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酒店经理把衣服里的东西送了过来,衣服已经扔了,据说是龙越吩咐的,因为沾了血。
龙放就知道,龙越看出来了。
可是他第一反应居然是在担心观影会不会被搞。
要是元亨和东越一起动手,观影还有活路么?
“我可真他妈贱啊。”龙放想。
跟着手机一块儿送回来的还有手链和吊坠,昨天他从季青家出来的时候就自觉是分手成功了,再带着这玩意儿也不伦不类,万一误触那就太尴尬了。
但是他又没舍得还回去,就顺手取下来塞进了口袋里。他当时还想着做不成恋人,以后还能做朋友。
……结果就是这么做朋友的。
龙放把东西随手丢到一边,然后卸载了感应软件,算是和季青断了最后一道联系。然后就是电话号码,微博,微信,他的手机空了。
季青不晓得是不是把他的号码背下来了,龙放的未接来电里居然全都是他,龙放也不理,既然删除没用那就拉黑。
到此刻,他们才算是真的断了个干净。
龙放足足在家里养了一个星期,每天什么事儿也不干,就趴在床上叽叽歪歪,等到晚上采蘑菇的小姑娘回来了,他就转移阵地,到沙发上叽歪去了。
龙越每次看他都想说点什么,可每次都没说出来。她只好摆出一副四大皆空的脸,装作没看见这么个人。可这个人偏偏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低调,整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司马昭之心地打听着一些事。
龙放是她一手养大的,她能不知道他心里想的啥?屁股一翘就知道他要拉屎拉尿。
无非就是怕她去找他前男友的麻烦。
哦,龙越已经将龙放这段时间的社会关系挖了个底朝天,顺便拼出了个前因后果。
说不气那是假的。
她们全家宝贝了多少年的大宝贝,自己疼都还来不及呢,结果就这么让人欺负了?
东越咋的了,东越就能随便欺负人啊?
但生气归生气,龙越也没有昏聩到公私不分,观影怎么样都不关她的事,她不会去起火,但万一哪天烧起来了,她也不会去救。
态度就是这么个态度。
但是让她更生气的是,家里这个居然是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走开,别碍眼。”
“我好疼,你都不哄哄我的吗?”
龙放自从得知龙越猜出来后也就不隐瞒了,反而使出了那无人能敌的厚脸皮,趁着没人就跟她撒欢讨宠——他还天真地以为他能瞒天过海。
龙越合上杂志,面无表情地往龙放屁股上拍了一下,龙放立马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也不敢叫,他爹妈在楼上,一叫总得闹出点动静来。
“来,姐姐哄哄你。”
“不要了!”龙放还是怕疼,并且好像比以前更怕疼了,就这么打一下眼睛就起雾了。
龙越一见这幅尊容,四大皆空的脸顿时就挂不住了:“小放,你也这么大了。你的事你自己解决。”
她说完,就端着水杯要回卧室。
走了几步,又觉得这话没说全,显得怪冷漠的,于是回头补充道:“不过我允许你找我帮忙。”
这回说清楚了。
她又顺走了一本龙放没藏好的耽美小说,在龙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上了楼。
她最近发现这些小说还挺好看的。
龙放:“……”
等等,我的……海景房。
他捂着胸口,已经能想象到那本小说的一百种死法,刀砍斧劈,火烧水淹……肯定是活不过今晚了。
龙放赶紧摸出手机,在微博疯狂蹦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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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青再也没有得到过龙放的消息。
只知道他回家了。就这,还是徐阳从龙越那知道的,再多的龙越就不说了,只让徐阳转告季青,别他妈白费心机了。
徐阳转述得很委婉,但不妨碍季青听出里头的意思。
龙放现在很好,不要再去打扰他。
“你说说你,我让你跟人家认个错,你倒好,直接把人上了。”徐阳到现在都还觉得是在做梦,“季青,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我……”季青本能地想解释,可是他能解释什么呢?
身体不受控制?
犯病?
他能有个什么病?心理医生都诊断不出来的病。
季青抱着头,他当时是清醒的。
甩锅都没办法甩。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但凡小龙爷要是个女的——呸,但凡小龙爷不念旧情一点,你他妈现在就该在唱铁窗泪了!”
“……”
“哎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徐阳一脸恨铁不成钢,“顶好一副牌,让你打得稀烂。”
“……”季青就任凭他骂着,他肠子都悔青了。
他怎么就这么禽兽不如呢?
徐阳骂得累了,又觉得木已成舟,他在这儿骂破了天也没意思。于是又停下来问:“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闹起了分手。”
“他觉得我不信他。”
“信他什么?”
“信他爱我。”季青轻声道,“我不是不信他,我只是不信我自己。我怕我留不住他。”
“这是一个问题。”徐阳尖锐地指出来。
季青愣了一下,手指摩挲着笔盖,仿佛在思考他说的话。他没有反驳,继续道:“他觉得我和他在一起很委屈,不快乐,他说他看不清我。”
“那你怎么想的?”
“我?”季青揪着头发说,“我一点也不委屈,我很快乐,三十年来也就这么一段日子是有光的。”
“你告诉他了吗?”
“说了。他不信,非说我在迁就他……”季青有点茫然地说,“可是我乐意啊。”
“不。你没有告诉他。”
“?”
徐阳看了他一眼:“你从来没跟他说过你不高兴的事吧?你也没跟他说过你家里的事吧?季青,你的七情六欲,分了他多少呢?”
“不开心的事为什么要说?”季青至今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
徐阳冲他抬了抬下巴:“季青,你想要和人共度一生,却只给对方看极小的一部分你,你觉得合适吗?”他笑了一下,“哪个人是一帆风顺的呢?”
季青沉默了。
他不得不认为徐阳说得有道理,龙放也跟他说过,他戴着粉饰太平的面具,所以看不清。
所以无处着力。
所以他累。
可是他为什么一定要看那些不好的东西呢?
徐阳说:“相互扶持是夫妻,贪图享乐是炮友。”
“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季青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而是拨通了公司内线,将当初出去拍那部警匪片的人都叫了上来——不过因为档期的原因,到底没能凑齐。
季青也不在乎,他可以慢慢排查。
龙放后来跟他说的那些话,他想了好几天,那无意之间蹦出来的一句“他们要我怎么办”,总让季青觉得好像有人在逼着他做些什么。
他记得龙放就是在拍完那部戏之后发生变化的。
所以他把人都招了起来。
那部戏节奏很快,龙放天天忙到半夜里,能见的人都很固定,排查起来不是太难,但也不容易。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他还没开始,仅仅是把人招了上来,那个罪魁祸首就忍不住自己招了,季青瞥了他一眼,于是又把其他人赶了下去。
“说吧,你干了什么?”季青用笔点了点桌子。
“……”何璩被他点得心头一颤,目光心虚地到处飘,忽然后悔站出来了,“那天小龙爷问我,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何璩把那天的对话复述了一遍,但因为时间过去得太久了,也只能记个大概。
“我后来给他看了点八卦,本来是想告诉他您对他有多好,可是您也知道,公司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接触过小龙爷,他们有时候说话可能就不那么客气,小龙爷不小心看见了。”
“他们说什么了。”
“说……”何璩忽然有些难以启齿了,有些人是真的很不客气,他要是说出来搞不好能让季青大裁员。他于是挑了个不那么刺耳地说,“小龙爷配不上您。”
他说完就看见一个东西朝他飞了过来,太快了,他都没来得及躲。
那东西砸到他身上又“啪”的一声滚到地上,他觑了一眼,是一支笔。
“滚。”
何璩把笔捡起来,放回他的桌上,然后马不停蹄地跑了。
季青气得眼睛都红了。
龙放看到这些话的时候得有多心寒啊。他那个性子当场翻脸都有可能,居然也忍下来了,还朝着“配得上”自己的方向改变,而自己居然还不信任他。
究竟是谁配不上谁啊?
难怪龙放老说欠他,连最后……也只说当还债。
“他欠了我什么啊?”季青想。
徐阳目瞪口呆地听完了全程,愣了愣:“你们公司员工?管得也太宽了吧。”
开局一张嘴?
“哎你去哪?龙越不会让你进他们家门的。”
“他家在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