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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无可赦 (形骸)


  17天前,也就是5月1日,兰家言最后一次电话联系父亲,两人通话大约15分钟,之后他就跟父亲断了联络。
  前天兰家言回国,问遍了家中亲戚、熟人,找遍了父亲的工作单位、可能停留的实验室、公司,一直没消息,昨天一早报了案。
  因为失踪的是国家级的重要科学家,分局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展开调查摸排,走访了兰向晨经常出现的地方,可是,你能想象吗?最后一个见到兰向晨的人是他的学生,而这名学生最后见到兰向晨,也是在5月7号——也就是10天前了。
  5月7号之后,他人失踪,手机失联。
  一个医学领域的重要人物失踪10天,他的学生、同事、领导,竟然没一个人找他,大家好像……都没发现似的,你说诡不诡异?
  分局也是心里没底,所以赶紧把案子往市局移交。”
  “他老婆呢?”闫思弦问道:“离婚还是丧偶?”
  “丧偶,老婆生二胎的时候难产,没救回来,兰向晨二十年来跟儿子相依为命。”吴端拧起眉,思索道:“失踪10天了,早过了黄金救援时间,情况不太妙啊……”
  闫思弦倒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报案人身上,便评价道:“援非,到处传染病、疟疾,胆儿挺大啊……那个兰家言,我要跟他聊聊……他人呢?没跟案宗一块送市局来?”
  “没。”
  “走吧,”闫思弦搓了搓熊掌,“反正我开不了车,就跟着你了,你也得去询问兰家言吧?”
  闫思弦的越野车驶出市局,他想从两人中间的杂物匣里掏根烟抽,被吴端扫了一眼,“惜命的亿万富豪,忍着点吧。”
  闫思弦从善如流。
  自从追击李八月时两人发生口角,闫思弦这两天一直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像是在观察吴端的态度。
  吴端则开门见山道:“你这么露拙示弱,我总感觉后头还憋着大招,真想让爸爸原谅你,就拿出点诚意来,有话直说。”
  “诚意有用得话,LV普拉达每年出那么多新款干嘛用的,要不还是给你买个包吧,上不封顶随便挑啊……”
  在吴端露出“老子要砍你狗头而你现在并无还手之力”的表情后,闫思弦立即改口道:“口红也行啊……咳咳,我就是想知道,赵局给你灌什么药了,这都回来三天了,你也不提李八月的案子,真要移交二支队撒手不管了?”
  “赵局的指示总共三条。
  第一,为了我将来前途着想,不准跟省里纳税招商引资和解决就业的大户过不去;
  第二,大户现在就在我们局,我们支队,我应该抓紧一切资源,不惜一切手段,近水楼台先得月,紧紧抱住大户大腿,一百年……呃,至少在你家破产前不动摇;
  第三,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闫思弦老脸一红,“我那天说的话不对,已经深刻意识到错误了,要不等手好了给你写份一千字检查,请求组织别翻旧账了行吗?”
  吴端不接他话,继续道:“顺便,赵局也指点了一下李八月的案子。”
  “怎么说?”
  “案件事实清楚,动机明确,先是张雅兰伙同精神病患者许阳、郭子爱抢夺李八月的孩子,企图拐卖儿童牟利,致李八月的孩子死亡,李八月为了报仇,利用警察身份,接触两名已经归案的嫌疑人,投毒将其杀死,后畏罪逃回老家,服毒自杀。
  刑侦一支队办案流程存在重大漏洞,全员都别指望年终奖了,开展自查自纠,加班学习一个月,每人每周交一篇学习心得,出现工作疏漏的孙浩,以及出现管理疏漏的我,全局通报批评。
  赵局亲自拍板,就这么办。”
  闫思弦深深看了吴端一眼,“你甘心?”
  “我一个小警察,既得听上面吩咐办事,又得把大户伺候舒坦了,能做好分内工作就不错了,我有什么不甘心的?”
  “别装蒜,我知道你肯定要偷偷查下去。”
  吴端不置可否,反问道:“所以呢?你是指望我跟你分享信息,还是想给我使绊子?”
  “看看,你这么说多伤革命友情,我给你分享信息还不行吗?”闫思弦笨拙地用熊掌拍了拍放在腿上的兰向晨失踪案宗,“这案子结束之前,我给你分享一个重要信息——我需要一点时间求证,就快有结果了——我保证。”


第147章 福音(2)
  两人见到兰家言时,他正一脸疲惫地走出市第一人民医院肿瘤科的手术室。
  他大约175的个头,穿蓝色短袖手术服,露出古铜色的小臂,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健康结实。
  也正因此,他虽然比吴端和闫思弦要矮,但三人站在一起,他的气场却并不受到压制。
  见吴端亮出警官证,兰家言立即打起了精神,道:“两位辛苦了,我父亲他……找到了吗?”
  闫思弦率先问道:“你刚回来,赶上父亲失踪的事,也不休息一下就上手术?”
  “前天回医院报道收治的病人,那时候没想到我爸真的失踪。
  良性肿瘤切除,只是个头大了些,算不上什么大手术。长了肿瘤,病人本来就吓得够呛,我们当医生的要是再把她推来推去,心里得多难受,我就抽空把这台手术做了。
  已经跟院领导打过招呼了,下手术就休假。”
  解释完,兰家言道:“我爸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但我们已经开始全力搜寻,你放心,兰老是国家级的科学家,市局很重视。”
  显然这安慰效果甚微,但兰家言还是表现出了绝对的家教和涵养,并未催促或者追问,只是道:“有什么我能配合的吗?”
  吴端对这个年轻医生的印象很好,说话时声音都放轻柔了:“有几个问题,想跟你了解一下。”
  兰家言带着两人走进医生的更衣室,更衣室里没人,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5月1日你最后一次联系到父亲,电话里他有什么反常吗?”
  “确切说,不止电话联系,我们是视频联系的,我之前没说清楚。”
  吴端点点头,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
  “当时国内时间大概晚上9点半左右,我爸在家,跟大多数情况一样,坐在他的卧室里,反常情况得话……他委婉地要求我回国,这应该算是吧。”
  “委婉的……要求?”
  “因为我从小比较独立,我妈走得早,我爸做大夫又特别忙,我小学3年级就开始住校,一直到大学毕业,我爸几乎没怎么管过我,也很少要求我什么,我觉得……他好像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向我提要求。
  我还记得,他的原话是’如果队里允许,你还是回来一趟吧’——大概就是这样吧,总之他说得很委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他当时欲言又止。
  可惜,我没当回事。”
  “但你还是提前回国了,”闫思弦道:“我们查到,你所在的援非医疗队所公布的计划,要在非洲呆满一年。”
  “的确,我这次回来,不是因为我爸,而是队里有个同事被毒蛇咬了,没法继续留在那边工作,需要有个人把他送回来。
  原本我的计划是,送完了人在国内修整一个礼拜,抽空跟我爸见个面,顺便去拜访一下队里其他同事的家人,看看他们的家里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着带过去的。一个礼拜后归队。
  我压根就没想过家里会出这样的事。”
  “你父亲在视频里有没有说为什么让你回国?”
  “没,我当时还问过他究竟有什么事儿,他只说等我回国。”
  看来,父子俩的最后一通电话挖不出更多线索了。
  “那你父亲有什么仇人吗?比如……”吴端斟酌了一下用词,“一些有纠纷的病人。”
  兰家言摇头,“肯定没有。”
  他如此笃定,倒是出乎两人的意料。
  兰家言解释道:“因为我爸是研究药理的,属于内科,跟我们这些做外科手术的不同,产生医疗纠纷的概率要低得多。
  而且,在我印象里,我爸最近十年一直专心于抗癌药物的研发,经常呆在研究所或者制药企业的实验室里,实质性的临床工作参与得比较少了。”
  “明白了,”吴端点头,“那他的同事呢,你熟悉吗?有没有跟他存在过节的?”
  兰家言皱着眉,看起来在努力回忆以往跟父亲相处的点滴,希望找出些端倪。
  但他失败了,眼里的血丝更红,摇头道:“我不知道,因为我们关注的方向不一样,连学术上的事都很少探讨,更别说他单位里勾心斗角的事了,我们不聊那些。”
  “你用了’勾心斗角’,”闫思弦道,“说明真的存在这种事吧?”
  “有人,有利益的地方,就免不了吧?我认为一定有,但我真的不清楚。而且,太奇怪了,我爸是好几个科研项目的攻坚带头人,他失踪了这么多天,怎么会没人发现?”
  兰家言的回答睿智,且无懈可击。
  “这方面的调查,交给我们。”吴端道,他看向闫思弦。
  两人早已有了默契,闫思弦接过话头道:“我有个跟案情不太相关的问题,你为什么当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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