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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格 (Mine)


身体逃不走,但仅是一只手却不会轻易叫人掌控,甘岚那只仍然自由的手零活的不可思议,一时令甘栾无法捕捉。你追我躲反反复复,两人都累得大口喘气,最后,甘岚弯下身子抱住了甘栾抓锁链的手,后颈凸起的骨头直怼甘栾——他一贯是如此瘦的,但并不羸弱——这种瘦弱像是一种指责,因为以甘岚的身手,不该落此地步;可是他现在就像一只被逼急的笼中兔,红着眼睛,沉默着,做最后的挣扎,紧抱着他的不可能——甘栾不可能放过他。僵持不下时,甘栾突然低头咬住了甘岚的后颈。
甘岚惊得轻呼一声,缓缓松开了怀抱,甘栾趁机抽手,得意如同浮羽轻迅地在心头掠过,一往无踪。甘栾眼帘低垂,嘴角上勾,沿着舌下的崎岖往下挪一格,画圈,轻咬一口。不重的,但甘岚失了音,哼出两声哭腔。长长的金属链条相互交错、闪光,发出清脆的声音,在昏黄中,映照他们的眸,有一种梦中的沉醉。在此不设防的时刻,甘岚被套上了最后的镣铐。两只手腕和左腿,稍微挪一挪就有细碎的作响,月下妖怪已无所遁形。原来声音也能作一种枷锁,叫人轻易不能动。甘栾并未松口,直到甘岚完全平静后。他给他调了一种模式:“你可以在这间房内自由移动。”还给他演示,“你看,”他拉了拉栓住他手的链子,展示了锁链末端的回弹力:“靠近洞口,链条会回缩,走远会放长。”铁链声拖动,甘岚木木地抱着双臂,缩回墙角,不再有任何反应。甘栾蹲在他旁边,手指插进他金色发丝,漫不经心地梳理着:“我会等你。”
身后传来一阵响动,原本锁好的铁门竟然打开了,接着是铁栏,被人从外面推开。甘栾惊了一下,并不慌张——甘岚已经锁好了。接着,神情凝重的叶靖冲进门,喊道:“甘岚?!”
他是意外的,因为仿佛叶靖是第二眼才看到他。
“甘栾?”疑问的语气。
“叶靖。”甘栾起身,没有回头,只是命令到:“你出去。”

#下章预告:
“痣……”他说:“右边眼睛下面有三颗痣,连起来是个倒三角形。”






第41章 清醒梦 其五

“我会等你。”他用这句话同甘岚告别,转身出了房间。
叶靖正在门口等他,甘栾将门锁好,这时才注意到叶靖的神情不大对,那双眼,像是在迷雾中寻找落点一样,空洞,但又深陷其中,好似在睁眼做梦。
“叶靖?”他喊他。似乎在这之后,叶靖才看到甘栾,他转向他,面无表情,他的语调快要飞起来:“紫……檀……”像是有人拧着他的脖子挤出了这个词,这绝不是正常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仿佛有一种吸力,天花板像混杂的颜料般旋转起来,甘栾捧住头,感觉自己也要被吸上空,身体扭曲,如同拧毛巾。他终是无可避免地凝滞在空,俯视着叶靖,而后者正仰头,一切都如同他们初次见面,甘栾藏在树叶间,而叶靖立于树下,在光、影与绿的罅隙间,他们很快对上视线,然后,树下的人问到:“紫檀……这是紫檀吗?”

紫檀。
他感到自己握着一只手,冰凉但掌心有肉,所以是软的,依偎的,像一种冷若冰霜的温柔;他喜欢将这种温柔托在手心,再轻轻合掌,让温度传递。他希望那只手能够暖起来,但总是很难,最后,温度失却了,他们的手不分彼此,冰凉浸骨。
“在你的面前,有一扇门,右上角刻着一朵花,玫瑰……它被涂成橙红色,仅此一朵。这扇门只有你能看见,这朵玫瑰独属于你。你要做的,是打开这扇门,只有你能做到,他是你的。
“打开那扇门……这是只有你能做到的事……谁也看不见……谁也听不到……只有你在,他只有你。”
掌心的指尖如猫尾般曲了曲,像是要逃走。他的视线往前移,见到一副熟悉的面容,正在沉睡,眉尖轻蹙,像描重的笔触,眼角泛红,如同欲落的泪。这张脸像是在他眼里待了太久,甚至于走向陌生,不能完整想起。一眉一眼,都是令人眷恋的模样,但搞不清楚,这是谁,是谁的脸叫他恍如隔世,是什么样的名字凝在嘴边无法吐出,是哪个人,使他一旦忘却就如掏空灵魂;好似知道自己忘了一句诗,嘴边还留诗意的缱绻,但心上没有字句的落痕。
“你要放弃他吗……”这样问了。于是,他感到他不再逃避:“很好,你打开了门。”
是一片荒原。他打开门,瞧见一弯玄月正在逐渐填满,在荒芜中央孤立着一颗树,枯枝爬月,云走星移,他于荒原末端凝视,仿若刹那,仿若终古。他见证了满月占据整片天空。满月衬秃枝,在风中,如同枯骨颤动。藤枝破土,抽吐茎蔓,盘绕而上,攀附树的每一寸,躯干、细枝,与天空最接近的地方,都深深缠绕;藤叶做了树叶,藤之生便是树之生,不分彼此。一个声音告诉他:“你走近了,你看见他了,你见到树下有个人。”
他见着树下沉睡的人。
“他是什么样子的。告诉我,你看到的树下之人,是什么样子的。”
“痣……”他说:“右边眼睛下面有三颗痣,连起来是个倒三角形。”
“就是他。”声音说:“杀了他。”毫无感情。
“不。”他退后道:“为什么?”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出一把尖刀,月色清亮,刀尖抹光。
一阵冷风贯过他的背脊,再回头,身后的实地已退为断崖,深渊吞风,落石无声。
“你不想得救吗?”那个声音冷漠如斯,随着降落的字句,一道道铁栏从天而降,插入地底,围成牢笼:“不想逃出去吗?”一条铁链缠住他的脚腕,像游走的蛇,但发出金属摩擦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似乎不能忍受,双手抱头,遮住耳朵,可除此之外,他无路可逃。
“不……”他痛苦道:“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在他醒来之前杀了他。第二,等他醒来后,他会杀了你。我再问一遍,你不想获救吗,你不想从这笼子里逃出去?”
他的刀虚晃了几道,却划到自己的手臂,转眼间,他的左手已鲜血淋漓,如同掏人心肺的爪牙,沾满血肉的颜色。冷漠声音不理会他的惨状,坚持道:“杀了他。”
“你骗人!骗人!他死就是我死!”这种信念就像粗糙的绳索束缚着他,动摇会疼;他吞没了他的死。
“动手吧,他要醒了。”这不是劝阻,这是支配。
……
他将要醒来,他是知道的。
他于沉寂中醒来,像一种苍白的复苏,清澈的微光复现于眸。
随着那只手的飞速撤去,苏醒之人整个身躯往后缩了缩,眼底有防备:“你是谁?”
他把视线调往别处,仿佛要检查这房里哪儿是不是长了草——哪儿都不可能,他只想杀死这无聊的专注,这份专注,使他无时不刻都察觉到一种掏空,在胸腔处肆虐,在啃噬他。空洞刮过心口,扫过喉腔,令他剧咳不止,甚至弯下腰,掐住脖子。
那醒来之人抓过枕头垫着胸口,一手撑着脸,歪头道:“你怎么啦,要不要紧啊?”似乎是觉得咳成肺痨的他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你想……咳咳咳……出……咳咳咳咳……出去吗……” 他的声音闷在臂弯里,醒来之人追问到:“什么什么?”压下不适感,他清了清嗓子:“你想逃出去吗?”那醒来的少年靠到床头,望着低低的天花板:“自然是……”他的好兴致低落了:“想的咯……”少年又道:“这么说来,你不是魔王的爪牙。”随着摇头的幅度,少年头顶上交叉的两撮黑发晃了晃。它们同主人一样摇摆。“自然不是,”他想到一个无聊的比喻:“我是勇者。”勇者注视少年,少年白皙的五指插入刘海,往后梳了梳,像一束光破开了额间,瞬息又灭。他想:没有时间了。少年想到“勇者”的含义,便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说:“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我便能救你出去。”心头有一种感觉,他们的这一瞬已经历过无数遍。因为一切都像是一种必然,此时此地,他们约好相见又话别;所有的走向如同反复咀嚼过的剧本,只一抬眉,只一眼,张口就完整重演。一切都是历史的巡回,在老去之时回驻童颜,在赴死的一瞬爱上人间,在相杀时相爱,在错别时辗转再见。远行即是回归,他们如此年轻竟业已苍老。
“第一件事,”勇者凑近少年,像要告诉他一个秘密。然而,他只是将在此之前的漫漫长夜里,他反反复复演习过的字句,机械般背出来而已,“我离开后,你要当做从未见过我。”少年点头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继续说:“而告诉你第二件事,就等于回答了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一切都结束了,一切又即将开始。平行、交错、背离,周而复始。
“嗯哼。”少年黑色的眼珠转了转:“你是……”
那是入夜前的最后一束金光,它照进勇者的眼眸,使他的眼珠明澈而微浅,淡淡的茶棕,至清至远。他的眸子镀上一层金色,温柔又高贵,深情之余裹挟退却。他是眉目含情的——“我是你的哥哥。我的名字叫甘栾。”每一个字,都是一根利刺,刺下沉默的伤痕,成为重演的纹路,成为巡回剧本里的惯例演出:“上亦下木,栾树的栾。”——冷血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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