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壳 (枏木)

路疑重新低下头去，任由水流浇到自己的脑后。他静静地站着，眯着眼睛不肯闭上，即使眼睛进了水开始发涩疼痛。
向阳会怎么说呢？
他会不会……说实话呢？还是说随便编一个借口混过去？
路疑皱着眉，突然不安起来。万一向阳借口说他只是来家里玩的同学，那他是不是就无处可去了？王婶每天都会来，要是路疑想在向阳家继续住下去，那不就得跟王婶把事实讲出来吗？
果然还是得早早找个房子吗？一个暑假这么过来他都忘记去租房子了。
唉。路疑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盯着水流打着转地消失在水道口，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很沉重，提不起劲儿。
向阳站在厨房门口盯着忙碌的王姨，看她往锅里加了什么东西后张开口，想跟她说些什么，却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只好张着嘴愣在那里。
“我做了些汤，”王姨转过头冲向阳笑笑：“过来尝尝吗？”
向阳下意识地闭上嘴点头，点完头才反应过来，没办法，只好先走上前，喝了一口王姨盛起来的汤，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皱眉，冲王姨短暂地笑了一下：“很好喝。”
王姨满意地点头，把盛汤的勺子放到一边，盖上锅盖后看了一眼向阳：“你带回来的那个男孩子是谁啊？”
向阳僵了一下，他现在确实没做好跟王姨出柜的准备，因为李姐不会在这方面对母亲多嘴，但王姨可能会因为关心和担心把这件事告诉母亲。他母亲要是不接受，他现在也没有那个能力说服母亲和自立出去。
但他同时也不想妥协。
这可怎么办呢……
向阳装作没什么的样子看向王姨：“他是路疑。”
王姨没多想，看向锅里煮的不错的汤，笑了笑：“我还没看到过你带哪个同学回来过呢，看来他跟你关系应该非常好吧？”
向阳垂在身侧的手扣着裤子的侧线，面上却还是看不出来什么：“对啊。他有些事，大概以后也要在这里住了。”
“啊？”王姨立马看过来，眼睛里都是担忧：“很严重吗？”
“还好，不是什么大事，能解决掉，”向阳揪紧了突出来的线头，冲王姨笑笑：“反正以后他就在这里住，您记得以后饭加他一份就好了。”
“好，”王姨很快点了头，看上去不那么担心了：“但是他住在哪里呢？一共只有你和你妈妈的卧室可以住人，要我把你妈妈的房间收拾出来吗？”
“不用不用，”向阳连忙摇头：“我妈那屋什么都别动。路疑就跟我住一屋就可以了，地方也够。”
“是吗？”王姨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跟你妈妈说一下吧？你妈妈应该会……”
“别，”向阳揉着手里刚扯出来的的线，把它揉成一团，另一边维持着平稳的语调：“我妈忙公司的事忙成那样，我最近都不敢去打扰，您也别跟我妈说了，有什么事您就跟我说吧。”
“噢这么忙啊，”王姨皱起眉，担心道：“那我不去打扰她了。”
“嗯，谢谢，”向阳放慢了搓揉线团的力道和速度，放下心来：“您以后不用每天很早就来，就我和路疑不用那么赶，上午中午下午您觉得刚好的时间来把饭搁到冰箱里就好了，我俩到时候热一下就行。”
“那怎么行？你还要长身体呢，”王姨不愿意：“我早上来也不费多大劲。”
可是早上来可能会看到什么……
向阳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没表现出来：“真的不用，王姨，您这样我看着也不放心。我俩能照顾好自己，而且路疑也会做饭，您就到时候主要帮忙收拾一下卫生就好了。”
“他会做饭啊，”王姨眨眨眼，有些犹豫：“那……那我早上不来真的可以吗？”
“当然，”向阳看王姨有松口的迹象，心微微放了下来：“真的没问题。您周末也可以在家陪陪孩子，就工作日的时候来就好。”
“好吧，”王姨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答应了：“那你有什么需要的可要跟我说啊。”
“会的会的，”向阳乖乖地笑笑：“您今天也不用再做什么，待会儿可得早些回家，天黑了再回就太危险了。”
“知道了，”王姨笑起来：“那我正好今天做完卫生了，这道菜做完我就走了。”
向阳点点头，还是那样笑着，手里放松下来，只是将将捏着那个被揉的烂七八糟的线团。他留在厨房，跟王姨一边闲聊一边想着洗手间里的路疑，觉得这个办法大概算得上是两全其美，心里也不再焦虑。
只是……
会不会洗太久了？向阳担心地想道。

“……人走了？”路疑自己复杂着走出来时，就只看见向阳独自走来，于是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我跟她说你是因为有事所以要在这里住，她没多想，”向阳笑起来，走过去在愣住的路疑唇上亲了一下：“而且她以后早上不会来、周末不会来，发现不了咱俩的关系，最近应该不会有事。”
路疑松了口气：“这样也好。”
“别瞎想，”向阳背对着路疑脱下单衣，一边关洗手间的门一边说：“我不会松开你的手的。”
什么啊。路疑笑了一下，用毛巾盖住有些热的脸。
有点霸气啊向大人。
糟了，有点心动啊怎么办。
向阳很快就洗完了，他出来的时候路疑正摊在沙发上背公式，眉毛锁得死紧，一看就知道路疑在发愁。
向阳没忍住笑起来。他擦着头发走过去，穿着宽松的睡衣裤坐在路疑身边，伸出一只手指摁在路疑眉间那道深深的痕迹上：“小老头。”
路疑眉头的结被向阳轻松地摁平，甚至还因为向阳的这句话而笑出来：“那你是什么？小小老头？”
“不，”向阳鼻音浓重地否认完后黏糊着凑过去亲上路疑，模糊着道：“是小老头的小男朋友。”
路疑撑不住笑起来，在向阳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末了贴着他的鼻尖轻声问道：“疼不疼？”
“不疼，”向阳撑在路疑脑袋旁，扭着身子趴下去又吻上路疑：“再亲亲，把之前的补上。”
“补什……”路疑愣了一下，随之想起被王姨打断的那些，呼吸瞬间乱了，放下写着公式的书，把它倒扣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摁住向阳的脑后，另一只手掐着向阳的腰，把心里的炽热顺着这个吻传过去。
向阳眯着眼抬起一点身子，调整着呼吸，看着路疑脸上的红晕笑起来，凑过去又啄了一下路疑的唇后才彻底坐起来：“继续背公式吧，背完做那边儿蓝册子里的题，我都给你勾出来了。”
路疑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还留在向阳的腰上，他看着向阳眨了眨眼睛：“嗯？”
“下周就月考了，”向阳轻飘飘地说道：“好好背啊。”
路疑：？？？
“不是？”路疑伸手拉住想离开沙发的向阳，盯着他耳朵上的红觉得自己顶了一脑袋问号：“说好补回来的呢？”
“不是补完了吗？”向阳忍着笑意去逗路疑。
“你管这个叫补完了？”路疑咬了下牙，但还是笑着坐起来，把向阳拽过来亲了个结实，左亲亲右亲亲，末了使了劲，留下一声响亮的“啾”，稍微退开一点后看着向阳通红的脸笑了笑，手指蹭过向阳被波及到而有些发红的眼角：“这才叫补完了。”
向阳愣愣地眨着眼睛，没头没尾突然问了句：“王姨要是咂摸出不对过来问我，我要不要说实话啊？”
路疑的笑僵在脸上，他没想到向阳还在在意这件事，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想说就说呗，不想说就不说，我觉得没所谓。”
他是真的觉得没所谓。他不熟悉王姨还有向阳的母亲，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向阳有数，但这会儿这么问，大概是觉得跟王姨隐瞒后怕他心里不舒服。
向阳的处理方法应该是目前最稳妥的，路疑当然不会插手这些，也不会觉得不舒服。要是说之前洗澡的时候还会不安，现在就真的是一点不安都没了。
向阳抬眼观察了一会儿路疑，发现他是真的没在意，就松了口气，岔开话题：“那你赶紧背公式吧，一会儿做完题我来检查啊。”
“啊——”路疑唉声叹气着，到底还是捡起公式背起来。向阳就坐在他旁边，他背着背着就往向阳身上蹭过去，最后一边嘟囔着公式一边拿手搂着向阳的腰。向阳知道这是因为路疑背公式背的烦躁，就只是笑笑，任他去了。
向阳刚洗过澡，头发还散发着水气，身上有股很清爽的沐浴露味，路疑凑过去蹭着蹭着就收不住了，他把脸贴在向阳睡衣领口露出来的部分，捯气儿的时候嗅着向阳身上的香味，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专心。”向阳头都没转就知道路疑在跑神，反手捏了捏路疑的脸，提醒道。
路疑于是只好强行又集中了注意力，但没过多一会儿就又被向阳勾走了神。他的左手还放在向阳的腰上摩挲，少年的腰身精瘦有力，放松下来时摸着是有些软的。
他又想起了之前向阳没穿衣服走过来时露出白皙又线条分明的腰腹，嘴里叨咕着的公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影。
向阳叹了口气，转过头去看路疑：“回神了。”
路疑打了个颤，回过神来，抬眼看向向阳：“咋了？”
“马上就月考了，”向阳无奈地说：“你不想考个好成绩吗？”
想。
路疑噎住了，叹了口气，坐起来：“知道了。我先好好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