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的酒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还要多,如果诅咒应验到本场考生身上,他妥妥前三。
***
暴雨在入夜前砸了下来。
古堡伫立在雨幕之下,像静伏的野兽。
西塔楼一层宽大的卧室里,公爵正在冲男仆们发脾气,他砸了一只杯子,弄湿了一副油画,踹翻了房内所有能踹的东西……
因为管家迟迟不见踪影。
十多辆马车接回了所有客人,唯独不见道格拉斯。
引诱客人犯错误不是他最拿手的么?什么事让他耽搁到了现在?
公爵转着手上的戒指,气压低得没人敢靠近。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道格拉斯跟那个巫医搞到一起去了,也许背着他偷偷做了点什么。
但很快,他又说服自己。
谁都有可能对不起他,除了道格拉斯。
“老爷,晚宴时间到了。”一个男仆提醒他。
尽管仆人早就不算活物了,行为举止透着一股僵硬的死气,但他们依然会感到畏惧。
公爵缓了片刻,沉着脸交代:“如果道格拉斯回来,请他滚来这里等着我,我要好好教育他什么叫守时。”
说完,他换上公式化的微笑,转身去了晚宴大厅。
今天的晚宴非常奇怪。
客人们盯着酒和烤鸡,面色凝重。只有三位先生表现突出——
游惑和秦究就像不知道诅咒一样,一如昨夜,不紧不慢地尝了所有食物。
至于高齐……
反正没救了,他索性放开来喝。
公爵轻轻敲了敲杯壁,微笑着说:“怎么?我亲爱的客人们今天食欲不振?这是我让厨房精心准备的,不吃的话,我可能会有些伤心。”
“……”
好,你是题目你脸最大。
考生们深吸一口气,顶着一副壮士扼腕的表情,用叉子勾了一点点鸡皮……
公爵两手交握,面具后的眼睛弯了起来。
夜里10点,晚宴结束。
公爵坐在桌首,目送考生们离开大厅。他的视线始终追逐着那两位完美先生,心里盼着道格拉斯早点回来,给他带回来一点令人高兴的小消息。
最后一个考生离开,一个男仆匆匆跑过来。
“公爵老爷。”
“嗯,是不是道格拉斯回来了?”
男仆灰白的脸色居然能变出好几种色彩,他僵硬片刻点了点头说:“唔,刚刚回来了……”
“那他人呢?在卧室等我了?”
男仆犹豫地说:“没有。”
公爵皱起眉:“为什么?”
男仆往后缩了缩脖子说:“管家……嗯……一回来就钻进了自己卧室。”
公爵有点生气,也有点纳闷。
他让男仆带路,板着脸杀到了道格拉斯的卧室。
“道格拉斯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公爵推门便是一句斥责。
意料之中的回应并没有到来。
意料之中的人影更是不存在。
“他人呢?!”公爵瞪了男仆一眼。
男仆指了指卧室某角落说:“在……在呢……”
公爵定睛一看:
一只裹着管家衬衫的猪瘫在那里,衬衫领口还别了一张羊皮纸。
公爵大步走过去,摘下来一看。
纸上的手写体龙飞凤舞:
公爵老爷,我是道格拉斯,您让我去找客人的小麻烦。
这个小麻烦,您还满意吗?
祝您愉快。
“………………………………”
公爵差点气到去世。
他发着抖揉掉羊皮纸,转身就往卧室走。
一边走一边对男仆说:“我今晚,就要这两位客人的身体!一个也别想跑!”
第85章 速战速决┃公爵突然就兴奋不起来了。
这一晚, 客人们睡得不如前夜沉。
也许因为晚宴的食物他们只碰了几口, 也许因为知道了古堡曾经发生的事。
他们本就觉得这里阴森森的,现在变得更加不安。
敏感如周祺又说闻到了臭味, 比之前浓郁。
赵嘉彤搜了床底和柜子, 就连枕头、被子都没有放过, 边边角角捏了一遍,愣是没找到来源。
临睡觉前, 周祺突然趴在门边的墙上, 鼻尖贴着石壁嗅了片刻,说:“彤姐……好像是从墙里传出来的。”
一句话, 听得赵嘉彤寒毛倒竖。
但她凑过去, 就什么也闻不到。
“小周, 你老实说你以前干哪行的?”赵嘉彤跟她开了句玩笑,试图缓和气氛。
周祺摆手说:“没,真不是神棍。就是狗鼻子而已。”
她扯了自己的外套当被子,在地毯上躺下, 看着头顶的蜡烛吊灯出了会儿神, 突然说:“不过以前也没有这么敏感过, 可能这场考试比较特别吧。”
赵嘉彤在她身边躺下,心里想着:确实特别。
特别到……就好像这考场上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一直在向周祺发出警示。
赵嘉彤闭着眼睛暗自琢磨,一边仔细注意隔壁的动静。
就A和001搭伙干的混账事,她是公爵她都要疯,不找他们算账就有鬼了。一旦公爵来找麻烦, 她就暗中尾随出去看看。
然而,当外面真的有动静时,她却没能按计划行事。
因为周祺又发烧了。
这姑娘烧得滚烫,还碰上了梦魇。
她皱着眉较着劲,嘴里含含糊糊嘟哝着梦话,却怎么也拍不醒。
赵嘉彤凑近过去,勉强听见她说:“……我想……干嘛不让我见……”
然后就是呜呜咽咽地哭。
连续两晚高烧,太蹊跷了。
赵嘉彤不禁想起秦究的话……这病像是故意摁着周祺,不让她深夜往外跑。
是不想让她碰到什么事?
还是不想让她看见什么人?
***
深夜时分的长廊壁火昏暗,傍晚满城堡都是的仆人不见踪影,各个房间门前空空荡荡,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突然,楼梯那传来了脚步声。
几位男仆拐上三楼,领头的那个手里提着油灯,其他人在他身后排成了列。
他们的脸在摇晃的灯火中半明半暗,五官绷着,神情僵硬冷漠,透着一股死气。
可怜的管家道格拉斯变成了一头猪,暂时无法帮公爵老爷解忧,于是捉人的任务就落到了他们肩上。
“就在前面。”领头的男仆低声说。
他指着不远处的屋门,指使另一个男仆:“去敲门,其他人把房间围上。”
“另一位呢?”敲门的仆人抬起手,又迟疑着问道:“老爷不是让我们抓两个?”
领头说:“隔壁就是,请完这位再去请那位,我们人多势众,不急。”
“哦,好的。”
同伴们围成半圆,那个仆人敲响木门。
笃——
刚敲第一下,门就开了。
男仆:“?”
游惑扶着门,毫无波澜地看着他。
男仆张着嘴忘词两秒,机械地说:“先生,晚上好。您……没睡?”
“你说呢。”游惑比这位男仆高,看他的时候目光下撇,不死不活的人被这么看两下,都冻得慌。
男仆再度卡壳,半晌没接话。
还是提灯的那位补充说:“没睡正好,公爵老爷想请先生过去聊一聊。”
他说话的时候,侧面的某个男仆手背在身后,攥紧了一把铁棒。
印象里,客人受到邀请总会惊慌失措,试图叫喊。
道格拉斯管家总会随身带点儿工具,这根铁棒就是他常用的。
男仆做好了准备,只要这位客人一叫,他就抡过去。
谁知对方说:“哦。”
男仆一个惯性,差点儿把棒子轮到领头脸上。
他们青白的脸上缓慢挤出一个尴尬的表情,提灯那位往后退了一步,给游惑让出路。
谁知这位客人迈了一步又顿住,转头冲卧室说:“走了,快点。”
男仆愣了一下,说:“怎么,夫人也没有睡吗?”
游惑听见“夫人”两字,瞥了他一眼。
男仆正了正脸色说:“公爵现在只点名邀请先生,夫——”
他想说夫人稍后再说。
结果游惑把门缝拉大,露出身后那位比他还高一点的男人。
男仆:“?”
他“夫”不下去了。
他盯着秦究下半张脸,死机一秒,退开来看了一眼门牌,然后冷静地问:“公爵老爷说过夫妻一间房,深更半夜,先生您为什么在这?”
“你说呢?”秦究说。
男仆:“……”
他品味了一下,表情麻木:“公爵老爷不喜欢不忠的人,我们本来也要找您,既然如此,两位都请跟我来。”
秦究毫不在意,泰然自若地出来了。
然后,他又转头看向房内。
里面,第三个声音打着哈欠,含含糊糊地说:“诶,等我把鞋套上。”
仆人:“???”
高齐一边拽靴子,一边蹦出来,胡子拉碴和男仆来了个脸对脸。
“……”
仆人青白色的脸变幻莫测,片刻后一挥手:“全部带走!”
开玩笑,三个男人……
古堡里怎么能容下这么乱的东西!
就冲这一点,老爷一定会把他们吓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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