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天气,总算在下旬即将到来的某天下了场雨。空气中变得湿漉漉的,依旧嗜睡的霍白头晕脑胀地下了床,去上厕所。
当他褪下裤子时,被眼前看到的吓了一跳。内裤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
第四十一章 孕(二)
过了好半天,霍白才反应过来,那绝对不是正常该有的东西。困倦的脑袋一下子惊醒了,他慌慌张张跑出洗手间,去给项斯启打电话。
一个小时后,他们坐在医院诊室门口的长椅上,等着被医生叫进去检查。哥哥是丢下手头的工作,直接驱车赶回家接他过来的。霍白心里觉得暖暖的。他拉着对方的衬衫袖子,想要缓解内心的不安。
今天苏瑞之不在医院,好在一直了解霍白情况的那位主任医师在。他在项斯启的陪伴下,紧张地向医生说明了情况。
做完各项检测,医生开了药,让他回家好好养胎,补充营养,保持心情愉快,不然可能会流产。
“流产……”
霍白呆呆地重复了这个词。就是说,肚子里的宝宝可能会没了。
听到医生的结论,站在一旁的项斯启,心里渐渐生出个念头来。与其让小少爷最近焦躁不安的情绪变成一颗定时炸弹,倒不如……
他问道。“如果是这样,有没有可能先拿掉这个孩子,等过两年后再要?”
在医生露出的困惑神色中,项斯启继续解释。“因为我弟弟想要先完成学业,再做这方面的考虑。”
霍白没想到项斯启会如此向医生请求。他的确说过那样的话,可他自己都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了。
他只觉得,这个男人是真心为自己考虑,为自己好。是真的重视自己。
“可以吗?”
医生沉吟片刻,回答了他们。
“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患者的身体特殊,女性生育系统比较脆弱。人流手术对身体的影响很大,如果做了,可能会造成以后不孕。”
项斯启沉默了,他可说不出怀孕不了也没关系这样的话来。
霍白的内心,受到了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大的冲击。他又朝医生确认了一遍。
“就是说,如果强行拿掉,以后想要的时候可能也怀不上了?”
“是的。”
“那要是保不住,不是也算流产吗?”
对方摇摇头。“自然流产可能是胚胎发育不良所致。虽然也会对身体造成损害,但影响要小一些。另外,如果经常自然流产可能会引起习惯性流产,就是容易怀不上,因此才叫你一定要注意保护。”
项斯启望了霍白一眼。他有点意外,没想到小少爷会问得如此细致,他还以为他是不想要孩子的。
霍白低下头,摸了摸还很平坦的小腹。听了医生的话,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滋生出来。他昏沉了好多天的脑袋,在这一刻总算彻底清醒了。
对于妈妈而言,那是肚子里的肉。母亲当时也是这样怀着肚子里的肉疙瘩的,从还没出生就开始守护着自己。自己果然跟别人不一样。因为拥有女性的那一部分,所以能够体会到做母亲的心情。
“我想保住这个孩子。”
他坚定地说道。
就算是被父亲发现,他也要尽量生下这个宝宝。不能让他还没来到这个世界,就被抛弃了。
第四十二章 交代
……回去的车上,车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怪异。霍白默默发呆,想着心事。项斯启则手握方向盘,思索着等下怎么哄着他,跟他沟通。
既然肚子里的孩子打不得,差不多也到了该和小少爷交代,让计划走向下一步的时候了。
“哥哥,你不回去上班吗?”
霍白躺在床上问。他刚到家,就强迫自己暍下了一碗养生粥,即使喉咙泛着恶心也要暍下去。最近甶于没有胃口,人消瘦得厉害。
他望着项斯启跟管家说话的身影,好像是在要求更换厨房做给自己的食谱。进了房间,服下医生开的保胎药,项斯启就将他抱到床上,开了空调裹进毯子里,塞好被角让他休息。
男人这么细致温柔地照顾自己,更加坚定了霍白保住肚子里这个孩子的决心。和项斯启一起面对,无论面对的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他都不会怕了。
项斯启此时在和霍白想着同一件事情。他俯下身,亲了一口他的脸蛋。
“我放心不下你。我不在家时,你也要按时吃药,好好吃饭,尽量多吃一点。”
霍白红着脸,苍白的脸颊有了血色,总算变得好看起来。他拉了拉男人的衣袖。
“要是现在不去上班,能不能再陪我一会?”
项斯启解开领口的几颗衬衫纽扣,上了床,搂着他。
“等肚子渐渐变得明显了,就瞒不住了吧。”霍白缩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说道。一提到与父亲相关的,他总有些难以启齿。
“父亲再不注意我,也会发现吧。再说了,还有你妈妈和家里的其他人在呢……”
他用力晈了一下嘴唇。为了宝宝,这一切即将要面对的难堪,甚至羞辱他都必须要忍下去。项斯启抬起他的下巴,擦着他咬得红艳的唇。
“只要我在这个家里,就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嗯。”
霍白点头,他相信男人说到做到,对他说的话坚信不疑。斯启哥哥做不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做得到了。
“只是有件事,我想要提前跟你说。”
项斯启恰到好处地迟疑了下,直到霍白问“怎么了”,他才再度开口。
“不能让别人知道,这宝宝是怎么来的。”他在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想必继父知道了实情,立刻就会把我赶出门。这样我再也见不到你和宝宝了。”
霍白心中的困惑,不是因为这番话的内容本身,而是项斯启为什么要说这番话。他压根儿没想过这种事情能够说出去,更别提让父亲知道了。而且他也不认为,父亲会为了自己,做到把明显更讨他喜欢的哥哥赶出去的地步。说不定被赶走的人是自己。
最后他猜想,项斯启只是怕自己说漏了嘴。
“我会小心,不会说漏嘴的。”
他点点头,又补上一句。“大不了……你带着我和宝宝一起离开。”
言下之意就是私奔了。霍白觉得说出那个词很不好意思,于是换了种说法。
项斯启一愣。他不是没设想过这种情形下该怎么作答,可当小少爷真的说出来时,他莫名觉得心慌,突然之间无法面对那双晶亮的眼睛了。
第四十三章 交代(二)
项斯启一愣。他不是没设想过这种情形下该怎么作答,可当小少爷真的说出来时,他莫名觉得心慌,突然之间无法面对那双晶亮的眼睛了。
“斯启哥哥?”
霍白摇摇他的胳膊。回过神来的项斯启,按照准备好的话回答。
“那样……不行。那样我母亲在家里的日子会不好过,万一她也被赶出去,精神会崩溃。以前就发生过一次,在我十几岁的时候。”
霍白还是第一次听见他提以前的事。他其实想要了解喜欢的男人过往的一切,可项斯启从来不说。这段话里也似乎藏着悲怆的意味,既然项斯启不说,他就硬忍下来不问。
“我懂了。总之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虽然他对继母没有好感,可哥哥重视的东西,他也会重视。项斯启没吭声,搂紧了霍白。
就算小少爷说了,他也早就想好应对的措施。他滴水不漏地按照计划,做着这些,内心的情绪却开始变得焦躁。
要不是医生叮瞩说不能打胎,否则以后怀不上,他突然很想将这整个计划推迟了。
晚上霍白醒了。他睡了一下午,到了半夜反而有些睡不着。脑子里掠过白天和项斯启的对话,心底隐隐窜上了不安。他很敏感,还是第一次听见哥哥用那种语气说话。其实项斯启说的一点都没错,只是有种……不和谐的感觉。可到底哪里不和谐,又说不上来。
最后霍白觉得,项斯启对自己而言是完美的存在,因此对他太过苛责了。哥哥也会害怕,害怕离开自己,离开这个家。
身上分明不冷的,霍白却打了个寒颤。他觉得一定是想多了。医生说要保持心情愉快才能保住宝宝,他强迫自己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霍白开始了孕期里保胎的日子。
新学期到来,原本正是进入高三冲刺的阶段,他的所有课程却停止了。项斯启代替他,和家庭教师们打了招呼,不说休学,只说小少爷身体不适。
但霍白明白,明年的高考肯定是参加不了了。看着那些做到一半的习题集他心里难受。项斯启体贴地把参考书和习题资料全部收起来,又拿了些课外的书籍给他解闷。
霍白提出想要阅读哥哥看的书。结果那些《战争论》《国富论》《资治通鉴》摆到他眼前,他根本就看不下去。霍白很佩服平日里工作那么忙碌的斯启哥哥,还能静下心来读这些晦涩的东西。最后他读了些通俗小说以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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