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厉害?!”永璂少年目瞪口呆,他一直认为还珠格格很单纯来着。
“这皇宫里可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当然,除了你。”浩祥好笑的看着小孩一脸不赞同的想要反驳,不等他开口便继续道:“比如说那个为还珠格格求情的宫女。一开始她就知道用‘皇上亲封的还珠格格’这样的话威胁皇后,而后又说‘还珠格格也是您的女儿’之类的话期望打动皇后,可谓是软硬兼施,手段非常。接着又在皇上面前为还珠格格辩解,首先就指明还珠格格不是故意为之,继而又指责是皇后欺人太甚,那么皇上心里必定就会想,原来还有隐情,那就听听。然后她又将还珠格格学规矩的艰难说的无比可怜仿佛天理难容一般,以图打动皇上,而皇上偏就吃她那一套。”
浩祥嘲讽般的笑道:“这宫里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难道因为还珠格格是民间来的就该免俗吗?那对其他人来说何其不公。可皇上不会这么想,他觉得被他看重的人就该有特殊待遇,因为他是天子!”
“浩哥哥,你怎么看皇阿玛?”永璂很好奇,听浩哥哥的语气,似乎对皇阿玛颇有微词?
“皇上好大喜功,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下面的官员便无限夸大皇上的功绩,实则贪污**成风,百姓民不聊生。更兼八旗子弟游手好闲,横行霸道,身为大清的根基,却腐烂不堪,可是皇上却丝毫没有要整改八旗的想法,放任大清的根基腐坏,是为短视。再有就是铺张浪费,性喜于色,独断专行等等。”浩祥语气里带着鄙夷,眼睛都不眨一下,将个大清的皇帝陛下贬的一文不值。
“……”永璂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会缓过来,然后立即跑到门口,悄悄打开了点门缝,左右看看。
“十二,你做什么呢?”浩祥有些搞不懂这小孩的动作,该不会是怪自己说他爹的坏话吧?
“以防隔墙有耳啊。”永璂小少年有些紧张,“浩哥哥,刚刚外面没人吧?”
“哈哈哈……”浩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怀,忍不住揉揉小孩的脑袋,“十二,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不好这么大声的,外面有人听到怎么办?”永璂赶紧用手捂住浩祥的嘴,焦急的不行。
浩祥闷笑着将小孩的手从嘴上扒拉下来,“小笨蛋,这屋子我早布了阵法,外面的人看不到也听不到,否则你当我夜夜来这儿给你讲课还能让人现在才发现?”
“咦?咦??咦???那刚才在漱芳斋你怎么不说?啊,你又骗我!”小呆子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哈哈哈……”浩祥又一次朗笑出声。
这夜浩祥将漱芳斋所有人的心思,算计都掰开揉碎了讲给永璂听,又将众人身后千丝万缕的联系仔细分析给他听,再结合前段时间,浩祥讲的历史上那些争夺皇位的事,永璂第一次思考了自己和皇额娘在宫里的处境。
他身为当今唯一的嫡子,却不受皇阿玛看重,恐怕继位的可能极小,皇阿玛百年之后,若登上大宝的是十一哥,皇额娘凭教养过十一哥还能保住太后的尊荣,可若是其他额娘尚在的兄弟上位,那么皇额娘又该如何自处?真到那时,他的处境也会极为尴尬,新帝恐怕恨不能除他而后快。不能再这么毫无作为了,一定要想些办法,至少要保护皇额娘。漱芳斋一事确实是给他狠狠的敲了一记警钟,永璂辗转反侧了一夜,思量许久,才睡去。
次日一早,永璂就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安。虽然被皇后皇帝下旨禁足,却没说不让永璂进去给皇额娘请安,于是永璂对门口的看守的侍卫统领说明了来意,就在众侍卫的眼皮底下大大方方的进去了。
永璂来到皇后的寝宫,遇到愁容满面的容麽麽,容麽麽说皇后娘娘病了,请了御医来看,御医只说是郁结于心,开了副药,她熬了药正要给皇后端去。永璂从她手里接过药碗亲自端到皇后的床前。
“皇额娘,喝药了,一会儿凉了就没药效了。”永璂捧着药碗对背对着他的皇后说道。
“……”皇后像是睡着了,没一点动静。
永璂叹了口气,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到皇后床边,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皇额娘,我知道您心里有怨有气,可是有什么办法,他是天子,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咱们只有受着的份。说句大不敬的话,皇阿玛贯听下面人逢迎拍马,您却总是说些忠言逆耳的话,皇阿玛必定是不喜的。而且儿子也有错,都是我没用,功课不如五哥,文采比不上十一哥,也不像还珠格格那样能讨皇阿玛喜欢,还时常惹得皇阿玛训斥,实在有愧皇额娘的教导。”
永璂越说越觉得自己没用,什么都比不上别人,这样的自己还谈什么保护皇额娘,因此声音里的低落也带了出来。
“谁说你没用,永璂在皇额娘心里是最乖巧的孩子。”皇后仍背着身子说话,声音却闷闷的,带着些哽咽,“没用的是我,不受皇帝敬重,连带着你也受累,是我的错。”
“皇额娘,不是您的错,都,都是我没用,您怪我吧,您,您别……”永璂知道皇额娘哭了,顿时急了。
前面那些话都是昨晚琢磨了一晚上,然后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这会儿看见在他面前永远都坚不可摧的皇额娘竟然哭了,永璂装出来的镇定立马破功,手足无措的站起来,推了推皇后的手臂。
“皇额娘,您,您转过来看看我好不好?”永璂小脸憋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永璂,对不起……”皇后终于转过身,一把抱住了永璂。
第8章 尚书房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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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永璂劝过皇后,皇后便不再消沉,经过此事,皇后便不再消沉,经历此事过后,皇后心中对皇帝那点所剩无几的恋慕之情便彻底消散了。
皇后终于看清了现实,乾隆皇帝不只是她的丈夫,更是大清的皇帝,还是个无情的皇帝——爱则欲其生恨则欲其死——是他的行事准则。
先前他宠信高佳氏,高佳氏亲族恃宠而骄为祸一方,以致民不聊生,差点民变,然而事发后乾隆却在高佳氏的枕头风下,将高佳氏一族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如今,皇帝宠爱令妃,不说在内务府只手遮天的——令妃之父——魏清泰把手伸进皇帝的口袋里,就是令妃谋害皇嗣的事就够他们一家死个几百回了,偏偏皇帝却视而不见。
她素知自己性子冷厉傲慢,放不下皇后之尊,也做不出诸如令妃那般小意讨好,花样百出的邀宠手段,乾隆素来好大喜功,坤宁宫上下却无人奉承于他,乾隆自然不喜,连带着永璂也被忽视。
如今永璂懂事了,皇后也想开了,她此生的指望便都在儿子身上了,往后无论乾隆皇帝宠信那个妃子都与她无关,无论那个野燕子与令妃她们如何狼狈为奸,不管他们闯下何等祸事,皇家颜面如何都不关她的事了。只要永璂平安就好,只要不卷进他们那杆子人里就好。
自此,皇后便安心在坤宁宫禁足思过。待禁足令解除之日,众妃嫔来给皇后请安时便觉皇后脱胎换骨似变了个人。并不是容貌如何变化,而是心态、神情都与以往大相径庭。按着皇后原先的性子,被皇上禁足是何等的屈辱,待解禁之日一到,她们这些来坤宁宫请安的妃子必定是皇后的出气筒。
然而如今的皇后却安之若素的端坐于主位,待这些请安的妃嫔虽说不上和颜悦色,却也并未刁难,即便令妃若有似无的挑衅讽刺,皇后也能泰然以对,几句祖宗规矩就堵得令妃哑口无言,仿佛以往那个被令妃三言两语就激怒的人不是眼前这人一般。众妃嫔不知皇后为何短短半年性情大变,苦思无果后便将其归功于皇上前次在淑芳斋的训斥见效了。
永璂却是知晓自家皇额娘的改变除了将他那日说的话听进了心里,更有浩祥每日在她的吃食里悄悄加了安神静心的灵药,如此调理半年才有了今日成果。
皇后的事告一段落,永璂便安了心,白日在尚书房上课,夜间便在阿哥所跟浩祥学处世之道。这日永璂照例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后,便进了尚书房。
纪晓岚还没来,尚书房里却静得很,阿哥们各自温习课业,并不喧哗吵闹。大阿哥、二阿哥、七阿哥、十三阿哥悉数夭折,六阿哥被乾隆皇帝过继给了宗室,三阿哥、四阿哥已成年出宫建府不必再来尚书房,这里便只剩下五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一阿哥、以及十二共六位阿哥并侍读。
除了令妃的十四阿哥多病多灾不在尚书房,永璂是尚书房里最小的阿哥,与他年纪相近的十一阿哥永瑆半年前陪太后上五台山祈福去了。尚书房里同是人情冷漠之地,因永璂不受皇帝看重,几位年长的阿哥与永璂并不亲近。早先永璂还有个侍读,只是那侍读是皇后费尽心力向乾隆求来的高门嫡子,因见永璂不受帝宠,人也不机灵,便有几分看不起他,时常借故称病在家。于是永璂这侍读名存实亡,他孤零零一人,平时便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