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凁抓着晴容的手:“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晴容眯着眼睛,一脸戏谑:“你听话就什么事都没有。”
晴凁心里总有点不安,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楼上陆续搬下来的行李打断。阿姨吩咐着吓人将东西搬到晴凁的车里,晴容跟他一起走到门口。
晴凁上车前一直盯着晴容想看出点什么,晴容不耐烦地挥手:“行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我去婚纱店一趟。”
提到于安安的事,晴凁表情立刻不好了,丝毫没有探究的欲望。他沉着脸问:“怎么不去许叔那里?”是个晴家祖辈都在用的裁缝,和晴家一样同根同长,凡是庄重肃穆的场面必须得是他们亲手缝制才有好兆头,这是晴家的传统。
晴容停顿了几秒,说道:“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哪里守这种旧。”
既然晴容都这么说了晴容再没挑刺的道理,砰地关上车门招呼都不打就开着车走了。一路上他都带着气,连闯了几个红灯。
按理说,嫁入晴家的女子是得凤冠霞帔,才算明媒正娶进晴家门的。虽说晴容接手晴氏后,不管上到公司下到礼节都跟时兴简朴了很多,晴凁自小的生活便也和正常富二代没什区别。只是晴容如今是晴家家主,晴容大婚再繁文缛节也配得起,至少晴凁是这么想的。他心里极不痛快,因为于安安的任性更因为晴容的纵容。于安安到底算哪门子东西,值得晴容一次次打破底线。换作是他给晴容备嫁衣,那必须是得用金丝绣的凤凰,凤冠上还得是最尊贵的十二条金龙,十台红妆大轿将他娶回家里。
晴容越想越多,到齐嘉馨楼下时脑子里都是晴容苍白的皮肤一身红嫁衣的样子。直到看见齐嘉馨站在楼下等他,小小的身子缩在阴影里,他才打破了天荒夜谈的幻想。他坐在车里迟迟没动身,看着齐嘉馨瘦削的身影在冷风里抖动,心里突然有些悲凉。他仿佛停在十字路口,想回身拥抱一直渴望的温暖,却被迫背着行囊向前走。
他停好车拿着行李向齐嘉馨走去,齐嘉馨小步上前要给他拿,晴凁低声说:“不用。”齐嘉馨却硬是要去抢,晴凁都被他弄得越来越烦躁,正想撒手都扔到地上,齐嘉馨去突然双手抓住他的手腕。
晴凁在路灯下看不清他的脸,抿着嘴也不去问。倒是齐嘉馨慢慢的将头抵着他胸膛,像找不到家的小动物。晴凁有些心软,却并没有心思安慰他,只是敷衍般拍拍他的头:“先回去。”
齐嘉馨心里有事,一路上都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在他们两个相处里很少,他们总有说不完的无聊的情话,幼稚的拌嘴又或者甜蜜的告白。常常只要视线相对就会亲亲热热,黏黏糊糊。哪像现在,也不过是几天不见,就像是隔了八千里的陌生人。
回到家以后,晴凁今天经历了不少事,疲惫的将行李放到客厅,便和齐嘉馨说了一声先去洗澡。
齐嘉馨坐在沙发上,看着一地的行李有些恍惚。他本来该是很高兴的,他一个人生活了很久,现如今终于有人愿意接纳他。但他明明知道晴凁并没那么爱他,他明明也知道晴凁身边有一个能给他一片天地的人。他太想拥有这个人的全部了,他说话笨拙,做事也不稳重,像个被惯坏的孩子自以为有一番男子气。他那么向往,在他身上的直白天真。只是现在他多占有他一秒,都是错的不应该的,仿佛他抢了别人的宝贝。
齐嘉馨坐不住了,即使浴室里水声一直没断,他却总觉得晴凁已经知道了晴容背后做的事,不然明明前几天他才说要一起同居,怎么终于住在一起了却一点都不高兴。或许他可能还知道了自己明知真相,却自私的为了留住他隐瞒晴容的事情。晴凁那么单纯的人,一定觉得他心底又黑又坏,连晴容的裤脚都够不着。
他光着脚走进浴室,看着雾气里光裸身子的晴凁。齐嘉馨小声的问:“我帮你擦背,好不好?”
晴凁洗着头发眯起眼,看了他一会儿背过身去:“你先去睡吧。”
齐嘉馨扬起嘴角撒娇道:“没有你我睡不着嘛。”
晴凁没回应,浴室里只有稀稀拉拉的水声,齐嘉馨将手放到玻璃门上:“你不高兴。”
晴凁过了一会儿才应道:“我累了。”
齐嘉馨咬着嘴唇,晴凁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什么时候也会藏起情绪,他不会撒谎所以只能找借口转话题,却无一不让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他们隔着玻璃隔着水汽,一个留着背影,一个看不清对方,怎么也靠不近。
第八十七章
天气渐渐有春暖的迹象,酒吧里的男孩们也心思热络,越来越少的衣服彰显着季节的转变。但遗憾的是,灯红酒绿里少了两个狩猎者,圈子里的男孩们都有些郁郁寡欢。大家在群里议论纷纷,最近顾少和晴少都多久没来了,就算爬不上床养养眼也是舒服的。
小文搂着好姐妹温温,一如既往坐在常呆的卡坐上。他看着群里越来越高的楼层,顾兰庭和晴凁的名字层出不穷。小文翘着新涂的指甲,噼里啪啦的打着字:“你们在说顾主任啊,问我啊。”群里立刻有几十条回应的,问他和顾兰庭什么关系,顾兰庭的近况。小文转着眼睛,模糊的回道:“就一起玩过呗,朋友关系。”群里的人不大信,嗤笑他痴人说梦话,顾兰庭怎么会看上他这种类型。
小文翻着顾兰庭的朋友圈截了张图,温温凑过去看了眼:“小文,这不大好吧。”
小文撇撇嘴:“切,这有什么。”他愤恨的说:“加了个微信和加了死人没什么区别,你看看他发的朋友圈,我真的怀疑他就是个性无能的阳痿大屌怪。”
温温捂着他的嘴,偷偷看向四周:“好啦,别随便在背后说别人。”
小文拉着温温的手,一脸委屈:“本来还想介绍给你,要可能的话我也能爽一爽。”
温温翻着小文手机里的群聊,群里的人看到顾兰庭朋友圈的截图都诽谑顾少大概是人在花丛游太久,消失一段时间维护衣冠禽兽的人设。温温捏捏小文的手,轻声说:“他这样的人,要是心里有人了,哪是我们能够碰的。”
事实上,顾兰庭现在的生活是真的岁月静好。自从宋玉阶走后,他过起了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揣着一本莎士比亚上下班,休息的时候就在办公室里写写画画。下班了就去给宋玉阶的花花草草做保养,再陪对门的小老太太唠唠嗑,顺便还能蹭一顿晚饭。
因为宋玉阶而认识的两个人,在宋玉阶不在的日子倒有点相伴的意思。顾兰庭不爱回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宁愿呆在老太太身边听她讲讲宋玉阶住在这里不多的日子。以至于老太太在顾兰庭来的第三次,便强烈要求他别再喊汤老太了,人宋玉阶多会来事儿。于是顾兰庭便学着宋玉阶,温文尔雅的叫她小汤女士,一股宋玉阶才有的文人酸臭。多亏了顾兰庭修生养息,那三盆可怜的墨兰在顾廷的悉心照顾下回归了宋玉阶的花园,如今茁壮成长茂盛的不行。
老太太曾经提议过,让顾兰庭在宋玉阶的花园里种几棵葱或者青菜,好让他们俩也尝尝自家的有机蔬菜。顾兰庭又是捏背又是揉腿,才说服老太太放弃念头。老太太走进厨房看正在熬的猪骨莲藕汤,还嘀嘀咕咕顾兰庭和宋玉阶是越来越像,都把那个玻璃花房当成什么秘密乐园似的。
顾兰庭安静的坐在摇椅上等开饭,边轻笑边翻着手机里宋玉阶的朋友圈,竟意外发现宋玉阶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一张简简单单的图,是雪地融化的样子,积水里影影绰绰见到两个站在一起的身影。顾兰庭的嘴角便慢慢垂了下来,一时手痒几欲评论。
老太太从厨房端了碗汤出来,瞄了一眼那张白雪皑皑的图:“哟,这孩子过得挺好的嘛。”
顾兰庭知道老太太性子还像个小姑娘一样俏皮,无奈的说道:“小汤女士,你是故意的吧。”
老太太将汤塞到顾兰庭手里:“怎么,就许你从前自由自在,还不许小宋逍遥快活啦?”
顾兰庭苦笑不已,手指抚摸着那个倒影:“就是心里不大痛快。”
老太太敲敲他的碗让他喝汤,调侃道:“这就忍不住啦?”
顾兰庭喝的急,一时烫到了舌头伸出来直哈气。老太太背过手去摇摇头:“年轻人,急不得急不得。”
顾兰庭接过她递来的冷水猛地喝了一口,老太太向前凑去:“不是说好了,把那册莎士比亚读完,再做决定嘛?”
顾兰庭终于冷静下来,轻轻吐了口气神色仍有些焦躁:“他等了我太久了,我怕……。”
老太太点点他的额头:“你以为他是你啊,性子又急又暴躁。不好好磨磨你的脾气,到头来又把人给吓跑。”
顾兰庭点头乖巧的听着教训,老太太缩在沙发里懒懒的问道:“今天到哪本啦?”
顾兰庭翻着手里的剧本:“今天该到《维洛那二绅士》了。”
顾兰庭声音低沉,老太太打着哈欠渐渐有些困倦。明明是个充满喜剧色彩的戏文,老太太却睡得鼾声四起。顾兰庭扬起嘴角给她盖上毛毯,声音变轻仍旧吟诵着台词:“一个人的经验是要在刻苦中得到的,也只有岁月的磨炼才能够使他成熟……。”