楼上爆发出巨响，一下接着一下，听上去跟要拆房子似的吓人。苏打警惕地探出头，站了起来，朝着楼梯的方向看着。
苏母无奈，却又基本上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这两兄弟从小打到大，也就只有苏宇洪出国那几年稍微消停了点。
恰好在这时，大门又一次打开，苏父西装革履地进了屋。他满面的怒气，又听见楼上传来的哐当响声。苏母立刻站起身来道：“呃……回来啦？”
“苏宇荒回来了？”同样的，光是听这个响动，他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母点点头，试图转移话题：“要么你先去洗个澡？”
“让他们两立刻来我书房！”甩下这句话，苏父大步流星地走了。
十分钟后。
苏宇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大概是觉得没面子，从走进书房开始，他就垂着头。相对之下，苏宇洪看起来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手臂上有条血印子——那是扭打到地上的时候被打碎的玻璃杯划伤的。
“你们两个今年几岁了？还在打架！疯了吗！”苏父见两个儿子，一个垂着头，另一个无所谓地看着旁边的书架，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苏宇洪当然率先撇清关系：“他先动手的。”
“爸，是哥欺负我！我才动手的！”苏宇荒想也没想就反驳了过去。
“我欺负你什么了？”
“你……”他差点要脱口而出，说苏宇洪破坏自己感情。可眼下，苏父正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在生气，又看见他们打架，绝对不是个袒露的好时机。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把弟弟打成这个样子！”苏父沉声骂道，“你先滚出去，等会再找你算账！”
“是。”苏宇洪乖乖朝苏父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他还没离开门口，就听见自家父亲狂暴的吼声：“你在学校都做了些什么好事？！不是你安叔叔通知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就这一耳朵，苏宇洪来了兴趣，索性站在门口光明正大的偷听了起来。
面对苏父的质问，苏宇荒喉咙发紧，立刻意识到是什么事儿。他头埋得更低，也不敢反驳，异常乖巧地听着父亲继续训话。
“你交女朋友家里不反对，你现在这算是个什么事儿？赶紧断了！”苏父低吼道，“学校也不用去了，收拾收拾出国。”
“爸——什么啊？怎么就出国了？”
“不出国放任你继续这样胡闹吗？！”
里面对话很激烈，苏宇洪饶有兴趣的摸了摸下巴上长出来了一点点的胡茬，有点好奇苏宇荒会怎么说。
是会应付过去，说他们只是玩玩？还是会认真去说服爸爸？
不管哪种，他都觉得很好笑啊。
然后他便听见苏宇荒突然冷静了下来，认真道：“我没有在胡闹，我喜欢他。”
“你现在懂什么叫感情吗？何况还是个男的！”
“但是！”苏宇荒道，“我跟他……”
“没有什么但是，我已经跟学校沟通过了，你必须去国外读书，要是毕业回来你还喜欢，你再来跟我说这些。”大概是因为苏宇荒冷静而认真的态度，苏父的声音也降了下来，听得苏宇洪都有些吃力。
苏宇荒大概还想要辩解，苏宇荒直接推开门进去：“爸，我觉得很好，他这个样子下去以后也是个废物，我很支持他出去求学，出国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吧。”
苏宇荒猛地转过身，死死地盯着苏宇洪，目光锐利地想要杀人。要不要苏父还坐在那儿，他估计都直接动手了。
他又接着道：“不就几年的事情嘛，真正的感情经得起考验。”
“爸！”苏宇荒扭回去，已经顾不上好不好开口，大声道：“我跟他上床了！！！”
“…………”不知情的苏父愣住了。
“…………”知情的苏宇洪也愣住了。
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似的，房间里只剩三个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苏父才到：“那你也要出国，在学校里闹成那个样子难不难看？”
苏宇洪赶忙添油加醋道：“就是啊，而且你喜欢他，他又不怎么喜欢你。”
“等你求学回来，再把人带回来，要是人家不嫌弃你的话。”苏父严肃地说道，“既然发生了，就要负责到底。”
“我不想出国……”
“不去也得去，大庭广众跟人搂搂抱抱还搞得人尽皆知！我们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苏父再一次手掌拍在桌子上，显然已经退让到了底线，其他的事情没得商量。
苏家虽然是从商，但是苏父苏母在婚姻这件事上极其传统，从小便一直跟他们两灌输“从一而终”的思维。因此无论是年长的苏宇洪还是年幼的苏宇荒，都很认真的恪守着这个规则——只要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就意味着结婚。
因此在跟颜亦真身体纠缠的那瞬间，他就决定了会一直对他好。
在“同性恋”跟“始乱终弃”中，苏父还是不能接受后者。
意识到这个结果已经是定局，不可能再争取来更多，苏宇荒没再多说话，气恼地转身走了。
“还有你！”弟弟走了，苏父剩余的怒火自然而然甩在了苏宇洪的身上，“你看看你像什么样？还跟弟弟打架！”
“……对不起，我错了。”苏宇洪立马低头认错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