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劝浩祥放心去,不要为他担心,他能独当一面,但永璂却没有说过自己会想他。原来是因为没有尝过相思的滋味,如今尝了,才知道这滋味竟是如此苦。
然而,他却不能放任自己一味沉浸其中,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后,永璂就收拾好心情,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朝政中,用政务充实自己。
如今朝堂中,三位阿哥可谓三足鼎立,其中八阿哥和十一阿哥是一母同胞,因此两人联合起来对付十二这个嫡子。
朝中的汉臣们一向秉承‘嫡长为尊’的观念,而长久以来受汉文化熏陶的满臣也逐渐受此观念影响,因此大多数朝臣们心中的正统皇位继承人都是十二阿哥。
然而在永璂做主杀了几个贪赃枉法,接着又裁撤了一批尸位素餐的蛀虫后,那些原本支持永璂的朝臣便分成两拨,一拨是看清他杀伐果决背后的深意进而忠心追随的清流,另一拨则是心中有鬼害怕到头来被肃清的小人。
于是这批心中有鬼的小人有的倒戈相向,有的则成了站在中间的墙头草。
永璂此举虽然将自己队伍里的苍蝇清除了出去,但操之过急的结果也使得人手严重不足。
不过所幸,永璂很快就找到一个得力助手。这人便是上次回京时从十一阿哥手里救下的善保(善保在咸安宫改名为和珅)。
次年春,和珅由于受到永璂一再的激励奋发图强,终于在会试上脱颖而出夺了魁首,然而殿试时因其异常俊美的外貌,却被众主考推举为探花。
其中八阿哥和十一阿哥的功劳当然必不可少,但永璂并不在乎这些,他要的只是一个拥有进士出身的得力助手,而不是徒有虚名的状元。
而和珅竟然也对是否取得状元无甚执念,考取功名本来就只是他为了进入朝堂的一块敲门砖。状元之名也只是好听罢了,他从不在乎这些虚名。他要的是位极人臣,名留青史!
和珅看了很多写有十二阿哥亲笔批注的书籍,上面有他对许多事情的看法与期望,而后又见识了他在朝堂上的雷厉风行。和珅由衷的敬佩他的抱负和心胸,更知道自己跟随的主子有何等的远见卓识,因此他坚信,他所有的志向都会因追随十二阿哥而逐一实现。这就是和珅最大的野心!
然而一切都逃不过永璂的眼睛,随着阅历的增长,他看人也越来越透,甚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掩饰分毫。不过有野心又如何,只要能掌控好,和珅将是他以后最得力的帮手,会是他改革道路上所向披靡的急先锋。
永璂善于识人,因此意识到人手不足后,他就搜罗了一批品级不高,受到排挤,但真正有能力的官员,不管是满臣还是汉臣,只要合他的心意,都会受到重用。
为此,永璂还受到八阿哥和十一阿哥等人一番恶意嘲笑。笑他手中无人到如此地步,实在可悲可叹。
不过永璂一向不将他们的话放在心里,倒是他手下那些地位低的官员被这通嘲笑狠狠的刺激到了,纷纷暗中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即是为了不给十二阿哥丢脸,也为自己争一口气!
在此期间,永璂仍和克善保持着书信往来。
克善从军几年后,便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在经历了许多常人不能想象的艰苦和无数的生死考验后,终于蜕变成一个坚毅果敢的军人。他在西部新疆回族的平叛之战中战功显赫,不仅收拢了原端亲王府旧部,又有永璂在朝中作为他坚实的后盾,因此从军近四年,克善便以军功从一个小小的校尉升格为平西大将军,把持了很大一部分西北地区军队,成为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军事力量,与坐镇京城的永璂遥相呼应。
或许不久的将来,克善就能实现自己的誓言,重建端亲王府。
而他当年向永璂道别时所说的话,也终将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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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您看我能练剑了!”院子里,一个身着月白色锦服,脚蹬鹿皮小靴的孩子,手里拿着柄小小的木剑兴奋的挥舞着,见自己父亲来了更恨不得能舞出朵花来,开怀地笑着叫着。
孩子的父亲是个三十出头的英俊男人,身材挺拔兼且气质威严,但在自己儿子面前却格外温柔,轻轻拭去孩子额上因挥舞木剑而出的一层薄汗,将孩子身上的微乱的衣服整好,才假意责备,脸上仍是化不开的温柔和怜惜,“风儿,怎么不在屋里好好呆着,再受了风寒怎么办?”
闻言孩子面上的笑容一滞,微微苦恼道:“可是风儿好久都没出过房门了,今儿个天气好,孩儿便出来走走。”见父亲面露忧色,又安抚道:“爹,您不必担心,其实这几天我身体好多了,没事的。”
男人扯了扯嘴角,不禁苦笑,居然被这孩子安慰。这孩子看着六七岁大,个子小小的,抓在手里的腕子极细,就跟握着根骨头似的,就算裹上厚厚的棉袄也只衬得孩子更瘦小,其实这孩子再有几个月过了新年就九岁了。
孩子不足月就出生了,孩子的母亲身体本就虚弱,大夫劝她不要生下这个孩子,可孩子的母亲死也要把这孩子生下来,结果孩子一生下来,人就去了。
男人也不同意她生下这孩子,但孩子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妻子,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天哥,求你,让我生下他吧!我想为你生个孩子,以后我要是走了,这孩子也能给你留个念想。若天可怜见让我活下去,我希望能看着他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男人很爱他的妻子,不想因为这孩子而使妻子失去生命,但是看着妻子的眼神由悲戚变成幸福神往,男人不禁点头了。于是妻子走了,留下一个同样病弱的随时都会夭折的儿子。
男人至今还能想起妻子临走时说的话,“天哥,请你替我好好看着这孩子长大成人……”于是,男人便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这孩子,只是这孩子实在是……好几次都在鬼门关前徘徊,一年也出不了几次屋子,整日里与药草药罐为伍,这孩子却从不抱怨一句,反而用他稚嫩的声音浅浅的笑容安慰担心他的人,“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别担心。”
这孩子总是这么乖巧的令人心疼,今天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恐怕也是这半年足不出户在屋里给憋的,于是他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嗯,前日齐叔来信说,麒麟果有消息了,日后服了麒麟果,风儿就能痛快的练剑了。”
“真的吗?!”孩子的眼中顿时发了光,反握住他爹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嗯,到时风儿的病就能全好了。”
麒麟果乃世间珍品,更是习武之人为之疯狂的果中圣品,世人皆知若是习武之人能得一枚麒麟果副食便能凭空增加一甲子的功力,因此无数武林中人对其趋之若鹜。只是鲜少人知道这麒麟果还有治病救人的功效。
这爱子心切的男人名叫沈问天,是当今武林盟主。他原先也不知麒麟果还有此功效,直到两年前四处寻医的他,找到云游四海而回的神医谷谷主赛扁鹊。赛扁鹊给这孩子诊了脉,摇头叹息说“请恕老夫无能为力,早个两三年老夫还有些办法,现在却为时已晚,老夫也只能将他的病情压一压,拖他个两三年,若要根治令郎的病,除非……唉!”
“神医有何要求,沈某都能尽力达成,只要能治好我儿的病……”沈问天知道转机就在这个除非上,虽然担心这赛神医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但现在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知道他想偏了,赛扁鹊挥手打断道:“并非老夫对沈盟主有所求,而是能治好令郎病的那味药实在是世间难寻。”
“不论是何种世间难寻的药材,沈某也要试上一试,风儿他受的苦……太多了。”
“沈盟主你……唉,这孩子生来就福薄,盟主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与其让他这样拖着受罪,倒不如让他在剩下的日子里过的欢乐些。”
赛扁鹊也有些不忍,那孩子他也见过了,的确是个好孩子,无论是扎针还是吃药,紧咬着牙一声不吭,扎针完还会笑着对旁人说:“没关系,这位爷爷下手轻,不疼的。”
那针是他扎的,他哪儿会不清楚,虽然看他是个孩子,下手的时候特意轻了些,但在那地方扎针连七尺的汉子也是要喊疼的。那药也不是寻常的苦,为了保持药性还特意在里面加了味黄莲,他却当寻常药那般一口喝干。
他何尝不希望这么个坚忍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可是这味药实在是求之不得的。见沈问天仍不死心,赛扁鹊只得无奈道:“是麒麟果,只有服食了麒麟果令郎的病才能根治。”
……沈问天语塞了,这味药恐怕真的无处可寻,但是一想到风儿,沈问天又是一阵揪心,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麒麟果,便一边请赛扁鹊为其拖延时间,一边秘密派人四处寻找麒麟果。
这一找便是两年,本来希望就不大,而离赛扁鹊给的期限也不多了,沈问天几乎都快绝望了,谁知几日前手下却来信说有消息了,沈问天很是欣慰,第一个便来告诉儿子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