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要勉强 (禾城小生)

　　周书礼拿出那张老旧唱片时，想象着苏蓁笑着将礼物给他，“你大学时说过喜欢在这样的音乐下看书做事”，周书礼自己肯定会纠正，“我明明说的是，放着这样的音乐在你身边看书做事”。然后苏蓁一定会一脸温和地问他想怎么过，周书礼会无聊地说不想过，苏蓁便会笑着说随你。
　　但最后一定还是会出去玩，去各种地方，有时候是一伙人一起去，有时候只有他们两个。苏蓁带他领略过夏威夷的沙滩，地中海的情调，非洲的草原……
　　去的地方太多，周书礼反而没有什么记忆点，唯有那美到窒息的极光，常常会出现在他们的谈话里。在那个干净的绚丽的变幻的苍穹底下，他们曾并肩而立。
　　周书礼一个人来到墓地，这显然很不明智，但他仍然在这呆了一晚上，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周书礼一脸疲惫地出现在办公室时，苏烨正等着他。
　　周书礼强打起精神问：“等很久了吗，有事？”
　　苏烨看着一脸睡眠不足，肾虚阳衰的周书礼，面无表情地说：“给你帮忙。”
　　周书礼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让王旭带你熟悉下”。
　　“你可以直接交给我事做。”苏烨看着周书礼不正常的脸色说道。
　　周书礼的从脖子到下肢，没有一个地方舒服，像针刺一样的麻痹让他难以忍受，腿明显的肿胀让他有点担心，昨晚一晚上的激烈情绪波动使他看起来更加疲惫，他本来打算来公司交代下就直接回家休息的。周书礼的脑袋反应有些迟钝，他呆了很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苏烨很少流露出明显的对人的不屑，但是对于周书礼，他找不出可以尊重的理由。苏烨有点鄙夷地说：“你这工作态度，配得上现在的位置？”
　　周书礼随意的拨了一串电话，秘书小叶捧着一大沓资料进来，周书礼指着这些东西，“你先看看吧”，然后便要离开。
　　苏烨随意翻了翻这些文件，“你是在敷衍我？！”
　　周书礼于是道：“我现在要去医院，那你送我过去吧。”苏烨看着周书礼，想确定他是否在开玩笑，但是周书礼已经费力地推起轮椅走了，于是他跟了上去。
　　苏烨看着躺在病床上昏睡过去的周书礼，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整张脸都无可挑剔，但苏烨觉得他从额头、鼻梁、下巴、脖子到锁骨的线条最为迷人，有着堪称完美的侧脸轮廓，还有那双修长有力的手，当然所有这些都体现着苏蓁的审美。
　　苏烨出门准备离开，路过走廊时听医生在埋怨周书礼为什么要在露天坐一夜，这不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嘛！
　　当然苏烨早已在病例上瞄到了周书礼的出生日期，他大概想到了周书礼去哪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呆了一晚上，简直有病。
　　苏烨觉得苏蓁的人生太圆满，活着的时候任性娇纵而为，却得到所有人的宽容，死了更有人对他念念不忘。连他死了，自己都活在他的影子里，再没有比这更憋屈的了。


第5章 各怀鬼胎
　　苏烨很少再出现在周书礼的办公室，每个月出现一次，听周书礼讲一遍公司近况，反而更像是周书礼在向苏烨汇报经营情况。周书礼镇不住下面的人，若非王旭和陈景东一直尽心尽力，苏氏内部早就开始争权夺利，但是对于王旭和陈景东而言，现在帮他，不过因为苏蓁。
　　所有人都在观望，因为苏蓁死的太突然了，苏氏的人来不及谋划，有点不敢相信，直到宣布周书礼担任经理一职，众人才反应过来，苏蓁真的死了，他们几乎错过了最好的夺位时机。但是周书礼无论如何是配不上这个位置的。
　　周书礼看着王旭拿出来的照片，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照片上是俞江和苏烨二叔深夜出入娱乐场所的画面，周书礼看着苏烨，又确认了一遍，“真的要架空他”？
　　苏烨面无表情，没有理睬他。
　　“俞江只是有嫌疑跟二爷走的比较近”，周书礼不死心接着说，“他带着重要技术走了怎么办”？
　　苏烨冷哼：“那是犯罪。”
　　“可是损失的是我们！”周书礼有点着急了。
　　苏烨看了看周书礼看着自己的黑亮眼睛，转头问王旭，“他以前就是这么给苏蓁做助理的？”
　　王旭平静地说，“他的专业是审计财会类。”
　　苏烨倒是很惊奇，“哦？他不是苏蓁的特别助理？”
　　王旭接着答道，“大少确实是这么对外宣称的”，苏烨冷眼看着挤牙膏似的一点往外蹦的王旭，“实际上他在财务工作”。
　　苏烨看着周书礼，伸手想要去捏他的下巴，周书礼一巴掌打断他的手，王旭也一步站到周书礼跟前，苏烨甩了甩手，“按我说的做”。
　　周书礼还想再说，却被王旭抢先了，“明白了”。
　　苏烨起身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王家问我对你的看法，你说我该怎么回答？”
　　王旭定定地看着他，“我现在回答不了你……”
　　话说到一半，周书礼就急着朝苏烨说道：“你不能赶他走！”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他这样的人才多少人抢着要！”
　　苏烨有些不耐烦了，他万分理解智商不在一个水平线的沟通有多痛苦，“闭嘴”。
　　周书礼确像是受到了鼓励，他认定苏烨想把王旭踢走，“你别忘了现在的经理是我”！
　　王旭嘴角微弯，他当然知道周书礼一向很善良无畏，“书礼，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苏烨在周书礼瞪着凶狠的眼神下，安然自若地对王旭说：“没有多少人愿意冒犯王家而保护你。”然后他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捏上了周书礼的下巴，“不想让我卸下来，就少说话，多做事”。
　　周书礼忍着下巴上的疼痛，手偷偷摸进口袋，然后指尖捏着一片刀片向苏烨挥去。
　　尽管苏烨躲得很快，一道血痕还是留在了他的胳膊上，王旭有点紧张的站在了他们之间。他对周书礼的举动有些恼怒，“书礼，大少死了，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现在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王旭看着周书礼依然瞪着苏烨，真的有点生气了，“如果苏氏不收留我，王家随时会要了我的命，就算你是经理都没用！你要天真到什么时候！”
　　周书礼回头看王旭，这已经这个月第三个人说他天真了，他真的天真吗？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周书礼自己没有感觉到苏蓁对他周全的保护，因为苏蓁，多少人在背后或羡慕或嫉妒或愤怒或仇恨着他，而只有他自己无知无觉，悠然地活成自己想要的周书礼，带着三分善良三分正义三分骄傲自得一分天真无邪。
　　苏烨眯着眼睛，“看来他真的很宠你，都忘记教你基本的生存法则了”。
　　王旭恳切地说：“这里是办公室，恐怕不好吧。”
　　“王家卧底打伤经理，试图偷走苏氏机密文件，被我发现当场擒住，不是好的很吗！”苏烨边说边看着王旭的手，他的右手正慢慢地移到腰间，两人都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气氛有些沉闷。
　　“这样你能消气了吗？”周书礼的声音带着隐忍的语调，王旭和苏烨都只用眼睛瞟了一眼，生怕对方乘此偷袭，然后他们看见周书礼的手臂上有一条血流正慢慢地顺着他下垂的手臂往下滑，流过他修长的手指，在指尖凝聚，接着一滴一滴落到车轮边的地面上。
　　王旭有点愧疚，周书礼刚才可是在为自己说话啊，他先放弃了对峙，去找医药箱，他记得周书礼的办公室为了他的脚的问题，准备的很充分。
　　苏烨奇怪地看着周书礼，你自己划伤你自己，我又没有报复的快感，有病！但是无论如何，他好像再没有理由教训他了，于是苏烨离开了。
　　王旭简单清理了一下，准备带周书礼去医院时，听见周书礼固执地嘀咕，“他要再这样碰我，我照样划伤他，”
　　一般这种时候，苏蓁会赞同地点点头：“下次记得划深点。”可是，书礼，苏蓁在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让你受伤，王旭在心里轻叹。
　　第二天，俞江笔直地坐在周书礼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听着周书礼尽量婉转地告诉他人事的问题，“周经理对我的管理不满意”？
　　周书礼于是又耐心地解释了一遍，俞江点头忽然说了句奇怪的话，“周经理应该知道是大少一手提拔了我，我也不想拐弯抹角。所以周经理这是在让我站队么？”
　　“什么？”周书礼一脸不解地问。
　　俞江认真的看着周书礼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假装的成分，结果当然没有，周书礼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看来不是您的意思？”
　　周书礼装模作样地回避扯其他话题。
　　俞江却仍在继续，“周经理能不能看在我一直为大少兢兢业业工作的份上，透露一下是谁？”
　　周书礼呐呐地问道：“很重要吗？”俞江郑重地点了点头。
　　周书礼想了想，忽然急切道：“我可以告诉你是谁，不过你要帮我查到在那天早上进山的车，白色，大切诺基！”
　　俞江一愣，忽然明白过来，“开车的人不是已经被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