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简直神经病。”沙厉在家里气的跳脚。
莫非不在家,田姨不在家,谈祁也没来,连着三天,只有最开始那晚的一个电话。
沙厉想,也许莫非什么都没有了,他更愿意坦然的跟他在一起。于是半夜里用手机发信息。
[愿意和我一起去饭馆刷盘子吗,有吃有喝,下半辈子的我们一定会更开心。]
信息发在聊天账号里,只过了几秒,他就撤了回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莫非哪里需要他操心。
但是撤回没过半分钟,那边却有了回复,简单的三个字,[不愿意]
沙厉又等了很久,在床上趴着,胳膊肘撑的肩膀发酸只等到了自己手机电量不足的警报。
那会儿天大概已经很晚了,沙厉爬起来给手机冲上电,趿拉上拖鞋往外走。
他已经很少往外走了,毕竟上次谈祁说过,莫非是不喜欢他出门的。
住宅区里有共享单车可以骑,沙厉算是住户,也有指纹信息录入,随便挑一辆骑着就出了小区。
他有一个多月没到过街上了,环保型的白色路灯下,一口冷空气吸进鼻子里,瞬间感觉根根都通了窍。
奶茶店,炸鸡店,咖啡店………好多夜里营业的店铺招牌灯光和路灯炫目的辉映着。
长期码字的他眼睛畏光也不敢多看,但突然就觉得心里很放松。
秋夜,凉风瑟瑟吹过,肯出来受冻的不多,手机智能化的发展让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广场,躺进了被窝。
几个溜滑板的男女生从他身边略过,沙厉把车子停在广场边的自行车卡口里,手揣着裤袋往前走。
广场很大,旷旷的没多少人,马路对面的环球中心倒是很热闹,据说刚建起来一年,最引人注目的巨型音乐喷泉和灯光混缠在一起,忽高忽低,演变着各种恢宏大气的造型。
沙厉站在那儿不由看痴了。
几个滑板少年从他身边略过,有意无意扫了眼傻杵着的他。
沙厉被那些无意投向他的视线弄的不好意思,动动僵硬的脖子,刚瞥过头,就听到一阵撕裂肺腑的尖叫。
“救命!”
第28章 似浓似淡
破空的“救命”声传的很远!
当时已经是入夜十点多,那天星期三,其实很多人要第二天上班已经回去了。
但尖叫声还是惊动了周围很多人……
沙厉也跑过去,地面已经有了点点血迹,老奶奶打扮的人倒在地上嘴里还在虚弱的嚷嚷:“救命!”
“出这么多血,脸都看不清……”
“鼻子磕破了,可不?”
“太惨了……”
十几个人围着,每张面孔上都是一脸悲天悯人……
沙厉满脑袋都是尴尬的黑线,这么俗套的场景,真就让他发现了?
老奶奶还在哀叫,身上脖子还是耳朵的地方也开始流血,这种直观的血腥场面太刺激人。
这时滑板少年们也来了,估计也就是初中生,有一个就要走过去扶……
“哎,阿言,你干嘛呢?”
“我看看怎么回事?”
“老太太受那么重的伤,你碰错地方,再弄更严重了,赶紧跟我回家找你妈!”
感情这个不是他妈,沙厉撇嘴。
走过去,蹲下:“奶奶,还能说话吗?”
老太太哀哀的抓住他的胳膊,手上的猩红染了他半边衬衫袖子。
旁边有人过来拉他:“这里监控坏了,有理说不清,别管了!”
沙厉回头看看,还是个看着挺仗义的大叔,矮矮胖胖口气还挺厚道。
切!
“打救护车,谁打救护车,我没带手机。”沙厉蹲在那儿边喊边查看。
矮胖大叔:“小伙子,你打手机,万一人家说你干的,要不怎么会好心把人送医院,你怎么办,医院要你垫医药费怎么办?”
“你怎么那么多话呀你?”沙厉不耐烦了,又冲围着的人嚷嚷:“谁给急救中心打电话?”
围得人不少,都各自叹息着,拽他的那个矮胖的大叔也悻悻的闪了。沙厉低头去看老奶奶窜血的伤口,鼻子已经不外流,但是肩膀后面也不知道挂住那儿,殷殷的还在往外渗……
哪儿来这么多血!
“您别乱动,我给您把身体挪挪,您带手机了吗,我给120打电话……”沙厉说着就要去翻动老太太。
对方可能太疼,沙厉还没碰,已经开始没意识挣扎。
“谁给急救中心打电话,真要有人讹钱,我出,电话也是我借你们的。”
“我打,我…”
说话的是刚刚其中一个滑板少年,自告奋勇的喊了声以后,对着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表说:“拨号急救中心。”
旁边他的小伙伴还拉他,声音不大的说:“小心回家又挨揍。”
人群里又有人说:“孩子别打了,我打。”说着站出来一个男人,拿着手机对着沙厉和老太太拍起来:“这里是环球中心对面的广场啊,这个老太太受伤了,我们要打急救电话,这是围观群众。”
沙厉哭笑不得,催:“大哥,您再晚点儿,人血就漏没了。”
“哦……”大哥还在那儿喊:“谁来给我做个证明,证明我跟这个小伙子,我们俩是帮忙的!”
沙厉:………………
滑板少年终于忍不住又拨通了急救中心电话,这下大哥不干了,跑过去就拦他,赶紧挂赶紧挂……
沙厉:…………
——*
十分钟以后,闹剧围观者得到安抚。
刚拦着滑板少年打电话的大哥举着录音话筒对着沙厉和滑板少年,当然还有一台摄影机。
“你们当时救人时在想着什么?”
滑板少年对着话筒光荣的大喊:“救死扶伤,尊老爱幼,是我们的传统美德!”
沙厉:…………
“你呢,”大哥又把话筒凑到他跟前:“你是第一个肯站出来救人的,当时你是怎么想的,对于现下有些人的道德缺失,心态冷漠,你怎么看?”
沙厉:“…………”
他就想问,他这件卫衣还能不能洗干净。毕竟这是莫非给买的。
记者大哥对没话说的沙厉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沙厉:“这是隐私,不能随便透漏给外人。”
这是什么逻辑。
“那,你还有什么可以跟观众说的吗?”
沙厉头一垂,绞着手指头:“我就想说,现在很晚了!”
他能说什么,像刚才的小盆友那样,还是要洗衣费,好像都不合适。
采访结束,大哥弯身开始装设备,沙厉走过去:“你们谁把我衣服赔了,这件是别人的,他一般都是订制款,最便宜的衣服都要十万块。我没钱赔的!”
大哥直起身看傻子笑说:“是不是又想到什么要说的了。”
“好吧,你们用的什么颜料,我看回家能稀释一下,偷偷处理干净吗?”
“呃…………”
最终沙厉无奈骑车回家,一路上想,可能以后都不敢乱帮助人了,什么人性测试,好像傻子一样被人耍。
回家的路好顺畅,连个歹徒都没有,沙厉进了家门,眼看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蹑手蹑脚的人踩着楼梯往上走,小心的推开自己房门打算把沾“血”的卫衣毁尸灭迹。
然而他的小算盘在进屋后就落空了,向来讲究举止修养的莫非背靠着床坐在地毯上,头发颓唐的垂落几根挡在额角。
“大佬,你这个四仰八叉的颓废贵公子造型,很有人间烟火气啊!”
莫非动都没动,两条长腿把本来还算宽敞的卧室地面占了大半,沙厉忽然想起来卫衣的事,急忙撸袖子脱。
“怎么弄的?”莫非带着倦意的声音问。
“不是血?”沙厉忙着澄清,脱掉卫衣丢进浴室,上面只剩了件贴身背心,白嫩嫩的膀子上还有结痂的咬痕。
“怎么了,事情不顺利吗?”沙厉抬脚越过那你条横在地毯上的腿,坐到他留出的孔隙间,头往他的肩胛上一靠。
“去哪儿了?”莫非问。
“散步啊,我以为你今天还要忙,出去走走,一个人在家,总会乱想。”
然后是很久的沉默,两个人坐着。
沙厉想打破沉默,把在外面广场遇到的事讲了一遍,知道莫非也不见得对这些事有兴趣,就是反复的讲,讲每个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