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的壳 (枏木)

“那咋整啊，”路疑皱眉盯着手里的苹果：“洗洗带皮吃？”
“带皮吃呗，”向阳伸了个懒腰：“走廊尽头有洗手间。”
“那我去洗洗得了，”路疑站起来，问了下向阳：“你吃不吃？”
向阳点点头，站起来走向路疑：“一块儿去。”
路疑拿着两个苹果，和同样拿了两个苹果的向阳并肩走在走廊上，聊着些琐碎：“昨天那个炸素丸子是不是还挺好吃的？”
向阳点头，想起昨天丸子的味道还是有些惊讶：“我都没怎么吃出菜味。”
“怕你吃出菜味，我还特地改了一下配菜，味道大的菜都换掉了，”路疑笑笑，余光瞥见几张电影海报：“说起来，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看点儿的电影啊？贺岁片应该不少吧？”
“王博辰和穆颖昨天看了流浪地球，说是还不错。”向阳把苹果都放到左手上，挽起袖子，走进洗手间。
路疑也把袖子挽起来，和向阳并肩站在水池前：“待会儿吃完饭去看看吗？”
“也行。”向阳冲水池一甩手，把洗好的苹果上的水珠甩下去大半后拿在手里，想往一旁的台子上搁。
“哎哎哎，”路疑伸手赶紧拦住：“那上面多脏啊。你先拿着，正好我这个也快洗完了，你就捧着洗好的苹果就行了，没洗好的那几个我来洗。”
向阳收回手，点着头，乖乖地接过路疑手里洗好的的苹果捧着。
“待会儿顺便再去逛逛。晚饭在那儿吃得了？”路疑想了想：“正好那地儿有公交车直达家门口，回来也不费事儿。”
“行啊，”向阳点头，又接过了路疑递过来的苹果：“我还想吃爆米花，好久没吃了。”
“那边儿应该有卖，到时候去那儿再买就行了，”路疑把最后一个苹果洗好，从向阳捧着的三个苹果里拿了一个，准备往回走：“走，回去先吃饭去。”
路疑转过身来，刚想往前走，没想到和一个男的打了个照面。
“是你？”那个男的有些惊讶。
路疑迅速皱起眉，想直接略过那个男的走出去，没想到腿还没抬起就被那个男的给拦住了。
“别急着走啊！”那个男的笑起来，两眼冒光：“是我啊，白宏宇！”
“谁？”路疑还是没有印象，只觉得这个人很烦，眉皱的死紧，开始想要不干脆把苹果扔到他脸上好了。
向阳从路疑背后探头出来，看清了他的脸，略微睁大了眼睛：“你是排练那次录像的人？”
路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眼前的烦人精，又转头看向向阳：“……你认识？”
“嗯，”向阳想起路疑开学快一个学期还记不住穆颖名字的“光荣历史”，明白他现在是真的不记得，于是小声地给他解释起来：“就那个主持人跟你打架结果自己摔出鼻血那次，三金不是来找麻烦来着吗？有两个人帮咱们作证，其中那个提供录像的就是他。”
路疑顺着向阳的手指看向那个白什么，脑子里依稀想起了一些，但眉头还是没解开。
他怎么记得好像这个白什么从一开始就很烦啊？
错觉？
“我后来还找过你，”白宏宇冲路疑说：“你那会儿在弹吉他。”
啊。
是那个上来就问自己以后打算的人。
路疑想起来了，面色更加不善，移走目光更不打算搭理白宏宇了。
“你是……三班的？”向阳看路疑没打算理人家，下意识地打圆场，和白宏宇搭话：“你们班那会儿表演的伴奏是你做的？”
白宏宇愣了，注意力从路疑转到向阳身上：“……你怎么……？”
“彩排的时候听了很多遍，我就记住了，”向阳笑笑：“你做的伴奏很厉害。”
“谢谢，”白宏宇冲向阳笑了一下：“你跟他是一个班的？”
“嗯，我是向阳，”向阳伸出一只手，和白宏宇简单地握了一下：“要是不介意的话，待会儿再聊？厕所不怎么是个聊天的好地方吧。”
白宏宇反应过来，笑起来，点头道：“好。”
向阳也笑着，一只手腕轻轻顶着路疑的腰，跟他一起走出洗手间，顺着走廊往回走。
“他待会儿不会跟过来吧？”路疑往后看，小声问。
“他还可以吧，”向阳有些好奇：“你为啥对他这么反感啊？”
路疑皱起半边脸：“就是……觉得他有点烦。”
向阳眨了下眼：“你听没听过他做的那个伴奏？”
路疑顿了一下：“好像没有。怎么？”
“其实我觉得你会喜欢那首曲子，”向阳快速地瞟了一下路疑：“你可以听一下啊，和他稍微交流交流，或许能打破你对他的第一印象。”
路疑犹豫了一下：“……交流？”
“嗯，”向阳笑笑：“你跟他一开始会有点尴尬是很正常的，但你可以跟他聊音乐。要是聊得来的话就当多个朋友，以后也可以互相帮助吧。只是不要太憋屈自己，不舒服不对头确实合不来的话呢就随便找个理由离开就行了。”
路疑认真地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刚才跟向阳聊得那些：“那待会儿……还去看电影吗？”
向阳顿了下，转头看向路疑：“……你要是想看……”
“你想不想去看？”路疑赶在向阳问出口之前问他：“你想去咱就去。”
“那白宏宇怎么办？”向阳扭头看了眼身后，白宏宇还没从洗手间出来。
“让他等等呗，”路疑耸耸肩：“大不了再约时间。”
“要不我等你吧，正好我卷子还没写完，你跟他弄完我大概卷子就写好了，到时候咱俩再去也来得及。”向阳跟着路疑走进录音室，用脚轻轻关上门，把左手的苹果放到便当盒上，把右手拿着的那个啃了一口。
路疑靠在桌子上看着向阳没说话。
向阳一抬眼就看见路疑看着自己的目光：“怎么了？”
路疑缓慢摇摇头，把目光移开了：“觉得你真的挺讨人喜欢的。”
向阳咬苹果的动作顿住了。他看见路疑眼神里的复杂，心头瞬间不太是滋味。他沉默地咀嚼着苹果，等咽下去后才开口：“讨不讨人喜欢的，也就那样。”
路疑看着向阳低下眼后眼下一片睫毛的阴影，皱起眉：“向阳。”
向阳抬起眼看向路疑：“嗯？”
路疑皱着眉，紧紧抿着唇，连嘴角都是下撇的，肉眼可见的严肃和极力压抑但依旧明显的生气混在一起，附在他的睫毛上，挡住他眼里的光。路疑急急地吸了一口气，张开口：“你不需要讨那么多人喜欢，其实你只需要讨一个人喜欢就够了。”
向阳看气氛不对，又想去打圆场，于是露出个很小幅度的笑，去逗路疑：“你很喜欢我啊，不用讨。”
路疑没笑，依旧严肃着。他摇了摇头，往向阳那边走了几步：“不是说讨我的喜欢。”
路疑想起以前那些人对他说的话，和他亲爹妈对他说的话。那些真的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吗？即使他被那样说也要笑脸迎人吗？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他身上？难道她真的很坏吗？
他也迷茫过，不知所措徬徨失措，甚至坐在栏杆上想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那么多年，他似乎都是为别人而活。
是耳机里的音乐陪他走过那些看不见路的日子。即使坐在高楼顶，有了音乐，他也只是坐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一切而已。
所以在他父母对他说不再供养他，让他在这边这个房子里自己活，不管怎样他俩也不过问后他就开始为自己而活了。他追逐着耳机里的那些曲子，慢慢在浓雾里看见了路。
他顺着这条路走，还在途中遇到了光。
所以，他知道，为了讨好别人而被浓雾困住是什么滋味。他曾坐在高楼上，一个人塞着耳机看着渺小的人快速地跑。但他也跟他的光一起站在楼顶过，在一片暖光下感叹夜景的美丽。
只是讨好的对象变了而已。
向阳隐隐约约地猜到路疑要说什么，身体有点发僵。他一卡一卡地抬眼看向路疑，路疑神色的眼珠紧紧地锁定在他身上。
“你只需要讨你自己喜欢。”路疑往前又走了一小步，手指拢在向阳颈上，在向阳耳边说道。
“你只需要喜欢自己。”
向阳感受到了路疑手指划过自己脖颈时的那一道温暖，只有短短一瞬，却在他心上激出一片长久不散的涟漪。
“叩叩。”门被敲响，路疑抬眼去看：“谁？”
“白宏宇！”门外的人回答道。
路疑短暂地看了一眼向阳，看见他还在发愣，知道他需要自己一个人想想，就先走到门口打开门，在白宏宇出声之前走出去关上门：“去你那边儿。有吉他吧？”
“……有是有，”白宏宇看了一眼被路疑关上的门，没看两秒就被推走了，他眼中燃起八卦的光：“你俩打架了？”
“没有，闭嘴。”路疑瞪了他一眼。
“咦，”白宏宇撇撇嘴：“真凶……哎，那你真的经常打架吗，他们说……”
向阳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他眨了下眼，慢慢转身看向门口。门早就被关上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的空间里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看着那扇门，眼神逐渐又失了焦。
讨自己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白宏宇在第１３章提到过。（知道你们不记得，这都过了快三十章不记得是正常的，所以我给个提示嘛=￣ω￣=）
当然如果记得的话……大佬受我一拜！记忆力太好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