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医院里，沈念看了靳东阳两眼:"你脑袋怎么了？”e
靳东阳摸了摸肿的老高的脑门，笑:"我撞门框上了。”
沈念说他老眼昏花，赶紧去配个老花镜，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莽撞的跟个孩子似的。、
病痛让沈念更多时间都愿意用沉睡逃避痛苦，靳柯新醒还是每天都会来，靳家爷三看着沈念一点点衰败，毫无办法。
病而无救，有心无力，人生之中最痛苦的事，大约也就如此。
沈念开始糊涂，甚至有时候，靳柯靳醒都会忘了是谁。7
他忘了太多人，太多事，却依然记得靳东阳。
沈念偶尔清醒的时候，医生过来，会和沈念聊上两句:"沈先生心态很好，和其他的病人真的不一样。”沈念笑了笑:"兴许是因为新东阳是我和死亡之间的一堵墙。”d
“他在，我就瞧不清楚那边有多恐怖，他拦着我，兴许也会因为急躁和坚硬撞疼了我，可说到底，也是在护着我。”
医生说:"那靳先生可真是爱您，久病床前还无孝子昵，我见过太多夫妻，大祸临头各自飞。”e沈念摇头:“爱这种东西太虚无缥缈，我只是他戒不掉的一种习惯罢了。”e“他习惯了有我，我也习惯了有他。兴许里头也有感情，却也不是全部。”e沈念病的厉害，又开始剧烈头疼失眠，他躺在床上，动不了，睡不着，眼睛也不好。
小护士进来换药，都觉得沈念活的辛苦。
靳醒受不了了，有天冲到屋里头来，哭的稀里晔啦，要给沈念拔管子。、
“爹，我受不了了，爸这样下去，简直是活受罪，咱们放过他吧”e
靳东阳一个大嘴巴子给他抽出去了。
沈念指责他:"你又打人。”
靳东阳红着眼眶，握住沈念的手:“咱们准备手术吧。”3
第一百六十四章最后十年结局篇（十四）
沈念问他:"成功几率大么？”e
靳东阳不想骗他，又说不出口，他攥着沈念指尖，沉默的摇了摇头。、
沈念大概明白了。
"也好，总比这样疼到死要好。”沈念直笑:“你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这算一件。”
手术定在三天后的下午。、
靳东阳把这事告诉两个儿子，面对一个决定，两个人反应截然不同。、
靳柯坚决不同意，靳醒却闷不做声。、
靳柯红着眼睛吼:“失败了怎么办？成功几率只有十分之一！只有十分之一啊！百分之九十的几率爸没办法从手术台上活着下来，你们这是要他的命
“我不同意"靳柯呜咽着:“爸还年轻，肯定还有机会保守治疗，我不同意
靳醒涨红着一双眼睛，没有出声。
靳东阳一家之主，只落下一句:"你爸同意的。”
靳柯摔门出去了，两天未归。
自从决定手术，沈念清醒的时间多了不少，靳东阳片刻不离的陪着他。、
这半年来，靳东阳头发全白了。
沈念笑他，都说男人三十而立，四十不惑，还没五十，靳东阳这都快倒了。
靳东阳说，我四十七了，四舍五入就是五十，我已经知天命了……
手术那天，靳柯回来了，沈念对他们爷仨说:“哭什么昵，我觉得我应该能活，你们说昵？”e斬东阳带着俩恵，大头点完小头点。
靳柯靳醒抽了抽鼻子:"爸，我们等你出来。”
靳东阳没敢说这话，他怕自己说了，人就出不来了，他就抓着沈念的手，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说话一向都不中听，沈念要是进去前生气了，再不回来了，可怎么办？
到了时间，沈念被推进去了，医生问沈念:"你不多对他们说点什么了？”
沈念笑:“遗言么？”e
医生没点头，也没摇头。
沈念说:"有什么话，我等出来之后再对他们说。”e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手术中的灯亮了。手术预计时间八个小时，每分每秒，对斬东阳而言，都是种煎三个人，没有人出声。
八个小时到了，人还没出来。靳东阳手有点抖，他又想抽烟了。、
他摸了兜，里头空空如也，他想起来了，沈念昨天说让他戒烟。、
那天下午，沈念的手术，从两点到了第二天凌晨一点。、
沈念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医生满头是汗，对外头战战兢兢的爷三说:"手术还算成功，等人醒过来就行。
这话一落，门口的三个爷们，都哭了。、
靳东阳等着沈念醒过来，可从手术那天开始，过了一个月，一个季，甚至快要一年，那人都没睁开眼。
靳东阳问医生，他什么能够醒昵？.
医生也说不清楚，其实手术能够成功，人还有一口气，就已经算是奇迹。、
靳东阳到了这个岁数，也早就懂得了知足。、
他睡一天，他就等一天；他睡一年，他就等一年，只要不睡个十年八年就好。
他也老了，已经快要五十，沈念要是一个任性，睡去十年，再醒过来，他们还有多少时间昵？
他们这辈子，已经过了大半，来生，沈念肯定是不愿再见他的，他只有现在了。
靳柯靳醒每天都来，一家四口凑在一起的时候，有次靳醒问:“爹，你和我爸怎么好的？
怎么好的？f
靳东阳不记得了，好像从他把五岁的沈念接回靳家，他们就一直好，但又好像他们从没好过。
靳东阳没回答，靳醒也就不再问了，自从他爸睡过去以后，他爹话就变得很少，偶尔说上几句，也是说给病床上的人听的。
靳醒曾经私下里追问过医生，他爸醒过来的几率大不大，医生说:“能活着，大家就应该知足。他就算醒了，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e
靳醒想了想，对医生说:"这事，对我爹和我哥，就说人还是有很大可能会醒，听明白了么？
只要他爸活着，靳家就还是个家，他爹需要时间习惯，习惯没有他爸的日子。、
人这一辈子，总是会走的。
靳东阳还没到退休年纪，办了个停薪留职。其实挺可惜的，他这个年纪，正是往上走的岁数。、
这天，他在喂沈念吃饭，接到一个电话，上来就叫他靳老。、
靳东阳愣了愣，对了，靳老爷子走了，靳柯靳醒才是靳少了，他自然就是靳老了。
靳东阳对沈念说:"你可要快点醒醒了，咱们都快没有时间了。”
沈念从来不听他的话，一躺就是三年，躺到靳东阳五十岁了。
今天天儿好，靳东阳推着沈念到了屋外头晒太阳。、
阳春三月，开了红花，生了绿叶，靳东阳坐在沈念身边，给他剪指甲。T
旁边有儿童疾病科的娃娃，凑过来问了一句:"爷爷，叔叔还没醒过来么？
靳东阳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没来得及说话，就把孩子吓跑了。、
他听到那孩子哭着对他妈抱怨:"我就说那是个怪老头，不该和他打招呼的。
靳东阳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瞅了瞅沈念，他四十七岁，却还是三十几岁的模样，他脸上多了些成熟，却还未见衰老。
靳东阳掏出手机，看着屏幕反射出自己的模样。
一头白发，两眼沧桑。
他是真的老了。
靳东阳心里头酸，握住沈念指尖，说:"念念，你看他们都叫我爷爷了，我还能等你多少年昵？
中午，靳柯靳醒来了，看到他爹竟然在贴面膜。
靳柯一愣:"爹，你这是遇着第二春了？”
靳东阳要扇他:“当着你爸的面，胡咧咧什么？我是怕他醒了，嫌我又老又丑。”
晚上，靳东阳趴在沈念身边，给沈念读故事听。、
他最近眼睛也不大好，配了个老花镜，能讲的大多都讲完了，他给沈念读他书柜里那些晦涩难懂的专业书籍，读着读着，靳东阳自己先睡着了。
窗户开着，有风吹进来，靳东阳的头发扫在床上那人的手边，拂得人发痒。
有人指尖躲避的颤了颤。
似风动，亦似人动。
第一百六十五章 无法重来结局
沈念醒过来那天，他睁着眼睛看着靳东阳，看了他挺很久，靳东阳才回过神来，手抖脚抖的出去叫医生。
医生进了屋，靳东阳却没有。、
后来沈念才知道，那天靳东阳心脏不大好，出去吃了半瓶速效救心丸。
沈念醒了，靳柯靳醒都凑到跟前伺候，帮他复健，可两三天了，靳东阳都不见人影。、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可是不假。、
靳家俩小子沈念醒的时候，哭的惊天动地的，等伺候了两天，就开始说自己忙了。、
倒也真是忙，靳东阳撂了摊子以后，靳家就压在俩孩子身上了。、
沈念叫靳醒拿了面小镜子过来:"我瞧瞧我这是丑成什么模样了，都能把新东阳吓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