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煬却没有回头，很是潇洒的背着罗染挥了挥手:“我有的是机会回来讨债。”
第二十三章 即将迈出的脚步.7
而后罗染听到了门关闭的声音，他捂住眼睛脱力般的坐了下来，昨晚自己在言煬怀中的记忆一点点回到脑海，罗染想了想，还是再不见面的好。
直到回到家中，言煬手里还攥着那个袋子。
他原本没有打算应聘罗氏的工作，可现在却鬼使神差的从垃圾箱里翻出那天他扔掉的报纸，找到那条瞩目的招聘简章后，看到招聘会在后天，确定自己没有错过时间，他像松了一口气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到手旁的袋子，言煬取出那件属于罗染的衬衫，想到和他的两次“缘分”，摇头笑了笑，而后起身把那件衬衫挂进了自己的衣柜，清浅的皂角香味，就像罗染身上的气息，浅淡、干净、清冷，但闻起来十分舒服。
他不知道罗染经历了什么，也并不了解对方，可就是莫名的想接近他，想看看那双清冽的眼睛后，究竟藏了多少秘密和故事。
言煬并不是同性恋，他只喜欢过一个男孩，那是他在镇上念高中时，唯一喜欢在意的一个人。
他是言煬隔壁班的同学，在言煬的印象里，那个男孩长得特别好看，眉清目秀，十分干净，但却不爱说话，性格有些孤僻。
言煬时常在下课放学时听别的女生议论他，说要给那个男孩送情书，要表白，每逢遇到什么圣诞节、情人节、感恩节的节日，在隔壁班门口排队送礼物的女生几乎络绎不绝，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言煬才知道他的名字。
温宁远，宁静致远。
言煬曾把这个名字在自己的作业本上写了好多遍，他琢磨不来对温宁远的感觉，只觉得很喜欢那样的人，斯文、儒雅、安静，这样的人，总是让人忍不住就想揭开他的另一面，看看他有没有无措，有没有害羞窘迫，或者有没有失控的样子。
而这么个机会恰好就让言煬赶上了，他记得那天放学，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正准备回寝室，却听到隔壁班传来很大的声音，像是有人把桌椅全部推倒一样。
言煬对于这些打架斗殴的烂事并不感兴趣，就当他抬脚想走时，那边儿却传来了温宁远的声音:“我没有接受他的东西，你凭什么诬陷我？！”
“妈的，你没有接受他的东西？！为什么会有学长的电话？！你这个贱货…伪君子…把学长的东西还给我！”又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声音。
“我根本就没有，怎么还你？！”温宁远的声音不像以往一样平静，透出一股愤怒和不屈的意味。
“好啊…弟兄们，看到没，他还不承认，继续打！”
言煬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唯一清楚的是正在有人欺负温宁远，那么斯文儒雅的人，那样总是透着一股清冷气质的人，那个眼眸平静如水的人…正在被别人欺负，这个认知让言煬的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哐当”一声推开门，怒视着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你们凭什么欺负人？！”
几个高年级的混混一愣，为首的那个先大笑了几声，又看向温宁远嘲讽:“可以啊，浪蹄子就是浪蹄子，到哪里都有人帮你出头。”
温宁远听在耳中，窘迫的咬住嘴唇，而后冷冷的看向言煬:“不关你的事，走开。”
言煬理都不理，凭借着那股想要拯救对方的冲劲，对那几个高年级学生喊:“我们是朋友。”
那一瞬间温宁远的眼神变了，他咬紧下唇不再说话。
“呦呦…朋友…？”几个混混大笑，笑的前仰后合之后上下打量了一下言煬:“你这穷酸样子，也配当人家温大少爷的朋友，别笑死了人。”
说着为首的那个混混走到言煬身前，低头看着他的鞋子笑:“连双好点的鞋子都买不起，看你的穷酸样…”说着他目光瞟了瞟靠在课桌旁的温宁远:“不知道是看上温大少爷的钱了？还是惦记上人了？”
他话音刚落，言煬的拳头就砸在了他脸上。
硬是把他的嘴角打出了血。
“离我远一点。”言煬眼底泛红，双拳紧握怒视着被他打倒在地的混混:“还有，嘴放干净点。”
“你…！你你…”高年级的学生握住自己的脸，摸下来一大片血后，开始大声的尖叫，其他同伙见事态不对，连忙都去查看他的情况。
温宁远眼见着言煬把人打出了血，立刻拉住言煬:“快走…！”
言煬的手被他紧握着，两人一同跑出了教室，他才反应过来温宁远摸他的手了…他看着和温宁远的距离很近，近到几乎能看见对方后脑勺上微微翘起的头发，那一刻言煬才明白，他之所以这样关注温宁远，之所以会为了他停下回寝室的脚步，是因为他对温宁远有好感。
他想找个机会接近他。
第二十四章 即将迈出的脚步.8
跑到操场上时两人都已气喘吁吁，有些寒冷严酷的风中，温宁远的声音还像以往一样好听，平静冷冽中带着不为人察觉的柔和。
“谢谢。”
言煬听到他在对自己道谢，他看着温宁远斯文清俊的脸，突然脸就红了，完全没有一点方才打架气势。
“不…只是…举手之劳。”
他是很想像电影里演的那种英雄一样，大大方方的冲温宁远挥挥手，然后特别潇洒的说:“再见。”
可现实中，面对这样好看的人，他根本挪不动脚步，只能怔怔的看着温宁远漆黑深邃的瞳仁。
而后温宁远的样貌一点点在他眼底放大，他听到对方凑近自己耳旁问:“为什么帮我？是图我的钱还是图我的人？”
言煬身体一僵，温宁远却笑出了声。
如寒冬腊月开放的梅花一样惊艳，言煬原本以为温宁远这样的人，不会笑不会哭，他只会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就像神祗一样。
“开你玩笑的，生气了？”温宁远又摇头笑了笑。
“没…没有…”面对第一次喜欢的人，言煬的反应很生涩，温宁远看在眼里，止住了笑容。
又认真的说:“既然是朋友，那…一起回寝室吧。”
后来，他和温宁远就一直保持着“秘密”的朋友关系，温宁远会在放学后等他，会给他补习功课，偶尔两个人还会在周末一起出去，吃小摊上的各种美食。
在和温宁远过着没心没肺吃吃喝喝的日子里，言煬并没有过多的想过温宁远的家庭情况，直到温宁远送给了他一双鞋。
他不好意思的接过，后来听寝室的室友议论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钱，能买得起一双将近一千块的球鞋。
言煬不敢再穿那双鞋，他觉得这段感情变了味道，他家庭条件不好，从小都在母亲的要求下穿亲戚朋友给的衣服，只有逢年过节，母亲才会给他和言童买些新衣服，让他们兄妹俩能和其他穿新衣服的小朋友玩在一起。
因为妹妹是女孩，母亲一直说女孩富养，男孩穷养，因此言煬的吃穿住行都比妹妹差一些，但他从未抱怨过，看到妹妹高兴，他也就心安，可这也造成了他的心思敏感，多多少少有些自卑。
自卑的心理让他遇事冲动，脾气也不好，很多事情发生了，他更容易多想，就如室友们在背后议论他的鞋子，他总觉得他们是不是在议论自己和温宁远的关系？是不是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
而这直接导致了他去和温宁远的争吵。
他拿着那双鞋，去质问温宁远，为什么要送他这么贵的东西，是不是想让所有人觉得他在高攀温大少爷，是温大少爷的跟班。
温宁远只平静的看着他，他黑珍珠般的双瞳里没有一丝情绪，无怒无喜。
他沉默的拿过那双鞋:“我只是觉得，你的脚会很冷。”
说完他就蹲在地上，把言煬的腿抬起，将他穿的已经破旧不堪的鞋子脱下，为他换上新鞋，而后仔仔细细的系好了鞋带。
“我要走了。”言煬听到他闷声说。
“什么？”
温宁远抬起头:“我要走了，家里人安排我出国。”
言煬愣住了，昏朦的光线里，冷冽的风中，他似乎看到温宁远眼底闪烁着什么东西，却只有那么一瞬，很快的，温宁远又笑了:“明天的机票。”
言煬对于他的所有记忆，就定格在那个离别的晚上，他深深的记得温宁远的每一个动作，轻盈、温柔的抬起他的脚，为他穿好那双价值不菲的鞋。
他手指的触感像是停留在了自己心里，久久挥散不去，从那开始，温宁远就成了言煬心中的白月光，一直存在，透过云层迷雾照在墙上，却消失在了生活中。
言煬将罗染的衬衫挂好，而后看向衣柜最底层的那双鞋子，自从温宁远走后，他就把这双鞋收了起来，有空的时候会擦一擦，因此那鞋就像崭新的一样，一尘不染。
高中毕业后，因为妹妹考上了重点大学，为了凑齐妹妹的学费，言煬去念了职校，学了三年技术维修专业，而后就出来辗转各地打工供妹妹言童读书。
过往的记忆，被生活的棱角一点点磨平，理想、信念，还有期待也不再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