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还有更让人着迷的神情…这样想着，言煬的思绪都开始飘到了一边儿。
“怎么了？”罗染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愣着干什么？”
“哦…！啊？没事。”言煬回过神回应:“那再来两笼吧，我还想和你多坐一会儿。”
听他这样说，罗染垂下眼帘，内心还是有点小窃喜，他喜欢和言煬在一起的感觉，和眼前这个人说话，总是很轻松，没有丝毫负担，他的神经也不会像平时一样绷的很紧。
“对了，那个小姑娘最近好吗？”言煬大大咧咧的喝了一口汤，声音有些含糊。
罗染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小爱。
“在她奶奶家，挺好。”提到女儿，他平时冷峻的脸上总有几分温柔，差点把言煬又看傻了。
“好就成。”言煬也笑了笑。
罗染却缓缓放下筷子:“其实…小爱不是我的孩子，她是领养的，还是在国外领养的，当初…”
“当初组建家庭时，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就把小爱带回了家。”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的亲生父母来找…该怎么办？”
“想过，无数次的想过。”罗染露出苦涩而无奈的笑容:“我希望到那个时候，小爱已经长大了，她就可以有自己的选择…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吗？”
言煬思索了一阵，而后点头:“能理解。”
看着桌上食物散发的热气，听着街道旁喧嚣的声音，还有这个深沉寒冷的夜，罗染有些惊讶于自己今晚的言行和坦白，他向来不是一个擅于表达情感的人，可和言煬在一起，似乎也被对方的真诚朴实所感染了。
吃过饭，两人起身结完账，正准备离开，却见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向这边走来，言煬下意识的把罗染护在身后。
只见为首的那个混混走到李叔身边，操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普通话问:“这都快月底了，什么时候交保护费？啊？”
正在收拾碗筷的李叔停了下来，哆哆嗦嗦说着:“冯爷，您看能不能在宽限几天，我们老两口才给孙子交过学费…实在是…实在是没钱了啊…”
“宽限几天？兄弟们已经给你们宽限了多少天了？！啊？！”那名为首叫冯爷的混混大吼着。
李叔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一旁正在煮馄饨的张婶见状，便笑脸相迎:“冯爷，您看这么晚了，您和兄弟们还没吃饭呢吧，要不大家做下来吃点馄饨…？”她眼底虽然含着恐惧，却还是鼓着勇气端起馄饨汤碗递给那混混。
冯爷一伙人早就不耐烦了，他身后的一个小混混直接伸出手，打翻了张婶手里的碗:“吃你X的馄饨，今天不交费用，我们立马让你这摊子消失。”
汤碗里的馄饨正烫，淋了张婶一手，老妇人立刻因剧烈的疼痛叫了起来，李叔急红了眼，边哭边上前查看老伴的情况，两个佝偻的身影依偎在寒风，看上去煞是可怜。
但冯爷一伙人却对这一幕熟视无睹，反而更加恶劣，他挥了挥手，对三四个兄弟指挥:“砸，给我把这摊子砸了。”
“是。”
第五十章 两个星球的接近.3
几个人正要行动，言煬却站了出来:“等一下。”他握了握罗染的手，示意对方别担心，而后走上前。
“冯爷是吧？”他走到为首的混混面前。
“你他X的谁啊？”冯爷露着黄牙大骂:“哪儿来的给老子滚哪儿去。”
言煬却勾起唇角，从兜里取出盒烟。
“冯爷消消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嘛…”说着他点了一根烟，递到混混嘴边:“先抽根烟，消消火。”
混混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见言煬就这么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便叼住那根烟。
“兄弟…不是我说…啊——！”
就在他把烟含到嘴里正要说话的一瞬间，言煬一拳就招呼了上来，在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罗染，再看那“冯爷”，嘴角已经被打出了血，正尖叫着:“妈的，他…！他…他…敢打我…！”他趴在地上，顶着肿了的半边脸:“兄弟们，给我上…！”
“是…是…！”其他几个混混回过神来，立刻向言煬冲了上去。
言煬抄起手边的椅子向他们砸了过去，而后转身拉起罗染的手。
“还愣着干什么？跑…！”
罗染只听见这么一句，就感觉呼啸的风从耳旁飞过，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言煬紧紧攥着手，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这简直太疯狂了…”他不禁向眼前那个带着他飞奔的男人抱怨着:“我怎么会跟你…我的天…”
“别说了。”言煬转过头咧嘴笑，那笑容野性十足:“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剩下的话，罗染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记得那种感觉，对方温暖的手心，矫健的步伐，寒冷的夜风，他的心却稳稳的，像是被那双大手温柔托起，为他抵御了一切苦难。
两人足足跑了五条街，才甩掉那些小混混，言煬拉着罗染躲在路灯旁，双手紧紧抱住对方的腰，而后四处张望那些人有没有追上。
夜已经深了，这样的巷子里几乎没什么人，老旧的街灯忽明渐暗，罗染靠在言煬怀里，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在耳旁逐渐放大，扑通扑通…一声又一声。
“应该没事了…”言煬停止了张望，把目光移到罗染脸上:“不好意思，一时冲动…牵扯到你了。”
罗染喘着气摇头:“年龄大了，跑不动了。”
言煬见状，连忙用手轻拍他的背，动作轻柔的帮他顺气。
“他们会不会再去找那两个老人的麻烦？”罗染担忧的皱起眉。
“放心吧，李叔和张婶机灵的很，我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把那几个人引开，好让他们赶紧收摊。”
言煬见罗染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又拉起他的手搓了搓:“冷了吧？我送你回家。”
“好。”罗染点头，与言煬并肩走着:“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直接动手…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看不过去，就动手喽，先打了再说，管他那么多。”
言煬笑嘻嘻的，仿佛根本不觉得这个社会见义勇为需要多大的勇气，在他眼里，他的行为可能再寻常不过了。
“那些人啊，就管那片的流氓，在那片夜市摆摊的人，都要给他们交摊位费…很多人怕他们找麻烦，就忍气吞声的交了，听说他们立了规矩，只有交了费的人，才能在那块儿摆摊…”
说到这里，言煬又笑了:“明明是政府的地儿，凭什么啊？！我给你说，他们也就只能欺负欺负这些没文化的小老百姓。”
说着他又啐了一口:“不要脸。”
“李叔和张嫂又是老实人…穷苦人，俩老人带一个孙子，好像智力还有点问题，那孩子他爸妈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就老小三人…”
言煬边走边给罗染讲着老两口的故事，言语间道出了平凡人的辛酸不易。
罗染静静地听完后，难免有点伤感。
“前几天，我的秘书说罗氏集团的员工食堂里，有几个闲置的窗口，你给那两个老人家说说，虽然每个月要交一些租金，但在大楼里，总比夜市风吹雨打强。”
他缓缓开口，面上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言煬却突然停下脚步，眼底亮晶晶的，带着无法诉说的情感。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罗染有些不自在。
言煬上前抱住他，动作激烈的差点把罗染扑倒在地。
“唔…你做什么？！”没有被方家鸿触碰时的那种厌恶和害怕，罗染只是微微惊讶。
言煬放开他，兴奋地握住他的肩:“你的心明明那么火热温柔，为什么总要故作一副不近人情、冷冰冰的样子？”
罗染却摇头:“这没什么，一个人不仅要仰望天空，还要学会俯视尘埃…我只是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眉眼间有浅淡的笑意:“和你在一起，让我了解很多从前不知道的事情，同时，也带给了我不一样的平凡、简单、快乐。”
言煬呆滞的站在原地，紧紧凝视罗染如昙花一现般的笑容，那抹笑如同春风般温柔，又像是打破了秋冬的寒冷，以至于很多年后，言煬都无法忘记那个情景。
深深浅浅的路灯下，来往稀疏的人群中，罗染总是带着清浅香水气息的发丝在寒风中稍稍凌乱，那双如画般好看的眉眼，弯起来就像载满整个星空，时间、空间…周遭的一切都停了下来，他听到罗染轻声说:“言煬，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赤诚。”
那声音其实很轻，似乎立刻就飘散在了风里。
可却又很重，仿佛深深敲打在他心中。
为了那个笑容，为了让他今后的时光里，还会再次露出这样的笑、这种温柔的语调，言煬觉得他甚至可以拼了这条命，去保护罗染的这点柔软。
而他不知道的却是，一直以来把自己蜷缩、包裹成一个硬壳的罗染，他或许曾经历过寒冬，又或许那些冰霜覆在他的壳上…
但言煬却找到了这块硬壳，他把它撬开，让壳子里那份柔软，再一次的展现了出来。
“走吧，我觉得有些冷。”
“好。”言煬连忙跟上对方的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